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旭彬从萧栢渃登基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忠心耿耿从没有让皇帝有过疑虑。只不过手握重兵久了,总是很容易成为别人眼中的绊脚石。不管是谁想要做些大事,总会想法设法绕过这座大山,但绕久了难免心烦,便有人起了心思,要彻底扳倒这挡路的障碍。
他这次回京虽然没有在民间没有引起什么大的轰动,但在朝中却早就成了众人暗中议论的主题。但怪异之处在于萧栢渃并没有频繁召见尹旭彬,也没有布置什么特殊的任务,只是让尹旭彬在京城多逗留些日子。看来主子也明白这位忠臣为朝廷付出了多少,体恤地让他能有多点时间与家人相聚。
可是萧栢渃被软禁在东宫的这些日子,尹旭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反而是在将军府中把日子越过越悠闲。而且难得远嫁的女儿回京,更是让尹旭彬回味了一遍从前的温馨时光。
大概是习惯了,所以尹家人的团聚时光里,尹如馨注定是主角。尹如姝被萧锦苡接回宫后,将军府里的天伦之乐并不曾因为缺少了她而有所减少。
这也让尹如馨的信心再次得到鼓舞,毕竟在将军府中,她才真切体会到被在乎,被疼惜的宠溺。她从小就是爹娘的掌上明珠,整个尹府似乎都以她为中心,视她为荣光。之前因为尹如姝身份缘故被压制的苦闷也得到了稍许缓解,于是心里的骄傲再次抬头,促使她迈出最后一步。
尹旭彬每日都会在书房里花上约莫三个时辰,看些兵书又或者是纯粹看些闲书消遣,但每日必须要看书,犹如他每天都要晨起习武一般。正因为这是尹家的传统,所以三代都不曾出现过大脑空空的武夫。
尹如馨想好了计策便敲开了书房的门,尹旭彬看见是女儿进来,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也没有怪责她前来打扰。尹如馨把手里端着的果盘轻轻放在书桌的边角,语气也刻意放得很轻。
她知道爹向来不喜别人在书房里大声喧哗,大概是在战场上经历了太多的嘶鸣跟吼叫,回到了私人的空间中,便更加喜爱独处的幽静。不过尹如馨向来是将军府里的特例,爹娘自幼对她格外宠爱,所以很多规矩,她也不必遵循。
但尹如馨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她知道什么情况下应该珍惜爹娘给的偏爱,什么时候应该利用好这份独特。所以平日里她十分乖巧,总是能恰到好处表现得令爹娘满意。
“今日府里来了些新鲜的梨子,想起爹前阵子说嗓子总是不适,所以特地送来这个让爹品尝。”尹如馨的语气还跟从前一样,乖巧温顺,尹旭彬的眼里有了疼爱之情。
他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卷起袖子,等着尹如馨将果盘送到他面前的空桌上。若是桂氏来送,恐怕也得不到这份回应。
“嗯,果然新鲜可口,润喉得很呐!还是如馨的心思细腻,爹是享福了。”连着吃了三口,尹旭彬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展开了。
尹如馨也跟着笑起来:“爹常年都在边疆,条件艰苦,难得这次可以在京城休息久一些,如馨自然是想要好好伺候爹。”
尹旭彬颇感欣慰,其实自从两个女儿出嫁以后,他也会时常想念她们。虽然从前他也没有在将军府里与她们相处太久,但毕竟那时女儿都还在家里,与嫁到别处完全不同。尹如馨的这番话,勾起了尹旭彬的回忆,没想到一晃眼,上一回跟女儿的温馨相处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还是如馨懂事啊,去了南疆那么偏远的地方,其实爹娘也会担心,怕你过得不好。现在看来倒是我跟你娘多虑了,你不仅过得好,也更加懂事了。”
尹如馨先是笑笑,尔后脸上渐渐露出了酸楚的表情。
“爹,其实女儿心里也有委屈,可是这些相较于将军府的名誉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是代表尹家嫁到南疆的,无论生活怎样,女儿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尹旭彬听出了尹如馨话里有话,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用果盘旁边配着的小湿巾擦了擦手。
尹如馨见状,知道爹已经被她的情绪所打动,便暗自酝酿情绪,把准备好的说辞在爹面前说出来。
“爹,有件事女儿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不该说。原本我以为是我多心了,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有开口。但事到如今,我怕要是再拖下去,会酿成大错。”
尹旭彬看她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似乎仍在犹豫,心想此事应该不是小事。尹如馨的性子向来沉稳,能够让她这般纠结的,恐怕不是生活里的寻常事。
“如馨,既然今日你到书房来找我,就是下了决心要告诉我的。那你也就不必再吞吞吐吐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至于是否会酿成大错,这个暂时还不用着急去下结论。”
尹旭彬给了她鼓励,这让尹如馨的情绪更进一步,似乎有了水到渠成的顺畅。
她提了一口气:“爹,最近宫中有变,不知你是否有所察觉?”
尹旭彬的面色稍微一沉,但也没有露出明显的态度。
“近日我未能面圣,的确有些奇怪。但你说宫中有变,我倒觉得有些夸大了。”
“爹可曾知道,京城最近多了许多外来之客?”
尹旭彬这才严肃起来,盯着尹如馨看了许久,直盯得她心里发毛。正当她以为爹完全不信她的话时,尹旭彬沉着嗓子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