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春秋起身跪在他的身旁,轻声唤道。
可是,那个整日嘻嘻哈哈的霍大海再也不会放声大笑,他只是安静的趴在地上,身下的血渗透进黄色的泥土里。
春秋红着眼睛,哽咽的晃了晃霍大海说道:“大海,昨天我还嫌你笑的大声,以后我不会再说。”
“你起来笑一笑,我喜欢听。”
这时,只听到宅子里一声声剁肉的声音传来,春秋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瞪着眼睛迈上一层层台阶。
他来到门口,看到他从田地里救回来的那个童大哥,脚踝安然无恙的站在院子当中,正用手里握着的大刀,一刀刀劈在妻子的身上。
妻子的头从脖子上早就分离,可是她仍然死不瞑目的看着走进来的春秋。
当然,春秋根本就不知道,这童大哥就不是被狼袭击而断了腿,这一切不过都是他设的局。
因为,他压根根本就不是什么童大哥,而是黑市买办童断!
华海城这座十里洋场里徜徉着数不清的诱惑和欲望,拥有着巨大财富的那些人,也拥着变态和不可告人的邪恶。
而这座城市的地下一直有着一条黑色的产业链,人们称为黑市。
黑市中,任何物品都可以买卖,包括人,并且黑市一直经营着向东洋地区贩卖人口的生意。
童断是为黑市的买办之一,自然不会如同普通买办那般做生意。
他们为了得到巨大的财富,会用到各种想都不敢想的残忍手段,而屠了这一村的老弱妇孺,不过是他们最平常的做法而已。
“呦呵,春秋老弟你回来了,野味打的丰盛吗!”童断将因为砍剁时,用力过猛而卡在骨头里的大刀拔了出来,笑嘻嘻的喊道。
春秋手中的包袱落在地上,野鸡野鸭散在一旁,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前院里。
地上是父亲和母亲的尸首,他们已经碎成了一块块碎肉,早就不见了完整的人的模样。
春秋的眼泪从眼中流了下来,他问道:“为什么?”
童断把大刀抗在了肩膀上,夹着腰大笑道:“哈哈哈,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好人。”
春秋向前走了一步,他继续问道:“为什么?”
童断皱了皱眉,大喊道:“因为他们没有用,没有用的人都得死!”
春秋攥紧的拳头一直在颤抖着,他仰天大喊几声:“啊!啊!啊!”
便赴死一般的向童断迎了上去,就在春秋的拳头快要近到他的脸时,只是寒光一闪,那大刀的刀背就将春秋给挡出去一米之外。
他一个踉跄翻身倒在地上,这一摔,让他头晕眼花,一时耳中传来嗡鸣声不断。
“童哥,你这力道,别把货给搞坏了。”就在此时,走进来另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缎子的大褂和裤子。
却见他的模样,竟然与段小楼并无区别!
春秋被童断像是拎货物一样拖拽在地上,向宅子外走去,他目光呆滞的看着走过来的段小楼。
“你叫什么?”段小楼蹲下来,抬起他的下巴问道。
春秋没有回答,他一把握住段小楼的手,猛地放进口中,狠狠的咬着,那牙齿嵌进肉里,血滴在地上。
童断见此,正要一掌劈下去,却是段小楼抬起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他不必如此。
段小楼微微笑道:“你如此恨我,我等着你来杀了我。”
“不过在此之前,你既然做不到可以置我于死地,那么就要由我摆布。”
春秋松开紧咬着段小楼手的手背的嘴,血从他的嘴中流出来,顺着嘴角滑落下来。
他问道:“为什么?”
段小楼看着自己被咬伤的手,只是笑着说道:“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总会问为什么。”
“强大可怕的人操控着别人的路,甚至是生死。”
童断粗暴的把春秋提起来,喝道:“段哥,你跟这小子说这么多作甚,莫不如让我给他一顿暴揍来的痛快。”
段小楼瞥了一眼童断,冷笑道:“童断,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活的那么自在。”
童断是个苦力出身,字识得几个,太多了便是不行,他最擅长用拳脚解决任何事情,包括他不懂也不想去弄懂的很多事。
段小楼却是不然,他曾经有一方理想的天地,父母安康、兄友弟恭、夫妻和谐。
可是,老天爷就是看不惯你生而为人的美好,它总是要让你坠入绝境,才会知道这天地间不是你所想的样子。
春秋被童断扔进了一辆黑色货车的货箱里,他见到了昏迷不醒的另外三个同村的年轻男子。
而剩下的只有那一路浓郁的血腥味和刺眼的暗红色,它们不断的剐着春秋的心。
若不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一时善意将童断带回村子,那些人也不会遭此横祸,而他的家和家人,更加不会永远离开他。
春秋自责着,他不停地狂扇着自己的耳光,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的一生都毁在了童断和段小楼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