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忘了宋国兄终弟及之旧事?朕早些时候待你二叔过甚,现在想来颇为后悔,皇权不可旁落,但更不可让旁人看到希望,就算亲兄弟也不行!眼下朕已然不行,你以为秋山大营固若金汤,实则却是危机重重,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朕临走之前务必要把一切魑魅魍魉给你清扫干净,若朕大行,你便在灵柩之前登基即位,万勿犹豫!”</p>
耶律宗真说的字字急迫,耶律洪基不敢犹豫低头垂泪道:“孩儿谨遵父皇旨意!”</p>
“呼……”</p>
耶律宗真终于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也瘫倒在床榻之上,不断喘着粗气:“你是个孝顺又听话的好孩子,也是太子的最合适人选,朕当初就该立你为太子,是朕亏欠你。”</p>
“父皇无需如此,孩儿从不争此事!”</p>
耶律真宗没有说话,而是摆了摆手道:“听朕说完,治国纲要在民,在政,任贤臣,远小人,你且要有分辨之能!再有便是要继续推行华夷同风,此乃万世之功!宋国仍旧区分汉民,蛮夷之别,倒是河西在做此事,唯有如此方能强大国力,以防河西!记住,你与大辽的敌人非是宋国,而在河西!宋国六次北伐皆败,以无再战之勇,然河西强于西夏,有一统天下之志!”</p>
稍稍缓了一口气,耶律宗真的眼神开始飘忽,仿佛充满回忆般说道:“朕年少时随越国王耶律宗政去往东京城,那时便见过叶安,此人可谓世间独有,看似风趣诙谐,实则内有乾坤,能谋善断又行事爽利,说实话就连父皇我都没想到他居然会逃离东京城,河西今日局面全赖他所赐,可惜,现在的他却是我大辽最大的敌人!”</p>
耶律洪基猛地想起什么,低声道:“父皇,前些日子李元昊上奏,请借万余兵马,期我大辽为其复国。”</p>
“哈……咳咳……哈哈……”</p>
耶律宗真猛然大笑,就算剧烈咳嗽也不曾停下,许久才在儿子的轻抚下嘲笑道:“知晓朕当初为何要收留这一丧家之犬吗?因为他能给河西继续找麻烦,可他却不敢再度挑衅河西,不断收缩力量徘徊于我大辽边境,如此之人以无利用价值,他哪里也去不了,围而不攻,任期自生自灭吧!”</p>
说完便一把拽住耶律洪基的胳膊道:“朕在此设秋山大营,一来是为了秋捺钵,二来便是为你铲除后患,这几日小心些,若有兵马前来,无论是谁领兵皆不可信,唯有一人乃朕托付!萧迪里钵!”</p>
“他不是在敌烈麻都司……父皇调皮室军回朝了?!”</p>
耶律宗真微微点头,眼神中充满向往道:“皮室军乃太祖所建,简天下精锐,聚之腹心之中,此原本乃是大辽帝王之护驾军!太宗时分称鹰军、龙军、凤军、虎军、熊军、铁鸽子军、鹘军等,共三万骑。轮番入直宫帐,并分驻五京及边陲要地,乃为戍守作战之劲旅。萧迪里钵乃萧挞凛之孙,虽常年领兵却忠于王事,可以托付!”</p>
咕嘟,耶律洪基咽了下口水,随即低声道:“父皇的意思是,有人心怀不轨,打算利用父皇此次秋捺钵之机,行谋逆之事?!”</p>
耶律宗真微微点头:“朕只是听闻了些消息,但若是对方引而不发那便难办,故朕以身为引,将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全都钓出来!”</p>
“父皇贵为天子,如何能以身犯险?!”</p>
耶律洪基大惊失色,倒是耶律宗真抓住他的手笑道:“父皇快不行了,若能因此将我大辽祸乱消弭无形,朕还有什么不满的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