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总是会无缘无故的冒出一些虚名。
比如离川三公子。
这个名头是在一年多以前出现的,就像是风中飘着的柳絮,明明就那么存在着,却已经找不到源头。
戴游儿是少年天才,军中未来,又有一个一品军侯的叔父。
唐空感悟书道,念力惊人,当是年轻一辈之翘楚。
离川三公子之二,皆身负其名,直到这个黄昏,第三人出现在赤云将军府。
断月站在夕阳下,白衣如血,他的目光从江朽的背影上移开,落到了戴游儿身上:“离川三公子不过虚名而已,在下岂能和戴家之子相提并论。”
戴游儿的面色微变,对于这个极为神秘的少年,他始终都保持着几分戒备。断月不属于任何一方,似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就像空穴来风一般成为了离川三公子,他的过往却从未有人知晓。
陆棠忽然说道:“断小兄弟,不知何出此言?”
断月笑容渐敛,目光再一次落到正堂中的那个背影上,道:“红月堂主的蛇毒天下皆知,就算是随云十大强者中的前辈都唯有躲避,否则以陆将军的修为又岂会被折磨这么多年,他一个不过十霄境的修行者又是如何解毒的?”
江朽仍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首座上的那个妇人,而妇人也在注视着他,眼神深不可测。
戴游儿紧握拳头,道:“断月,你什么意思?”
断月微微一笑,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解毒的,我想陆兄和陆夫人也不想这般不清不楚的吧?”
话音落下,正堂内忽然安静下来。
唐依依拍了拍戴游儿的肩膀,示意他安静坐下。
陆棠眼神微凝,眼神莫名的看向一直安坐着的妇人。
陆夫人的目光从江朽身上收回,淡声道:“棠儿,你去看看你父亲,我在这里听听江朽小友要怎么说。”
陆棠刚要离开,门外忽然有声音响起。
“不可对恩人无礼。”
那是一道有些沙哑却不可置疑的威严声音,在赤云将军府内,也只有一个人有这般气势。
陆夫人从座位上缓缓坐了起来,那道气势如山般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
十数年后,昔日的赤云将军终于从蛇毒的折磨中恢复了过来。
看到陆权出现,唐依依和戴游儿松了一口气。
陆棠则是面露激动之色,道:“父亲,您好了?”
断月转过身看向那道站在夕阳里的身影,眼神微变,嘴角却泛起淡淡冷笑。
“棠儿,日后交友还需谨慎。”
陆权负手而立,夕阳下他的目光却略显暗淡,谁都知道他这话是说给断月听的。
陆棠看了一眼断月,迟迟不语。
断月盯着陆权的眼睛,微笑道:“有点意思。”
说完话,他直接朝着将军府外走去,没有任何停留。
断月的出现和离开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似乎也没有必要,但经此一番,江朽发现这个看似在军方居于末流的赤云将军府,却是暗潮汹涌,尤其是首座上的那对母子。
至始至终,从断月的出现到离开,再到陆权出现,陆夫人都没有任何意外的反应。
……
……
天云宴没有时间限制,更是不分昼夜,只要寻得天云盘即可。
夜色降临,江朽三人拿到了第二块天云盘,走出赤云将军府,很快便融入到人流渐增的街道上。
灯红酒绿,繁华盛世都不足以形容这座古老城池。
离川城作为随云王朝的帝都,亦有两千年历史,一直繁荣而富饶,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大渝国的天都能够与之媲美。
传闻中,离川城的诞生关乎着一个秘密,至于那个秘密是什么,并无人深究,毕竟那只是毫无根据的传言罢了。
戴游儿和唐依依走在前面,江朽跟在身后,三人黑甲披身,还是会吸引一些目光。
“你叔叔很年轻啊。”江朽忽然说道。
闻言,戴游儿一怔,旋即转过头看向江朽,神色略显复杂,道:“是啊,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了,但仍就保留着几分少年英气,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最重要的是仍旧没有成家,直到现在,他仍旧吸引着离川城的很多少女和……少妇……”
唐依依说道:“你这是在夸他?”
戴游儿撇了撇嘴,忽然变得莫名兴奋起来,道:“除了神将大人之外,随云王朝现有六位一品军侯,十一位二品军侯,叔父最年轻,当年和大渝的那场战争,他立下不世之功才被破例封为一品军侯,真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朽问道:“你没问过他吗?”
戴游儿摇了摇头,道:“我问过很多次,但他都只是说什么时候我也踏上战场便告诉我。”
唐依依若有所思,眼神忽然狡黠,道:“你什么时候能追上他的脚步?”
戴游儿坏笑道:“咋的?等我也成为一品军侯你就嫁给我?”
唐依依的眼神渐冷,戴游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赶紧缩着脖子躲到了江朽的身后。
“怂货!”唐依依双臂抱胸,逐渐加快了脚步,把二人甩在身后。
戴游儿从江朽身后探出头来,看着唐依依远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我一直不敢面对叔父。”
江朽沉默片刻,道:“生在豪门之中,总归要面对的。”
戴游儿停住脚步,抬头望向满天繁星,良久后忽然说道:“夜深了,我们要继续找天云盘吗?”
江朽说道:“今夜怕是不会有收获了,回去吧。”
戴游儿再次变成玩世不恭的模样,搂着江朽的肩膀,道:“对了兄弟,你到底是怎么给陆权解毒的,说来听听。”
江朽:“嗯……天赋异禀吧……”
二人并肩而行,越走越远,声音逐渐淹没在人潮之中。
……
……
夜色渐深,居英院外。
江朽从漆黑的胡同里现出身来,一半身体在黑暗里,一半身体在月光之下,他面无表情,但身处光明和黑暗的交汇处,想来感觉不会很好。
一抹红衣不知从何处来,无声出现在高墙之上,然后飘然落下。
祝念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靠着墙壁,月华落在如瀑青丝上,添了几分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