“吾女刚至便发生如此憾事,早知这般,吾又凭何要她来此送命,吾女一片赤诚真心,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陨落百川,尸骨无存!吾女才三万岁啊!”
潘虞神色沉凝,双膝而跪,默了半晌依旧抱拳而语:“大帝,此事乃是另有隐情。”
“隐情?就算是有万般隐情,吾女能回?此事能了?”东海王母双眸肃杀,竖着食指大声呵斥。
若害她孩儿者非乃这东荒太子,她早已将其杀尽,何来听这些废话,简直就是辱了她的耳!
“王母先莫急,事情当是要先查清楚才好。”大帝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潘虞,“你先细细说来。”
朝风手上青筋暴起,却偏只能强力克制,好个东荒之主,遇到事情也只会先行偏袒之心!
哪怕背后事情不会太过简单,但鸢儿也是被凤沐憬亲手打下了百川,还能有假?
潘虞领言,将所疑之处一一道出,末后胸中激愤难平,咬牙而言:“大帝,此事乃是贼子诡计,理应先自思量,再行处置。”
“好个先行思量!”东海王母生生被气笑了,面容狠厉狰狞,“若是几百年都不得出个思量来,吾女之命白白糟蹋了吗?”
她忍住嗜杀的血性,眸光薄凉凶厉:“吾女坠落之际,旁人说太子殿下护了一名女子,那人是谁?她当时既在场,便让她也来同吾说道说道!”
打蛇打七寸,制人捏软肋,这个她也会。
她能尊大帝,能容太子,但不代表她能被随意打发!
话落,潘虞低头皱眉不言,而那一来便拦下所有责任,直直跪着的背影却微微松动了。
凤沐憬神色一贯冷然,但那声音却有些嘶哑:“此事是晚辈处理不当,致使龙宫三公主陨落百川,晚辈甘愿以命抵命。”
好!这如何能不好?
东海王母双眸猩红,怎能不想要以命抵命,可是这条命她却深知她是拿不到的。
真相她是要查,但也要他查足够的用心。
“太子殿下乃是东荒大泽日后之主,吾怎敢妄想夺你之命,太子殿下只需将那个女子交出,让吾来审,吾定能将被人贼人揪出,还殿下一个清白!”
凤沐憬闻言面色无常,眸色淡然:“晚辈不知那人是谁,她只是被那狂风误伤,晚辈顺手救了而已。”
“顺手一救?”朝风红着双眸,半分也忍不下去:“殿下若能随意救个陌路人,怎的也不顺手将吾妹救下?”
冠冕堂皇的话,除了想护着那个女人还能有何?若让他得之那女子是谁,他定要将其扒皮抽筋,也让这尊贵万分的太子殿下尝尝这种绝望之痛!
大帝闻言面颊阴沉,负着的双拳紧攥,默了半响,沉声开口,醇厚的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此事皆因本帝教导不方,因其小儿处事不周,致其东海三公主陨灭,若说以命换命才公,但东荒大泽日后不可无帝。”
“故令其日日受雷刑百道,鞭刑千道,噬骨钉三十二道,即日去大泽境中静思己过,无诏不得而归,此罚,王母可还满意?”
潘虞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此罚之重,虽不至死,但其痛楚日日夜夜不灭,又与死何异?
他正欲开口求情,突听门外啧啧赞叹之声。
扭身一看,竟是那长川上仙大摇大摆而入,嘴里直直称叹:“不得了啊,不得了,这大帝处置当真是大公无私啊!连自家亲儿子也能下得去手?本仙也算是佩服啊!”
“哼。”东海王母闻言,冷哼一声,双眸怒目而视:“长川,你懂什么?大帝之子是子,吾女之命便不是命了?”
“欸,这话怎么这么说呢!你若心生不甘,大可向大帝请旨,让本仙这侄儿与你那女儿做个殒命鸳鸯,如何?”
“放肆!”
东海王母颤着食指,满腔怒火而视,恨不得扑上去将其生嗟。
“这位置站的越高,这脸面啊,竟也跟着上去了。”长川哀声叹气摇着脑袋,眸中讥讽万分:“这人是你甘愿送来的,起初想结秦晋之好,如今劳燕分飞,便想将身上之责推得一干二净,这算盘倒是打的极妙啊!”
“上仙切莫胡言。”朝风瞪着双眼睛,全然不顾何谓尊卑,大声厉斥道。
长川听了,抬眸细细望了他一眼,凝了半晌,嘴角忽勾起一抹冷笑,淡淡说道:“东海龙宫的人向来注重颜面,本就是事实,还妄想别人给你们遮遮羞,真是好笑。”
“长川!”大帝冷着一张脸训斥,“不得胡言。”
“这便是浮云宫的规矩?吾女之殇,不能得其善了也就罢了,如今还要罔驳是非,难不成吾女有因,其死就罪有应得?”东海王母说到最后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满目苍凉,活脱脱一可怜之人。
“你口口声声说玉鸢死了,可去寻过尸身?仅仅因玉鸢身上并无灵气护佑,从百川落下定死无疑的一个猜测?”长川不由冷笑一声,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我看你这是遗孀掌权丢了脑袋,大事小事皆是鼠目寸光,那玉鸢身上有龙王的灵珠护佑,若当真陨灭,你这二儿身上怎的不见反噬,他的灵器难不成还能离了那灵珠?”
……
东荒大泽这日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那东海龙宫的三公主陨灭百川之下,而是那东荒大泽太子殿下今日受了三十道雷刑,二十道鞭刑,十二颗噬骨钉。
其场面血腥无比,残忍至极,众仙观刑时,皆是不忍直视,大帝处事公正,自然是东荒之福,可平日深知太子为人众仙,心中难免愤愤不平。
祸因乃那龙三公主,怎的果全让太子殿下背了?
意欢听见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被困在结界里,出也出不去,只远远看那惊雷阵阵落,虽比不得入仙时雷,但这痛也够的尝。
她心中揪得难受,轻声叹了口气,瞧着身旁埋酒的随口问了一句:“清筱,怎的苏炎不在?”
清筱埋土的手微微顿了顿,神色自然的朝着意欢笑道:“苏炎兄早些日子便入了下界,说是去寻个好点的契机,有助于成仙。”
意欢毫不在意的“哦”了一声,眼珠子骨溜溜转着,脑中一灵光,“清筱,当年你是怎么破那结界的?”
她突然记起那是在清云观中,他将自己从结界里带出来的时候。
“你想去寻他?”清筱眼眸清亮,心底却难受得厉害。
还没等意欢回话,就听他浅浅一笑,声音温柔:“你若想去见他,我帮你便是。”
……
夜色渐渐深沉,直到如墨般浓稠,那颗脑袋才从窗边探进来。
意欢十分熟练地摸着黑,轻手轻脚站在床边,看着黑漆漆的床榻,不由有些哽咽。
还没等她说出酝酿已久的煽情话来,耳边暖暖袭着风来,魅惑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乍开:
“晚间没了本君的陪伴,是否是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