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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店里空无一人,没有开灯,只有几盏油灯照明,看起来既昏暗又狭窄。</p> 风穿过半掩的门,吹得屋里的油灯都在晃动,摇摇曳曳、忽明忽暗,墙壁上的倒影也跟着一晃一晃。</p> 店里堆满了元宝纸钱,在夜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让人难以下脚。顾婉低头辨认了片刻,才发现了纸钱旁边有一条小径。</p> 小径只有半人宽,顾婉微微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往里走去,唯恐踩到纸钱。</p> 这家小店里也有纸扎人,排列得整整齐齐,眼珠黑亮,嘴唇殷红,如喝过血一般,令人渗得慌。</p> 隔得远了,顾婉仿佛能听到它们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走近一瞧,只看见一排排纸扎人站立着,鼻子眼睛栩栩如生,仿佛真人似的,用近乎恶毒的眼神望着她。</p> “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顾婉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裙角,语气平静却带着强烈的威胁,她指上的碧玉指环也跟着闪了闪,露出点点翠光。</p> 霎时,数十道尖叫声响起,有十几团白影向她飞身扑来,顾婉凝神望去,纸扎人带着诡异的微笑,嘴角越拉越上,占据了大半张脸,令人毛骨悚然。</p> 更多的纸扎人浑身颤抖,双眼紧闭,看样子恨不得躲到墙角蹲着去。</p> 顾婉微微一笑,眼神睥睨,灵力幻化成鞭,向飞扑过来的纸扎人扫去。</p> 她一个小时前才给蒋其琛治疗过,灵力中还带着至阳之气,纸扎人被灵力鞭扫到,倏忽之间魂飞魄散,纸人里没了阴魂,被阳气点燃,霎时烧了个精光。</p> “咳……咳……”几声咳嗽声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娃娃,这些胆敢攻击你的阴魂,死了也就死了。但其他的,就饶它们一命吧!”</p>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步履蹒跚,脚掌落地却毫无声息。</p> 黑暗中,老人没有掌灯,却轻车熟路,很快出现在了顾婉面前。</p> 在昏暗的油灯下,老人颤颤巍巍抬起头看向顾婉。</p> 他脸上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只罩着一层皮,下陷的眼窝里,眼睛浑浊发黄。老人半张脸显露在昏黄的灯光下,半张脸隐藏于黑暗之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p> 顾婉收回灵力,左手轻轻抚了抚指上的指环印记,眯了眯眼,“老人家,就给您这个面子,放他们一马。但我也有个条件。”</p> 顿了顿,顾婉微笑道:“我有些东西想买,如果您这都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看了看周围闭眼抱头,缩在墙角的纸扎人,她轻轻笑了笑,“如果没有……呵呵。”</p> 顾婉的冷笑声让纸扎人更加恐惧了,有几个甚至哆哆嗦嗦抱在了一起,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反派。</p> 这话当然是假的。</p> 从小到大,主动攻击她的阴灵不计其数。除了罪大恶极,成为厉鬼到处作祟的,其他的她不会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而是以度化为主。</p> 这次也是她的失误,忘了阳气还没有被消化,灵力还不够纯粹,这才一击毙命。幸好这些无脑攻击的鬼魂确是厉鬼,不然真是有伤天和。</p> 不过这不妨碍她拿来吓唬吓唬这些阴魂,以为躲在纸扎人里就她没办法对付了吗?</p> “客人,您需要些什么呢?我这里东西还是很齐全的。”老人没有被她的话吓到,说话仍是不紧不慢。</p> “朱砂、黄纸、符笔,”顾婉一项一项数着,看着对面老人面不改色的样子,又赶紧加了几项,“还要千年桃木、地心灵液、暖玉。”</p> “客人说笑了,”老人转身向他的来处走去,声音还是很清晰,“地心灵液是天材地宝,我这怎么可能有。暖玉倒是有一块,桃木没有千年的,只有数百年的,您要吗?”</p> “百年的桃木我也需要!”顾婉将双手拢在嘴边,冲着老人消失的方向大声喊。</p> 很快,老人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放着她要的东西,真材实料,灵气内敛,摆放得整整齐齐。</p> 顾婉开心地接了过来,放在身侧的柜子上,挨个挨个认真检查。这批货质量出乎她的意料,堪为上上品,果然不愧为能沟通阴阳两界的店铺。</p> 在顾婉前世时,就听师父讲过这样的店铺,通常开在市井之间,极为罕见。白天时与普通的商铺无异,到了晚上,就会摇身一变,服务于阴阳两界的特定之人。</p> 传说店铺老板半人半鬼,能行走于阴阳两界,所以弄得到很多好东西,很受驱魔人追捧。</p> 可惜万事万物有生有灭,只要为人,都要受到地府的管制,寿命不过短短数十载。店铺老板的阳寿更为短暂,只要接管了店铺,仅仅三十年,就又要寻找新的接班人了。这也是行走于阴阳两界的代价吧!</p> “这些大概多少钱?”顾婉囊中羞涩,感觉有些不好意思。</p> 之前她赚的两百万上交给了父母,这次出门妈妈只给了她几万块应急。如果是普通的货色,她的钱绰绰有余,但这样上乘的品质,恐怕她的钱远远不够。</p> “客人,我有件事想要托付给您,这些东西就算是我送给您的见面礼。”老人向顾婉深深鞠了一躬,言辞恳切。</p> 顾婉挑眉一笑,略感好奇,“我很确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而不是拿了好处不出力呢?”</p> “传说中天一阁门人义薄云天,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如果连天一阁掌门指环的主人都不相信,旁的人就更不能信任了。”老人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转瞬消失在了眼波深处。</p> “天一阁?老爷子您知道天一阁?”</p> 自重生以来,这是顾婉第一次听到门派的消息,回想起前世门派里对她照顾有加的亲人,她霎时激动起来,心跳越来越快,脸上也布满了红晕。</p> “大约几十年前吧,我还没有继承这家店铺的时候,曾经有幸见过天一阁的人。虽然没落了,但也有几个门人活跃在江湖间。”老人陷入回忆,喃喃道,“后来过了那段特殊的时间后,国内的门派沉寂的沉寂,转移的转移,我就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p> 顿了顿,待顾婉消化完信息,老人又继续说道:“自我能行走阴阳两界之后,曾经在地府与天一阁某任掌门有一面之缘。不过我位卑言轻,没能与这样的大人物搭上话。”</p> 老人停了停,浑浊的眼睛望向顾婉指上的指环印记,说道:“别的我不清楚,但天一阁的掌门指环我还是认得的。”</p> 顾婉叹了口气,虽然没有知晓关于门派位置的信息,让她有些失望,但是了解到天一阁尚且安好,也让她舒了一口气。</p> 地府她暂时不会去,她也相信,地府里一定会有门派的前辈,只能以后有缘再遇了。</p> “您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做?”顾婉放下对门派的挂念,向着老人认真问道。</p> “老朽阳寿将尽,已命不久矣。”老人望着那盏油灯,怔怔出神,神情却毫无悲伤之色,看来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p> “老朽有个孙子,即将接手这家店,”老人转过身来,认真地望着顾婉。提起孙子,他的面容沧桑又慈祥。</p> “本来我从没有打算让他接手这家店,但是一年前他生了病,用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还是治不好,现在已经命在旦夕了。”老人眉头紧皱,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在诉说他的痛苦。</p> “为了不发生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事,我打算把这家店传给他。”老人慢慢说道。</p> 顾婉恍然大悟。对于一般人而言,接手店铺后只有三十年的任期,时间到了之后,就要去阴间报道了,其实并不划算。</p> 但是对于命不久矣的人来说,平白多了三十年在阳间生活的时间,这难道不是相当于多了三十年的寿命吗?</p> 果然不愧是沟通阴阳两界的店铺老板,了解规则之后就可以利用规则。</p> “但是做了老板之后,他一只脚就跨入了阴间,再想要拥有自己的儿女,就没办法了吧!”顾婉说出自己的疑惑。</p> 在她看来,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不如彻底死去。前世她缠绵于病榻,如果不是师门中人时时劝慰,她也不乐意那样活,太痛苦了。</p> “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他已成婚生子,顾念着自己的妻子儿女,他也愿意以这种方式留在阳间。”老人解释道。</p> 虽然顾婉也眷念自己的家庭,但她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强行滞留阳间。</p>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追求,顾婉虽然自己不会这样做,但不妨碍她理解尊重这种行为。</p> “那老爷子到底是要我帮什么忙呢?”顾婉疑惑道。</p> 老人虽然说清了原因,但还是没有解释清楚想要拜托顾婉干什么。</p> “我想请你多看顾我的孙子。”老人微微一笑,将他的请求说了出来,“我没有教过他阴阳术法,以前是没这个打算,后来是没这个机会。”</p> “他一直在医院疗养,没有时间来我这里。本来我打算给他留几本书,让他自己琢磨的,”老人用诚恳的眼神望着顾婉,“但是遇见了您,实在忍不住为孙子搏一把。”</p> “我知道天一阁的要求很高,不求您收他为徒,但是请您多看顾看顾他,让他活着就成。”</p> 老人知道,福寿殡葬店传承至今,虽然能沟通阴阳两界,受地府庇佑,但得罪的阴魂厉鬼也不少。</p> 比如店里纸扎人里的魂魄,就是从他店铺后面的鬼门里逃出来的。店里有护主的阵法,他抓住这些鬼魂之后,一一关进了纸扎人里,封印在殡葬店内。每隔一段时间会有阴差来带这些鬼魂返回阴间。</p> 万一哪天联通阴间的鬼门有强悍的厉鬼逃出来,店铺的阵法也奈何不了,地府鞭长莫及,他的孙子又不会阴阳术法,那不是只能等死了?</p><div class="bt-tjbk"><script>zj_bk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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