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五月,但五台山的夜却仍带着季春的薄凉,寡淡的月色并没有为夜晚增添多少光亮,让那八道身影悄无声息混入夜色之中,待混杂的马蹄声向东南方渐行渐远之后,一切又重归寂静。
定州城。
义武节度使,卢弘宣府。
书房之内,一名年逾花甲的老者正禀笔沉思,案上一张浅灰色的麻纸,空无一字。
案头一侧是一册新拓的秦篆碑文,虽多了些碑文的金石之气,但仍不难看出其笔法精致婉转,无疑为名家之作。
老者已对着碑文枯坐了几日,笔尖的松墨干了湿,湿了又干,但那麻纸上却仍点划全无。
“唉!”老者长叹一声,满脸的惆怅之色,心有不甘地将竹笔轻轻放下。
“禀郎君,门外有人求见!”
正在此时,老总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极轻,生怕惊扰了老者的兴致。
“今日老夫谁也不见!”老者思绪尚未从那碑文中走出,此时自然没心思见客。
“那我这便回了他们!”老总管摇了摇头,心里兀自发愁该怎么去打发那几位外地人,毕竟那个满脸横肉的大个子似乎并不好相与,若动用侍卫,又还是惊扰了郎君的兴致。
老者转身刚走了几步,便又听闻书房内传来一句问话:“哪里来的?”
“京城来的!”
“知道了!”
言罢之后,书房内便再无动静,老总管摇头轻叹转而离去。
侧门之外,一锦袍少年负手而立,笔直的身子似一把剑,在来往行人中显得尤为惹眼,而其身侧的那高大壮硕的虬髯大汉更是让人纷纷侧目。
在二人身后,则是五名身着粗布的中年人次第而立,看似漫不经心,但却将那锦袍青年紧紧围在中心。
还有一人则站在锦袍身前,一脸谦恭地候在门外。
少倾之后,侧门缓缓开启,老总管一脸无奈地冲最前方那中年人叉手说道:“我家郎君今日不见客,烦劳几位明日再来吧!”
闻言之后,那中年叉手回礼,口中笑道:“我等只带了文饶公几句话,说与使君之后便离开,还请总管再禀!”
老总管听到“文饶公”三字之后顿时一愣,而后满脸狐疑地问道:“真是文饶公带了话来?”
“此等事,怎敢诓骗使君!”
闻言后,老总管点了点头,刚欲转身,却只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周总管,郎君请他们进去说话!”
老总管回身看了那侍者一眼,而后转身冲几人笑道:“几位请吧!”
老总管正欲引着几人前往客堂,却不料那侍者出声道:“郎君让他们去书房!”
“书房?”老总管难以置信地看了那侍者一眼,而后又看了看面前这几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自打老总管做了卢府总管以来,从剑南到长安,又从长安到定州,除了文饶公以外,似乎还从未见过第二个人出现在郎君的书房。
但饶是如此,老总管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除了锦袍青年与那中年人之外,其余那六人看上去似乎并不像什么好人。
似乎看出老总管的心思,那锦袍青年终于开口道:“只我一人进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