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衍霖眼神沉了沉,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我妈最近身体好了不少,就想到处走走。我看她身边也没个信得过的人,就让赵叔先去顶一阵子。”</p>
他顿了顿,又说:“您要不信,可以打电话问问我妈。”</p>
也不知道余牧槿信不信,他听完这番话没抬头,继续看着余衍霖递给他的那杯茶,“恨我么?当年没把她带回来。”</p>
他说完才抬眼看向余衍霖,却看不见余衍霖神情的变化,他淡淡地说:“恨过,不过恨又有什么用。”</p>
“你说,她会恨我么?”</p>
余衍霖没回答。</p>
余牧槿继续沉声道:“当年出事的时候,你妈重病之中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回那孩子,等她派人回来接过去。是我先…失信于她。”</p>
“我对不起你们,就连你母亲重病时候的嘱托都没办好。”</p>
余衍霖没有搭腔,喝了口手中的普洱。余牧瑾始终认识不到,他最对不起的人不是他们,而是苏诺,是孙叔叔和阿姨。</p>
可他不想多说什么,毕竟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p>
“孙毅理当时已经知道源代码外泄的事,安全也受到了威胁。你妈妈因为身体原因不再管公司的事,所以把他引荐给了我。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签了合同。”</p>
“他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无论如何,‘狻猊’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后来路为拿着源代码来找我,引他进公司是我能为孙毅理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那时候他已经不在人世,整个研究室已经解散。没研发成功的软件也没有登记版权,没有人能证明路为手里拿的是研究室失窃的源代码。”</p>
余牧槿喝了口茶,叹气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商人。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权衡。在孙毅理这件事情上,或许我真的错了。如今恒安陷入危机,是我该还的债。”</p>
他说着,将身边的牛皮纸袋交给余衍霖,“这是当年我和孙毅理签署的代持协议,还有一份是路为那份源代码的购买协议。”</p>
他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可以顺水推舟,与路为联姻,利用路通的资金。谁承想,他是想要蛇吞象。”</p>
余衍霖听到这话只是浅浅的皱了下眉,接过牛皮纸袋,看了眼里面的合同。</p>
这笔代持是恒安1%的股权,哪怕现在股市这样下跌,如今仍旧价值20多亿。而知情人只有孙毅理和余牧瑾。得知孙家出事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当时余牧槿是怎么想的。</p>
当年去医院找孙许言的那些人里,有没有余牧槿派去的人?他派去的人是去干什么的?这些都没人知道。</p>
余衍霖不愿意多想,起身走到门口,听见余牧槿在身后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p>
余衍霖回头看了眼余牧槿,“我泡的茶您还能喝到,可她的手,这辈子再也写不出那么漂亮的字了。”</p>
他父亲不知道,那个姑娘不会轻易恨人。甚至在“天枢”发布会被他当众为难后,仍想偷偷潜入,救恒安于水火。</p>
甚至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的情况下,帮他给了路为最后一击。</p>
她不会恨别人,她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从不自寻烦恼。</p>
可余牧瑾欠她的,他会帮着拿回来。</p>
他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像是将父子之间的牵连彻底隔绝。</p>
这场心理战,终究是结束了。</p>
当晚,恒安突发公告,余衍霖公布减持。恒安股价可预见周一将继续下杀。</p>
他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看着屏保上那个纤薄的背影,柔柔地笑了。拇指滑动,习惯性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又习惯性退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