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罪目睹周匪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医生跑了去。</p>
他受惊的背影,并没有刺痛程罪的心。</p>
但她还是扶了一把墙壁,微微喘着气,暗红的眼眸里只剩下平静。</p>
她不难过,不绝望,更不想哭。</p>
她只是在好奇。</p>
好奇他们的那十几年的时光,到底偷偷跑去了哪里。</p>
“太太!”折月呼哧带喘地找了过来。</p>
她真的被吓到了。</p>
刚刚太太下车居然跑得那样的快,明明乔阿染要死了太太应该开心才对。</p>
医院之外。</p>
漫天的鹅毛大雪飞得能把人的眼睛晃晕,折月撑起伞遮在她的头顶。</p>
“太太,乔阿染死了不是更好吗?您干嘛那么着急过来给她签字啊。”折月心疼得眼睛都红了。</p>
大雪中,程罪顶风前行。</p>
那凛冽霜雪的尽头,灌满了她带笑的哑音:“我贱啊。”</p>
“您……”折月欲言又止。</p>
程罪点点头:“所有跟犯贱挨边儿的词儿放我身上都万分合适,可我就是在犯贱跟拎得清之间,犹犹豫豫地走了这么多年。”</p>
“折月,你见过周匪狼狈不堪的样子吗?”</p>
“我见过,他是为了哄我开心去抓蝴蝶。”</p>
“你见过周匪发烧痴语,满嘴喊着的是我的名字吗?”</p>
“我也见过,他是为了去车站接我淋了雨。”</p>
她眼底藏着清晰的苦楚:“那时候我们都没有钱,也没有地位,什么都没有,可我们的感情很好。”</p>
惋惜吗?</p>
也还好,不过是《氓》诗经中写的那句‘昔日浓情今已变’罢了。</p>
虽是常态,可每个人都自命不凡,觉得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p>
程罪,亦是。</p>
等了六个多小时,乔阿染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p>
南振第一时间去告诉了坐在车里抽了几个小时烟的男人。</p>
他低垂着眉眼,掌心握着一部手机,而屏保上的女人……</p>
南振仔细看了看。</p>
是太太没错,并不是乔阿染。</p>
不过乔阿染跟程罪是真的像,尤其十几岁的时候,像得跟双胞胎似的。</p>
“我很多年没见过她跑得那样急了。”周匪突然呢喃。</p>
南振心里干着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有嘴不会说吗?”</p>
他们的事这两个人只字不提,却剑拔弩张地吓人。</p>
只是南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一些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事。</p>
周匪忽然抬头,那双眼暗淡的吓人:“我为了实现娶她的愿望,去跟周家的各路妖魔鬼怪争家产。我挡住了那么多荆棘,却没挡住程罪会背叛我。”</p>
“不可能!”南振震惊:“她不是那种人。”</p>
“明明在那之前的两月我们还见过一次,结果她就跟周暮去了医院,挂的还是妇科。”周匪声音都碎了。</p>
周暮是周匪的亲弟弟。</p>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过后让大姨去把流掉的胎儿做了个对比,的确是周暮的。”</p>
那一刻,当时遭遇爱人与亲弟弟背叛的周匪,觉得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可又不甘心。</p>
周匪这会儿笑得如同天边那轮冬季的暖阳,重新低下头时,他的眼睛却红了——</p>
“她怎么可以背叛我呢,我明明求过灶王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