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人上,范建新也有了一定的自由度。</p>
商店起了个正式名称,叫“巉州市粮食局跃进面粉厂粮油食品商店”。</p>
有了粮食局或说面粉厂这个国营大厂的护身符,就不怕打办室的人找麻烦了。</p>
合同是用印蓝纸写就的,一式三份。</p>
可不像后世,电脑及打印机是普遍使用的办公用品。这时就连笨拙的四通打字机还是个稀奇物,即便像面粉厂这样的国营大厂根本就没有。</p>
凑齐七个承包人的事,看起来很简单,却是个大麻烦!</p>
第二天,门市部开始分家,所有的员工都到场了。当然,除了几个有这样那样原因一贯不来上班的职工。</p>
范建新见到了前世的前大舅哥。</p>
现在的杨磊还是很年轻的,身材颀长,相貌堂堂,头发黑亮浓密,满脸的络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透着青黑色。</p>
观其外表,总觉得哪里不正常。</p>
他的脸色黄咔咔的,眼泡有点浮肿,眼白上血丝很重,眼神阴鸷颓然……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晦之气,不像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气色。</p>
见到范建新,他的眼神更加的阴翳,像是范建新欠了他一笔巨款似的,或是说范建新抢了他的奶油蛋糕。</p>
他随手递给范建新一份名单,就再也没用正眼看过范建新。他像是整个事情的主宰,连厂里派来的协助分家的厂长助理小刘,也被他晒到一边。</p>
范建新领导的粮油食品销售商店,分了五间门面房,原本用来销售面粉及面加工制品的柜台和一部原本就装在店里的手摇式电话等物,仍归销售商店,后院的几间仓库一家一半。</p>
另外,院中的两间泥土芦席围建的临时储存粮食的土圆仓,因位置在粮油销售商店这一边,杨磊直接放弃,成了粮油商店的资产了。</p>
范建新让人打开土圆仓的门,只见里面堆放的全部是从小麦中旋筛出的杂草种子。主要是麦灵珠、苕子、看麦粮,猪都不肯吃,除了喂鸽子,就可当垃圾了。</p>
竟有好几十万斤呢!</p>
怪不得杨磊不要,只要过了梅雨季节,就会霉变成垃圾,到时候找环卫工人处理都是笔不小的费用。</p>
范建新清点一下自己商店的不动产和剩余面粉及制品时,心里凉了半截……</p>
他猜测,昨天,也许就是今天一早,面粉及制品仓库中原有的库存,刚被搬空,只剩下残粉面渣,只够打一锅贴标语的面糊浆。</p>
这倒好了,做流水账、台账到简单了。</p>
一切从零开始。</p>
当他根据名单带走自己的职工准备开个动员会时,心里更是没有了热气。十几个职工,一帮子老弱病残。有几个青壮一些的,还是临时工。</p>
显然,杨磊将负担甩给了他。</p>
有几个中青年妇女,不愿跟他走,缠着杨磊争吵,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争执的内容是“凭什么,要把她们分到粮油商店”,哭闹的有之、耍泼的有之,甚至还有要寻死觅活的。</p>
有一个说杨磊摸过她的屁股……要对她负责。别人劝她,床都没上,杨磊会负你什么责?!</p>
一看,那几人就是“滚刀肉”型的不好相与的难缠人,范建新不禁皱起眉头。</p>
当范建新给自己的职工宣布商店承包一事时,在座的职工打毛衣的打毛衣,聊天的聊天,看报纸的看报纸,几乎没有人在听。</p>
当他说道“从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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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起,我们商店自负盈亏,工资自筹……”时,立即引起职工们的骚动。</p>
“什么?!……工资自筹?!”</p>
“这小屁孩,说什么呢?”</p>
“厂里不再管我们了?这不大可能吧?……”</p>
“这不行!那不是让我们喝西北风去?!……”</p>
“我还指望这个月的工资给孩子买件过年的新衣裳呢!”</p>
……</p>
反应快的,机灵的,这才发现他们被厂里及门市部耍了!被杨磊抛弃了!</p>
当范建新说到,厂里要求门店要预先向厂里缴纳一千元承包押金,另外在每月底要向厂里缴纳833.33元的承包费,在座的职工像爆米花的锅,炸开了!</p>
1982年的一千元,接近后世的20万元!</p>
押金分为十股,职工自愿认股,出押金的职工算是承包人之一,工资照常发放,每年年底按出钱的比例分红。</p>
无论范建新怎么说,怎么画宏伟的挣钱蓝图,仍是没有人愿意出一分钱。</p>
范建新起初以为入股的门槛高了,说可以将一千元押金进一步分拆成二十股,还是没人认筹。</p>
他体会到,人的思想一旦被束缚,是多么的可怕又可怜。</p>
他希望多有些人参与入股,既能起到聚拢人心的作用,让更多的职工负起责任来,有归属感,也能在年底分红时减少矛盾。</p>
而于会的职工,却觉得入股这事太过惊悚!</p>
会是无法开下去了,范建新只得宣布散会,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说容大伙回家商量,明天继续开会。</p>
范建新怎么也没想到,凑齐七个承包人和一千元承包押金,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p>
不是这些人凑不出这一千元,而是大伙都清楚商店的底细,经营不下去是迟早的事,没有人认为商店能盈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