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辞严色厉道:“元辅,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弹劾大冢宰,其在京察期间不发一言,此时却大放厥词,徒为邀名尔。其为言官,怎能如此首鼠两端,我等以为当对其予以严惩,将其削职为民!”
郭朴在一旁也道:“元辅,言官风闻奏事,有查漏补缺之责。胡应嘉全程参与京察之事,明知京察中存有猫腻,却引而不发。待京察一结束,便以直邀名,足见其私心。元辅,吾亦认为此事绝不可姑息。否则,今后言官必当效仿。”
徐阶沉吟道:“应嘉既为给事中,劾察百官本为其责,虽有过,但不至于革职吧。”
高拱“哼”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元辅如此袒护应嘉,莫不是元辅指使应嘉的吧。”
徐阶面色刷的一变,他是真的和高拱相看两厌。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点头同意道:“既然二位都认为应严惩胡应嘉,那便如二位所言,将其削职为民吧。”
高拱、郭朴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徐阶的打算。
不过能把胡应嘉赶出朝廷,也暂且能消我心头之恨。高拱微有些得意的想到。
高新郑,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未曾拦你。徐阶嘴角扯出狐狸般的笑容。
第二日,上谕言胡应嘉党护同官,挟私妄奏,首犯禁例,拟旨黜之,罢胡应嘉吏科都给事中之职。引起了科道言官一片哗然。
而徐阶在上谕下发之前,便已偷偷派人将此间缘由透露出去。
消息传出之后,各科道言官顿时同仇敌忾,齐将矛头指向高拱。
高拱实未想到,他堂堂内阁大学士对付一个七品的给事中,竟使自己遭受了围攻。
先是吏科给事中辛自修上奏弹劾高拱滥用职权、压制言论。
后御史陈联芳又弹劾高拱飞扬跋扈、挟私报复、轻慢朝臣。
其他言官也纷纷上疏弹劾高拱。
但高拱何许人也,就算严嵩、徐阶也奈何不了他,更何况区区一些言官,更不用说他还是今上最信任的老师。高拱轻而易举便化解了这些攻击。
吏部尚书杨博见高拱因胡应嘉弹劾其京察之事,遭受言官围攻,心感高拱之恩,再加上其本身也对言官心有厌恶,因此下场驳斥众言官。
在高拱与杨博联手之下,顶住了言官们的攻击。而面对言官众怒,二人也退了一步,把胡应嘉由削职为民改为调建宁推官。
原以为事情告一段落。
孰料,一名“战绩”彪悍的言官出场,让高拱、杨博心中惴惴不安。
此人正是号称“骂神”的兵科给事中欧阳一敬。
欧阳一敬上奏道:今辅臣高拱,奸险横恶,无异蔡京,将来必为国巨蠹。
并顺带弹劾杨博徇私舞弊,末了还言:应嘉前疏臣与闻,黜应嘉不若黜臣。
面对“骂神”的攻击,高拱、杨博都有些顶不住了。
于是,高拱、杨博皆上疏乞退,但上谕留之。
见状,欧阳一敬再上一疏言:大学士高拱,屡经论列,不思引咎自陈,反指言官为党,欲威制朝绅,专擅国柄,亟宜斥罢。
工科给事中李贞元也劾奏:大学士高拱,刚愎褊急,无大臣体,外姑为求退之状,而内怀患失之心,屡劾屡辨,屡留屡出。
不得已之下,高拱只得继续上疏乞休,杨博也再以疾求退,隆庆仍然不允。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御史齐康见老师深陷重围,便上疏弹劾首辅徐阶,言众言官弹劾高拱皆为徐阶指使。又弹劾欧阳一敬,指其为党。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