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嫣笑容满面。</p>
皇太后笑嗔了她一眼，与小于公公道：“这会儿应当还在广场上听宣，你让人去御书房说一声，就说宁安在哀家这儿，午膳让徐简过来用。”</p>
小于公公乐呵呵去了。</p>
另一厢，宫门城墙上，圣上看着广场上回朝的将士。</p>
寒风瑟瑟，吹在身上自是冷的，但他的心很烫。</p>
这一场战事，内里有李渡谋反，外头是西凉多年的虎视眈眈、与古月的见缝插针、不怀好意。</p>
最难的不是防御外敌，还有抵住背后的小人的里应外合。</p>
而这一次，他们打得很出色。</p>
定北侯在诛心之言里扛住了，裕门内外都没有给敌军机会，没有让李渡有机会烧粮仓，反而坏了古月与西凉的联盟，最后把曾丢失的关隘也收了回来。</p>
圣上没有亲临战场，但一封封军中快报密报都垒在他的心中，让他如何能够不被激励？</p>
他为他的将士们自豪。</p>
诚然这半年多对圣上来说，也有许多痛心之事，有无法挽回之事，但这一刻看着飘扬的军旗，他想，他和大顺都还能继续走下去。</p>
他得让大顺越发昌盛下去。</p>
赏赐的旨意一道接一道，直到快中午了才结束。</p>
圣上从城墙上下来。</p>
定北侯带着季信、季光过来行礼。</p>
圣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前些日子，侯爷与一家老小都受委屈了。是朕威仪不足，只能用封府来化解，朕与你们赔罪。”</p>
定北侯老泪纵横：“圣上有圣上的无可奈何，老臣明白的。”</p>
他清楚，圣上当时还是信他更多。</p>
若圣上真疑他，早就让他交兵符了，而不是不管裕门状况，只在京里把定北侯府封了。</p>
而且，封府何尝不是一种保护？</p>
从后来他收到的家书看，家中老幼并未被为难，吃穿也供上了。</p>
圣上又道：“今日先回府去吧，与家里人多说说话，明日再进宫来，让朕再听听你们如何打散了古月西凉。”</p>
定北侯应下。</p>
这时，圣上才看向一旁等候着的徐简。</p>
徐简恭敬行礼。</p>
圣上多看了他几眼，道：“你不着急回去，随朕到御书房吧。”</p>
见徐简跟上来，圣上又道：“也说不了几句，朕还不晓得宁安？一准在慈宁宫等你了。”</p>
徐简道：“臣先前见到郡主了，她在茶楼寻了个临街的雅间，开着窗，臣抬头就看到了她。”</p>
圣上失笑。</p>
到了御书房，果然有慈宁宫过来递的话。</p>
意料之中的事。</p>
圣上先去换了常服，这才在大案后坐下来：“不好让母后久候，朕简单与你说几句，邵儿的事，你听说了多少？”</p>
徐简答得恭谨板正：“大抵就是传过来的那些消息，说是大殿下身体欠安，在外头总不如京中详细，倒是郡主在信上提过一句，说大殿下恐怕很难康复。”</p>
圣上闻言，长叹了一声：“邵儿疯魔了。”</p>
徐简心知肚明，面色却不能显露，反而要佯装惊愕：“怎么会？好端端的，怎么……”</p>
“具体经过，回头你问问宁安，”圣上眼底闪过一丝痛惜，也没有藏着掖着，直说道，“朕很是心痛，也万分不舍，可太医们束手无策……”</p>
徐简垂眸，道：“臣能否见一见大殿下？”</p>
“明后日吧，”圣上没有拒绝，“去之前与曹公公说一声。”</p>
徐简应声。</p>
圣上没有多留徐简，让他先过去慈宁宫。</p>
曹公公送他出来，到了廊下，笑眯眯道：“国公爷稍等。”</p>
徐简驻足，很快，他就看到一小内侍捧着手炉过来、交到曹公公手中。</p>
曹公公又递给了他：“小于公公来传话时提的，说是郡主特特交代的，天冷，国公爷不能疏忽了。”</p>
手炉外头包裹着的罩子很是眼熟，就是小郡主爱换着用的那几个之一。</p>
徐简不由笑了笑，与曹公公道谢，拿手炉暖了暖右腿。</p>
“国公爷的腿伤，恢复得怎么样？”曹公公轻声问。</p>
“比先前好了许多，不会一到天寒就痛得厉害，”徐简道，“按大夫说的，再好好调养巩固一段时日，便可以小跑小跳。当然，拿来踹人还是不敢的。”</p>
曹公公一愣，没明白徐简怎么提到了踹人上，只当他嘴贫：“国公爷真爱说笑，您能恢复过来可太好了。”</p>
两厢告辞。</p>
曹公公回里头去，撩起帘子时突然心领神会。</p>
他想起来了。</p>
那时辅国公无心做事，递了兵部辞书，整日只看乐子，圣上惜才，想要国公爷振作起来，曾直接问过一句。</p>
“你敢跑吗？你敢拿你那右腿踹人吗？”</p>
一晃，这都快三年了。</p>
这三年变化太大了。</p>
好好坏坏的，说不清楚。</p>
但只看辅国公，曹公公觉得很不错。</p>
振作了，娶了钟意的郡主，伤也康复许多，日子好好过，总能红红火火的。</p>
徐简捧着手炉、跟着小内侍往慈宁宫。</p>
他明白林云嫣的用意。</p>
小郡主当然想见到他的人，但更是不想让他一回来就在御前回一堆的话。</p>
他们两人有太多的讯息没有沟通好，书信往来上，不会具体写那些事，他不知内情，说多了容易出岔子。</p>
得彼此心里有数，应对才得当。</p>
这么想着，徐简不由加快了些脚步。</p>
慈宁宫中亦不好商谈，但能看着人。</p>
街上那隔空望的那一眼，到底还是太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