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郑重其事地点头答应后，下了车。</p>
此时正是盛夏，吃夜宵的人身边都摆着几瓶啤酒。吹夜风，喂蚊子，仿佛才是夏天的最好证明。</p>
室外的几张桌子上，零星坐着几个人。一个老人独自坐在烤串店外的小板凳上，手上握着一瓶啤酒，面前摆满了一盘子店里的特色，柳条羊肉串。</p>
苏诺走到他对面坐下，沉默了许久才开口。</p>
“老师不是戒酒了么？”</p>
王卜先抬头看向给她，笑了笑，“今天情况特殊，你陪我喝一杯。”</p>
苏诺喉咙微动，却也没拒绝，接过酒，喝了一口。</p>
她没再说话，只是继续看着王卜先。这一年，他已经很少出现在学校，大部分课都是新收的研究生代上。明明前几天毕业典礼上就见过，现在的他却像是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p>
“什么时候发现生病的？”苏诺问，“应该早了吧，袭击恒安发布会之前？或者更之前？”</p>
王卜先没说话，啃了口羊肉串，又喝了一大口啤酒，仿佛许久没这么痛快过。</p>
“出发之前，我在实验室见到过那张快递单子。瑞吉伦赛，那么贵一针，的确需要重操旧业。”</p>
“是么，鬼鸮？”</p>
她努力地克制发抖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p>
在裴郁铭约见的那个特效药供应商再次说到这个陌生的药物时，苏诺才恍惚觉得在哪里听过。</p>
起了疑心就会想起更多的疑点，比如劫船时候，音频中发出的奇怪摩擦声。</p>
她让苏莹拿来录像，再次确认那道奇怪又熟悉的声音，是王卜先用来喝茶的陶瓷碗盖的发出的声音。</p>
从山上下来后，苏诺辞了职，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查找王卜先的资料。</p>
他显然精心掩盖过那段和孙毅理同事的经历，伪造了另一份简历。但他的名字曾出现在兰州研究所的研究人员的论文里。</p>
也许是那篇论文不够有名，引用少之又少，也许是王卜先的名字没出现在明显的地方，那篇论文被他忽略。成为苏诺证实自己疑惑的另一个证据。</p>
除此之外，王卜先参加过那么多学术峰会，可网络上却找不到一张他的照片。这是苏诺熟悉的套路，黑客从不公开照片。</p>
然而，以上的一切都是只猜想。</p>
王卜先始终没什么表情，直到听了她喊出“鬼鸮”，给她倒酒的手稍微顿了顿，轻笑一声，“你叫我什么?”</p>
苏诺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帘，“我也不希望是您，这么多年以来，我真的很敬重您。可以说没有您，也没有如今的狻猊。”</p>
也正是有他了在孙毅理研究室的工作经历，才能把整个系统搭建出来。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年恒安没成功开启的项目，到王卜先手里会这么顺利。</p>
不只因为他有能力，还因为他有从头搭建的经验。</p>
“老师那天赶去海市，一进病房就问我伤得重不重，”苏诺顿了顿，“我后来才想明白，如果您不是‘鬼鸮’，又怎么会知道有人受了伤？怎么会知道受伤的人是我？知情者除了船上的那些人，就只剩下亲自操刀整个案件的‘鬼鸮’了。”</p>
她缓缓抬眼看向王卜先，双目猩红，“您那么快赶过去，是着急看看我死了没有么？”</p>
苏诺想从他的神情看出点情绪来，可盯了半天，看不出任何端倪。</p>
“我记得，您以前是爱喝两杯的。但好像很久没喝了。您之所以勒索了赎金，还要人命，一是因为很想除掉我，还有一个原因，如果这次的钱救不活您，您怕是也没有命花别的钱了吧。”</p>
苏诺的声音逐渐加大，而王卜先却还是泰然自若地喝着啤酒。</p>
“淋巴癌，这个病有隐形遗传机制。前几天，我特意去了一趟您的老家。多年前您之所以声名狼藉也是因为这个病，只不过那时候患病的人是您的母亲。”</p>
“您母亲的命是命，我爸妈的命就不是命么？”</p>
苏诺的情绪已经失控，手指用力抓住桌边，轻微颤抖。一滴泪掉落发白的手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