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可谓神速。”</p>
聂仲由咬住炊饼,空出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带血的骨头刀递过去。</p>
“你说这刀是怎么来的?”</p>
林子道:“吕丙雄在牢里磨的?他反正闲。”</p>
聂仲由道:“这不是猪骨,猪骨没这么硬,这是驴骨,牢中不可能有驴骨,这刀是有人准备好给吕丙雄的。而且,这人花了不少心思。”</p>
林子问道:“是孙家怕李墉交纳铜钱把李瑕赎出来?”</p>
聂仲由摇了摇头,道:“没这么简单……李墉人呢?”</p>
“正要说这事,昨夜李家失火了,李墉以及他的妾室刘氏都不见了。”</p>
“失火了?”</p>
聂仲由想了想,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丝讥笑,吩咐道:“去把手令拿出来,这小子,我用了。”</p>
“会不会得罪谁?”</p>
“我懒得管。但这一去生死难料,李瑕能不能活着回来,就让那些人慢慢猜,猜个够吧。”</p>
“哈……不过,说起来也没判错,这家伙才多大年纪,都杀了三个人了……”</p>
~~</p>
“咔”的一声响,林子拿镣铐把李瑕铐起来。</p>
这是庞天?原本戴的那副镣铐,无非是两条铁链子,一条铐住双手、一条铐住双脚,限制活动的幅度。</p>
牺牲了这部分的自由之后,李瑕得到了另一部分的自由。</p>
他走出了牢房。</p>
强烈的光线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但他还是眯着眼,不舍得闭上。</p>
这里是古时的钱塘县,是杭州……或许叫临安府的治所,大概是后世的杭州市上城区。</p>
放眼望去,满目繁华。</p>
黛瓦白墙勾勒出古时的江南风韵,穿过两座酒楼间的空隙,正好望到钱塘江上过往的船只。</p>
街头巷尾吆喝声不断,行人如织,热闹、忙碌。</p>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p>
李瑕还未细看,聂仲由已大步而走,林子一把扯住他手上的铁链,扯着他跟上聂仲由,拐进一条巷子。</p>
他渐渐适应了外面明亮的光线,抬头看向天空,那一片蓝,漂亮得让人惊心动魄。</p>
李瑕心想,自己的私人飞机就是从这上面摔下来的,但是在另一个时空里……</p>
聂仲由的品级肯定不高,出门没有任何代步工具,只靠一双寒酸的脚走。</p>
约摸走了一刻钟,离开了繁华街巷,进了吴山脚下的一间宅院。</p>
这宅院平平无奇,摆设简单。</p>
聂仲由带着李瑕进了其中一间屋子,林子拿出钥匙打开李瑕左脚上的镣铐,把铁链铐在墙上的铁环上。</p>
李瑕对此并不在意,在意的是走了这一段路之后,他饿得厉害。</p>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p>
饥饿,这种以前没怎么尝过的感受比想象中要痛苦得多……</p>
“我饿了。”</p>
聂仲由从怀中拿出两块炊饼递给他,道:“你在这等两天,两天后我们出发。”</p>
李瑕吃着炊饼,手上的铁链叮铛作响。</p>
等嚼完嘴里的食物之后,他又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道:“好,你告诉我任务细节,我尽力完成,之后你放我自由。”</p>
聂仲由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说道:“你爹在我手上。”</p>
李瑕沉默了一下。</p>
聂仲由道:“你如果违背我的命令,你爹就会死。”</p>
“不必这样,我很讲信用。”李瑕道,“你给我活命,我替你卖命做一件事。”</p>
聂仲由就像是听不懂人话,又道:“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为何得罪孙家,也不想知道。但你心里很清楚,这次若没有我,你们父子俩必死无疑。”</p>
李瑕并不清楚。</p>
他把“孙家”这个字眼记在心里,思考着如果见到那位父亲,要如何应对。</p>
另一方面,他认为聂仲由或许是个很能干实事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领导。</p>
一个好的领导,要用人就不会拿镣铐锁着他。</p>
一个好的领导,哪怕拿对方的亲人威胁,也应该是和风细雨,而不是这样直截了当地“你不听我话,我就杀了你爹。”</p>
好在聂仲由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也并非完全是坏事。</p>
也好在聂仲由并没有要让李瑕与父亲见一面的意思。</p>
李瑕庆幸没有因此漏了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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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仲由一通威胁,见李瑕竟然没有提出要见李墉一面,也是微觉诧异。</p>
他对李瑕的评价又添了一条,薄情寡义。</p>
但他觉得这样也好,反正并没有真的把李墉捉住,只要吓住这小子就可以了。</p>
不提,正好免得找借口。</p>
于是聂仲由也不再提孙家之事,以免漏了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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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恩我一定报答。”李瑕又道:“你要我做的事是什么?”</p>
“你不必知道具体要做什么。”聂仲由道:“随我到开封走一遭,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p>
“好。”</p>
听说是去开封,李瑕正想着这“大宋兴昌四年”还是在北宋不成,却听聂仲由又问了一句。</p>
“此去敌境九死一生,你可有遗愿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