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p>
下朝回来的温韬来回在家中踱步,让侍女唤来温灵籁,见温灵籁妆成婑鬌欹不斜,云裾数步踏雁沙,心里更是着急了。</p>
“你可有心上人?”温韬开口问得这般露骨,温灵籁张嘴结舌。</p>
见温灵籁这般,温韬怎不知她未有心上人,叹息一声,“也罢,你整日只想搞那铜臭之物,哪有心思去了解男欢女爱呀。”</p>
“阿父,可是圣上说了什么?”温灵籁小心打探问道。</p>
“皇后想以庭院观花名义,让四品以上大臣无婚约的适婚女娘全入宫赏花,为尚未婚配的皇子挑看皇子妃。圣上的意思是,你是着重看的女娘之一……”</p>
温灵籁可不想早婚,想都没想,就说:“哪儿会有皇子看上我呢?选的,不都是外戚之力吗?如今各个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各个大臣暗地里站队,为自己的主子尽力。圣上这招狠呐,是会挑拨其中势力。”</p>
“诶!小祖宗,你可少说两句,还没学会祸从口出吗?”温韬剜了两眼温灵籁,温灵籁亲昵地笑着回话:“我只在阿父面前这般。”</p>
那边庭院观花还未定,这几日阴雨连绵,雨势一场比一场大。</p>
三日期已到。</p>
温灵籁抬眉盯着眼前的雨帘子发呆,将手里的珍珠一颗颗地捡起来把玩,一颗颗丢到珠宝梳妆盒里,发出咚咚脆声。</p>
雨幕如珠帘,垂荷从门外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点心放下后,边走到温灵籁身边,边说道:“县主莫要等了,那人怕是不会来了。”</p>
“难不成,我真的看错人了?”温灵籁喃喃自语。</p>
“县主哪会看错人,不过是这会雨势过大,那人耽搁了罢了。”垂荷笑道。她很相信自己家县主看人的眼光,就如同看哪个地段开何种店铺一样准。</p>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守门小厮来到院门前报,说是门外有个男子来找,三日前游灯巷。得到温灵籁的应允,小厮放那男子进来。</p>
男子走到院子中央,任由雨水淋湿。</p>
温灵籁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接连连不断的水珠子,“你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你的信任。”</p>
“在下段清渠拜见主子!”男子给温灵籁楫礼。温灵籁对垂荷说道:“你带他去入册,与你一般,属于良籍。路上,让他告诉你安济院最新状况,什么救济粮如何、孩童是否安定之类的。等入册弄完后,让他回安济院吧,若我有用到他的时候,自会去找他。”</p>
垂荷应下,撑着一把油纸伞,伸手递给了段清渠一把,而后带人离去。</p>
连下三日的雨,在今日终于将歇。</p>
温灵籁打算去看看几个新收的铺子,见到晴日,命人去备马车。垂荷见温灵籁穿着妥当后,从一处珠宝匣子中拿出一枚双月缠花枝羊脂玉佩,挂在温灵籁素色腰带下。</p>
马车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巷,温灵籁半掀开帘子,瞧见外面车马商队云集,偶有胡人面孔,街道纵横交错,街上游人栉比鳞次。酒楼布坊等各业遍地,招牌满街,摊位小贩此起彼伏地叫喊,十分热闹繁华。</p>
车子停在了桥下便行不过去了,桥廊挑担卖花卉、卖小吃食者众多。温灵籁嘱咐随从远远跟着,她与垂荷桃夭下了马车。三人刚上桥,被周围的卖货郎围着。</p>
“花糕,新出锅的花糕咯!”</p>
“糖葫芦,卖糖葫芦!贵人来两串否?”</p>
“卖花儿!新摘下的杏花、桃花、玉兰等多花咯!贵人买几朵鲜花挽于发中吧?您瞧您这青丝似绸缎般,长得又像那天上的神妃仙子般,这些鲜艳明亮的春色别于您的发丝中,更能衬托出您的貌美。”</p>
这卖花货郎看着已有古稀年岁,头发斑白,却有一张巧思能说的好嘴,将温灵籁夸得世上少有。</p>
卖货郎呵呵笑道:“贵人,这花可新鲜呢,您瞧,一点折痕都没有,是小老儿今日亲手在自家树上摘下来的。”</p>
桃夭养伤,错过了许多热闹,她听了这些话,立刻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好奇地问道:“给我们每人都来上些吧。您这般大年纪,还有卖花的闲情?”</p>
货郎吹了几声铜板,“说出来不怕贵人们笑话,若非这段时日阴雨连绵,误了许多花,不然我能卖得更多。”</p>
温灵籁碰了下娇嫩的花瓣,轻声笑道:“您这般年岁还爱花,很是难得。只望我到了您这个岁数也不失簪花之心。”</p>
垂荷桃夭二人相互将花朵绾入发丝,相视一笑,随后要帮温灵籁绾上,温灵籁笑笑拿着花转身离去。</p>
迎面险些撞上一个在别处买了鲜花簪的女娘,温灵籁见她被自己吓得站不稳,差点儿倒下,一把扶着女娘。她身穿一身豆青色妆花裙装,外搭一件玉兰黄披风,耳朵上一对雪花青翠水滴耳坠摇摇晃晃,五官灵动娇俏,一双猫儿眼带着一丝害怕与震惊。</p>
待女娘站稳后,女娘对温灵籁施礼,“多谢女娘相助。”</p>
“是我转身过猛,险些弄倒了你。”温灵籁闻言摇头笑道。</p>
那女娘笑着踏上一步台阶,“阿姊长得可真好看,瞧着有些面善,总感觉在哪儿见过你,请问你是哪家的阿姊?”</p>
她身后的两个侍女拉她一把,冲着温灵籁笑道:“女娘勿怪,我家女娘为人如此,并无恶意。”</p>
温灵籁瞧她目光清澈赤诚,无一丝恶意,大方笑道:“我是始安郡王府上的。”</p>
“始安郡王府?”那女娘似乎愣了一下,思忖片刻突睁大一双猫儿似的眼睛,很高兴地拉着她的衣袖,道:“阿姊可是始安县主?”她轻笑两声,“我阿兄早些年在泰州做过官,是你阿兄温郎君的旧识,我阿娘与您外祖母也识得。我们小时候在宫中见过一面,你还记得不曾?”</p>
温灵籁舌尖在口唇里绕了几圈,微微摇头抿唇,“对不住了,瞧我这记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