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什么？都说了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燕家都没了，他燕子穆就算有再大能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有这精力，还不如多去圣上和丞相那走动走动呢！”张老爷说。</p>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老爷一个眼神堵住了嘴：“我警告你小子啊！如今燕子穆人人见了都要吐上几口唾沫，我劝你别趟这趟浑水，不然，我要你好看！”</p>
他失了声，地上油光光的汤倒映出他软弱的面容，他想起了燕子穆，想起了他桀骜不驯的面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p>
其实换个方式来说，牢笼也是一种保护，代价是失去自由和失去追寻自由的勇气。</p>
恍惚间，他忽然有些悟了。</p>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帮燕子穆，可是他自己也只是一只被张家豢养着的鸟，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燕子穆落魄。</p>
他打开笼子，喂了笼中鸟一些水，它乖顺地停在原地，既不跑，也不乱动，他叹息着关上笼子，见府外人头攒动，他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小星不见了，整个顾府都急坏了。</p>
他理着金丝雀身上光洁的羽毛，他想，他大概知道小星去了哪儿。</p>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顾府，小星想冲破牢笼，而他，想要帮她。</p>
他知道顾夫人的脾性，定不会轻易放过她，除非她身上有价值，于是他说服张老爷去顾府求亲。</p>
张家顾家的联姻可谓是门当户对，很快这对金童玉女的故事便传遍了整个城市，即便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并不在场，人们也乐得一谈。</p>
人们忘掉了燕子穆，忘掉了先前这对青梅竹马的种种，他张尔若终于挤进了他们的故事。</p>
自那以后他一直在关注顾府的动静，有一天，顾府无人出去寻找，于是他知道小星回来了。</p>
而且她失败了。</p>
不过这也没关系，既然冲不破牢笼，那就索性待在牢笼里好了，牢笼里有吃有喝，也经历不到外面的风吹雨打，只不过是失去了自由罢了。</p>
习惯就好。</p>
他知道小星肯定不愿意嫁给他，所以他收买了顾夫人身边的刘婆婆，这是这个清风霁月的少年第一次使用心计，他借刘婆婆的口告诉顾夫人，该注意什么。</p>
抱歉了小星，以后要让你进入另一个笼子了。只是欠你的，我以后会千倍百倍地还给你。他默默地发誓。</p>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夫人会这么狠心，竟然将小星绑到张府成亲，他心疼地解开她身上的绳子，这个热爱自然、向往自由的女孩儿，她应该像一只苍鹰一样四处翱翔，怎么也不应该被绳子束缚，更何况，还是捆得那么紧的绳子。</p>
她一定很疼吧！</p>
解绳子的时候，他无意间碰到她衣袖里藏着的东西，他的瞳孔微微张大了些，自此，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p>
原来，她一直没有忘记燕子穆。</p>
原来，她一直没有放弃追寻自由。</p>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能进入属于他们俩的笼子。</p>
即便她被绑着，即便她从顾府这个笼子换到了另一个笼子，她也一直没有放弃离开。</p>
他别过身，听着她在耳畔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泪水撕裂了他的心脏，其实他一直都很想对她说一句话。</p>
你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p>
可是他自始至终都说不出口。</p>
知道她畏惧他，他随意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为的，就是给她一个离开的机会。</p>
小星，要是你这次依旧选择摆脱牢笼，那我的选择依旧和之前一样。</p>
祝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然后，自由地飞翔吧。</p>
他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又打开金丝雀的笼子，可它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自温室长大的花儿再也离不开温室，它根本没办法面对狂风暴雨，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金丝雀也是如此，它宁愿失去自由，卖弄歌喉，也不愿出去辛辛苦苦地觅食。</p>
他深知这个道理，他说：“现在只有你能陪着我了。”</p>
他关上笼子，窗外风雨交加，锋利的雨水割在他的脸上，天空则是一片暗沉，他被这风雨鞭打，痛得委实有点忍受不住。</p>
他关上了窗。</p>
*皇后番外</p>
多年以后，我仍记得那一年的那一天，那天漫天飞雪，我裹着一件黑色大氅，站在玉锦轩外，没有说一句话。</p>
身上不小心溅到的飞雪早已融化成水，寒霜扑朔到我的身上，身后的风刮个不停，我感受到了冬天的凉意。</p>
我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屋里的人看。</p>
屋里的人生得极好，《诗经采薇》里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抵说的就是这个样子了吧。</p>
她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存在，抬头朝我望来。</p>
我垂眸，很好地掩饰了眼神里的情感，低声唤了声：“皇姐。”</p>
穆音是我的姐姐，我们本无缘分，全因为我的这张脸，我才成了她的弟弟。不知是福是祸，我有着和她亲弟弟一模一样的面容。</p>
她的亲弟弟早就在七年前葬身火海了。</p>
那个夜晚，我躲在人群后，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穆音单薄的身影。她在寒风中哆嗦，几乎要哭到晕厥，这时站在她身边的皇后看到了我。</p>
我之所以如此确信，是因为一向端庄得体的皇后娘娘脸上竟然会有了一刹那的惊喜。</p>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与三皇子十分相似。</p>
皇后私下把我叫过去，问我：“你知道本宫找你来是为何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