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旧伸了懒腰,在床上滚了半圈,半眯着眼,嘴上娇声娇气地叫稚栎过来帮她穿衣洗漱。因着困顿,加上浑身难受,又娇气地哼了两声。
稚栎推门进来,脆生生叫了声“小夫人。”
谨姝倏忽才反应过来,仿佛晴天霹雳,灵思霎时归拢,于是直挺挺坐起了身。
人已分外清醒了。
微微懊恼道“怎的不叫我起”
入门第一日,如此惫懒,实在是
照礼节,这早是要去拜翁母的,只是人如今在山南,如此便省却了,而且他家中似乎无父母。只是即便如此,比夫君还起的晚,实是不应当。
稚栎挽了帏帐,盈盈笑道“小夫人可是醒了,主公卯时便起了,说左右无事,叫婢莫扰你清梦。”
房里陈设简单,置了一座缠枝莲纹的大插屏,屏后是卧榻,旁侧横了一案,案前坐着人,穿一身石青常服,恰是李偃,他手中持卷,此刻抬了头,缓缓看了她一眼,悠悠道,“可睡好了”
稚栎谨听临行时候家里夫人的教诲,要时时敦促谨姝勤勉知礼,几次欲来请示起晨,却都被李偃挡了。
如此她却心情甚好,想来昨夜里,小娘子和王上甚是顺遂。
如今已是辰时过半了。
可见
稚栎心下啧然,眉眼笑意便更深地看着谨姝。
谨姝倏忽脸红透了,抿了抿唇,小心从床上下来,福身行了礼,回道“回夫君,睡好了。”
“嗯,不必多这虚礼。”
他转头吩咐下去,“备饭。”
谨姝和他一起吃了饭,原本妻子要先侍奉夫君用完餐才能用饭,但李偃叫她无需多那虚礼,一起就是。
稚栎私下悄悄告谨姝,“可见主公喜小夫人。”
因着李麟的母亲,亦是李偃长嫂在世,家里尊称夫人,是故称谨姝为小夫人。
谨姝依稀记得,前世里那位后来加封女侯的郑氏嫂夫人,比之当世,无人可敌的勇慧,李偃长兄早亡,李麟乃遗腹子,李麟十二三岁便初露天赋,跟着李偃四处征伐,郑氏膝下寂寞,后收养了一女,取名鸣凰,极擅音律。
前世刘郅登基之时,李偃娶郑氏鸣凰为妻。
稚栎方说了那句话,谨姝斥她莫要多嘴,心下却还欢喜。
只是须臾后便得了消息,那位随养母身在繁阳的女子,如今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来了山南。
谨姝心下跳了跳。
前世里,谨姝见过郑鸣凰两次。
一次是在刘郅登基之时。
彼时刘郅甫称帝,建国号周,定那年为承乾元年。
八方来伏,好不风光。然则江东李偃依旧盘踞繁阳,未降,是他心头之病。
李偃失了郢台往东的大片城池,但所守繁阳,亦是固若金汤。
区区一地,不足挂齿。谋臣亦劝刘郅,江山甫定,百废待兴,宜休养生息,暂且留他喘息片刻,料他孤立无援,也难再起风浪。
刘郅几次败在李偃手下,无论是论兵马论出身论智谋以及其他种种,刘郅都蔑视李偃,然则就是这样一个草莽出身之人,屡次灭他威风,煞他尊严,是以刘郅恨他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剥其皮抽其骨。
遂拒听谋臣之言,调兵十万以攻打繁阳。
繁阳借地势之利,固守月许。
刘郅亲封主帅樊冢立了军令状,久攻不下,故而急切,剑走偏锋用声东击西之术,城下叫嚣,另使一万兵甲绕后渡河攻城,后方仗天然屏障,几乎无守卫,然后可里应外合,将繁阳城一举拿下。
然而事败,一万兵甲悉数葬于繁水,血染长河,十里红水。
樊冢大怒又大骇,收兵以退守,未料李偃竟敢趁势出城,使兵反攻于他,骑兵突围大军营地,亦是声东击西,打完便跑,他未察,怒追十数里,忽而反应过来,忙退守营地。无事,尚还起疑。
未曾想到,那夜粮草押运将至,一路都是刘郅的地盘,故而押运官稍松懈,李偃趁着骚乱,亲率亲兵八百暗夜悄悄疾行,将粮草拦截于繁水口岸,一把火烧的干净。
等樊冢知晓这一切之时,破口大骂李偃小儿,而李偃早已率部回城,当夜举杯欢庆,笙歌漫天。
实乃请君入瓮。
樊冢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又加盲目自信,以为李偃此时正当得意,应料想不到他突然攻城。又加上他建功急切,遂举兵正面强攻。
李偃佯装城破,开半扇东侧门,樊冢大喜,以为李偃果然不敌,乃入。因门小,冲杀不便,前面进去,后面不知前面情状。
而李偃在内严阵以待。
如此瓮中捉鳖,樊冢急切下未察事态有变,上阵在前欲擒拿李偃,李偃却直取其首级,后挂于城门之上,樊军大骇,失主帅,而后一溃千里,十万兵马残余一半,败逃隆安,不敢上表王都,后举部投诚于李偃。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