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被隆庆派人召见去了乾清宫,这边只余张宏、张鲸、张诚几人伺候,张敬修开讲,讲的是《龙文鞭影》中的一段,这也是他专门写给朱翊钧启蒙用的,张敬修允许朱翊钧在他讲课时随时提问,有不明白的当时就问,这样可让朱翊钧更集中注意力。
讲了大半个时辰,两名宫女捧着点心漆盒来了,张敬修便让朱翊钧歇息吃点心,张敬修则在殿廊上练两遍太极拳以舒展筋骨,这是他的习惯,在翰林院他也练,在宫中倒是没练过,他知道朱翊钧虽是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但体质却算不得好,故而也有意引导朱翊钧适当锻炼身体,就是不知道朱翊钧感不感兴趣。
在边上吃花果子小油酥的朱翊钧好奇地看着张敬修练拳,待张敬修练罢,立即走近问:“张先生,你这是练什么武术?”
张敬修道:“这是太极拳,我练这拳是为了强身健体,有时读书写字累了,就起来练两遍,对身体很有好处,殿下也跟着我一起学吗?”
朱翊钧喜道:“好极,张先生真是文武全才。”此时的朱翊钧是比较好动的,并非是后来那个三十年不上朝的‘宅男’。
张敬修笑道:“我这算得什么,王阳明先生、唐荆川先生才是文武双全,他们都是大儒并且精通武艺,阳明先生平定宁王叛乱,夜里静坐养气时突发长啸,军中数万人都听得惊心动魄,唐荆川先生写了一部武术的书,叫作《武编》,不懂武术哪里写得出来。”
朱翊钧问:“那王、唐两位先生怎么不来宫中做讲官?”不管王阳明、唐荆川名气有多大,朱翊钧也是不知,这也是因为年幼见识还不多。
张敬修笑着道:“他们都已过世了,在世时都是忠臣,也是能臣。”
边上伺候的张鲸插嘴道:“阳明先生我知道,他生前被封为新建伯,前些日子还被皇爷追封为新建侯。”
朱翊钧脸色微微一红,他这才知道王阳明已经不在人世,脆声道:“这位阳明先生果然厉害,我听父皇说过,大明立国以来,文官被授爵位的还没有几人。”
张敬修笑着道:“不错,读书人若能做到阳明先生那般,那也算圆满了。阳明先生虽是过世了五十年,可徒子徒孙已经是遍布天下,就连徐阁老、李阁老都是他的徒孙。”当即教了朱翊钧几式简易太极拳,让张宏等人也跟着一起学,早晚多练几遍。
朱翊钧一边练一边问:“张先生,这拳术怎么这么慢腾腾?”
张敬修道:“这拳就是要慢练,殿下把这个拳术练好了,对读书写字都有好处,尤其是对书法。”
朱翊钧眼前一亮,忙问:“对书法也有好处?”他跟着冯保练了两个月的字,已经喜欢上那种写字一气呵成的感觉。
张敬修道:“心静、手稳,无往而不利。”他知道朱翊钧从小就培养了书法的兴趣,但是后来自己老爹把朱翊钧的‘书法梦’给断了。
这下子朱翊钧有兴趣了,有滋有味地和内侍们一起比划着,张敬修站在边上看,不管练得对不对,肯运动就是好事。待朱翊钧打了一套拳,张敬修又教了一套广播体操,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更好练。
……
午后不久,隆庆的贴身内侍张贵到慈庆宫召张敬修觐见。
张敬修随着张贵过了景运门,入乾清门,至乾清宫东暖阁外侯见。
张贵入内通秉后,没一会儿,就出来领着张敬修入内。
东暖阁中,隆庆皇帝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卧榻上,一边让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揉捏双腿,一边随意翻看着奏章。
张敬修看了一眼御案上摆放着的‘双龙戏珠’自鸣钟,躬身向隆庆行礼:“臣躬请圣躬万福。”
“张爱卿免礼。”隆庆慵懒的声音传来,“给张爱卿看座。”内侍立即给张敬修搬来座椅。
“谢陛下。”张敬修是从六品官,但入仕后不仅被赐了令牌和麒麟服,还多次被隆庆皇帝召见,这是那些内阁大学士都没有的待遇。不过,他知道这主要是自鸣钟的功劳。
果然,张敬修才一坐下,隆庆就问道:“昨日自鸣钟行开张,盈利几何?”
张敬修道:“昨日店中的四十余座自鸣钟,仅昨日一下午就售出二十八座,买者除个别富户外,其余皆被下衙后的官员买走,其中还有一座定价千两白银的铜镀金福禄寿三星钟,被成国公府上买走。一日下来,得银四千一百两,臣估算了一番,刨除成本后,净利应有三千五百两左右,这也是因为自鸣钟都以珍贵材料制作,且臣给工匠们的工钱也开得较高,这才未能利达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