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空间内——</p>
对她有任何的留手，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p>
沈逐凰再一次地确认了这件事。</p>
又是一道剑光，被沈逐凰毫不迟疑地斩向舒语芙，这次对方连避开这一剑，都显得很艰难了。</p>
不过这一剑原本也和先前的那一剑有所不同，先前那剑是冲着舒语芙要害处而去的，此时的这一剑，劈斩向的方向，却是舒语芙的另一边肩膀。</p>
陷入惊惶状态的舒语芙，当然没能躲过沈逐凰的这一剑。</p>
所以只在瞬息间，舒语芙那原本完好无损的左半边肩膀，也就这样步上了其右肩的后尘。</p>
双肩俱伤所造成的影响，便是舒语芙几乎都要拿不稳自己手中的凝煞鞭了。</p>
她向后退了两步，身后原本气势惊人，瞧来可怖莫测的漆黑幽渊，于这一刻，竟也有了动摇下的崩溃之象。</p>
沈逐凰眼眸微眯，竖剑于身前，周身剑意于一瞬间拔升到极致。</p>
她清冷的声音落至舒语芙的耳中，却像是梦魇即将来临前，催人永眠的铃音。</p>
“雪千重。”</p>
随沈逐凰话音落下，四面风雪骤盛。</p>
于漫天的被朔风席卷，铺天盖地般纷涌而来的飞雪中，一柄巨大的剑影，在沈逐凰身后刺破无尽风雪，缓缓显现于虚空。</p>
而这道极为巨大的剑影，又在沈逐凰翻转手腕，改竖剑于身前，为将剑身平举，剑尖直指舒语芙咽喉时，骤然破碎开来——</p>
化作无数道银泓与凛寒并具的锋锐剑影。</p>
而这无数道剑影，其最锋锐之处，无一例外，均都指向舒语芙一人。</p>
霎时间，舒语芙面上的神色更显苍白，几乎都已经是惨然的程度了。</p>
她心里觉得，这样的剑招，她又不是不曾见过，本也不该害怕成这样。</p>
可偏偏，她身体每一处，都好像在嘶叫着退缩。</p>
这种退缩，完全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而更像是从她魂灵深处，所传来的恐惧感，才会让她在见到沈逐凰的剑招后，显露出这般失态懦弱的可笑反应。</p>
可是魂灵深处……她的灵魂，又怎么可能会畏惧于沈逐凰？</p>
这完全是毫无因由啊！</p>
且她拥有的，可是经过觉醒后的至恶之魂，而至恶之魂又怎么可能会有，真正让其生出畏惧的存在呢？</p>
舒语芙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p>
她感受着于沈逐凰指向自己的，无数道剑影的笼罩下——</p>
自己那僵硬迟滞到，几乎不能动弹的腿，还有无论在心中怎样确定信念，却还是会抖颤个不停的身体。</p>
【想逃，想逃，好想逃】</p>
这样的声音已经充满了舒语芙的整个脑海，也确确实实地支配了她的身体——</p>
让舒语芙在她最厌恶，也最不想在对方面前，展露出自己难堪一面的人身前，露出了她心中最丑陋的——那个向强势者臣服求饶，摇尾乞怜的自己。</p>
她软倒在地上，血从她的上半身不断地淌流而下，将舒语芙浸染成一个血人的同时，也在她的身下，开出一大朵血色的花。</p>
舒语芙握着凝煞鞭的手，一直在颤个不停，仰首看见的，是剑影憧憧，也是沈逐凰一如数百年前，她初入凌波宗时，第一次见到对方的那般——</p>
清冷高洁，皎华如月，握剑在手时，像是漫天的星辉，都融凝进了她的剑光中。</p>
是一眼看去，便会让人不可抑制地，生出敬慕之心的存在。</p>
也是她最羡慕却也最嫉恨，知晓自己永远也做不到的模样。</p>
“沈逐凰……”舒语芙低声将这三字缓缓念出，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她的气力，也将她所有的恨意与不甘，全部都融杂进了其中。</p>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p>
————</p>
沈逐凰看着身前，跪伏在血泊中的舒语芙，垂目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是清冷平和，未起半分波澜。</p>
她与舒语芙之间的一切，从不是对方在她面前，显露出这般难看模样，就能让她心生欣悦的。</p>
她的欣悦，也没有那么低廉。</p>
而对于舒语芙不甘的追问，沈逐凰并没有回答的心思。</p>
从她发现舒语芙果然是假意同她正式对战一次，实际上却还是另藏阴招的那一刻起——</p>
她就对舒语芙失去了仅剩的耐心。</p>
沈逐凰对舒语芙，实在是太了解了。</p>
即便只是舒语芙情绪上的几分不自然，沈逐凰却也已经能够确定——</p>
舒语芙是在明知道，逆簌就是那个为了使她体内至恶之魂，得到真正的觉醒，而使她的整个前半生，都沉陷在残酷梦魇中的真正罪魁，却还是选择了要与逆簌合作的。</p>
至于舒语芙与逆簌合作，藏下的暗手又同她沈逐凰有关，那舒语芙想要达成的目的，便也就再明显不过了。</p>
除了是想要害她，以及她所在意的人，让她永永远远地沉陷进暗无天日的深渊，便再不会有旁的因由了。</p>
所以，对舒语芙，已经没有再交谈下去的必要了。</p>
伏倒在她眼前的这个人，从开始到现在，于她沈逐凰的世界中，都是一如初始，贯彻到底的无可救药。</p>
她也是真的，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的存在了。</p>
无尽的杀意自沈逐凰心间蔓生，她将栖凤剑以双手并握，剑意迸发的瞬间，于她周身，也蓦地蕴生出一层银蓝色的清透光辉。</p>
这光辉轻纱一般披落在她身上，加之在沈逐凰身后，那因为她体内灵能的涌动，而越发显得剔透漂亮的冰雪世界——</p>
更是将沈逐凰整个人，衬托的就像是一位从极地雪渊处，挟霜雪之凛寒，徐步而来的神祇。</p>
“舒语芙。”沈逐凰的声音冷而郑重，在渐盛的朔风中，像是丧钟鸣响前，对将死之人最后的宣判：“这就是结束。”</p>
“什么？你……”</p>
舒语芙惊慌失措的话还未问完，便被挟裹着无边霜雪，骤然狂烈的啸然风声，直接吞没。</p>
沈逐凰握紧栖凤，对着舒语芙毫不迟疑地斩下这最后一剑。</p>
“万千光华，湮灭。”</p>
银蓝色的光辉铺满整个天际，于沈逐凰持剑下斩的动作，无数道剑影于同一个瞬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凛冽光华。</p>
舒语芙的惨鸣，被彻彻底底地淹没在，无数柄长剑齐齐划破长空，从而引动的更为盛烈的呜咽风声中。</p>
于沈逐凰身后，那方纯白透彻的冰雪世界里，竟也蓦地探伸出无数根晶莹剔透的冰柱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