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郑家人使用过第一轮烟雾弹后，穿越以来一直神经紧绷的沈树人，总算可以稍微松懈几天，调整一下状态。</p>
每天跟新结交的张煌言、顾炎武参加一些堂会、文会，进一步适应明末的社会生活，磨合一下言行举止。</p>
闲下来的时候，就翻翻《大明律》，慢慢琢磨完善他的“学薛蟠那样假装犯事借故去南京”计划。</p>
反正这些事情急也没用，沈树人已经想明白了，事情要分两手做：</p>
一方面他要筹划好自己如何犯事、后续如何走司法程序。</p>
另一方面他要静待郑家被挤兑中计后、先把郑森送来苏州，造成一定的既定事实。</p>
如果后一方面还没影儿，前一方面就推进得太快，反而有可能引起对方警觉从而坏事。</p>
所以，沈树人估计自己有半个月的时间，来慢慢琢磨谋划。</p>
当然，这个过程中，他也不能完全放任事情自然发展，所以骗完郑家人后的第二天，他就跟父亲沈廷扬商量了一下，让父亲赶快回复一封密信给兵部尚书杨阁老，汇报一下眼下的项目进度——</p>
那种需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能见成果的项目，中间定期向领导汇报，是很重要的。</p>
可以强调任务遇到的新突发情况、新困难，并且表明自己已经想到办法解决这些困难。</p>
人在职场，不仅要会做事，还得会来事。抓住一切机会在领导面前表现、多汇报几次ppt总没错。</p>
不过，沈树人的这种风格，一开始着实让沈廷扬有些不适应。</p>
沈廷扬这人官场觉悟其实不高，只是擅长做生意、擅长管理财务账目，属于这个时代偏理工科的人才，说白了就是数学好。</p>
尤其沈家有几百万两的家产，沈廷扬这种人做官多年，始终不在乎巴结上官，反正不巴结日子也过得很好了，又不指望靠升官来贪污。</p>
明朝的人工作节奏普遍也慢，通讯也不方便，“事中汇报”的习惯确实没形成。所以沈树人这种21世纪职场卷出来的汇报狂，看起来就很显眼了。新</p>
沈树人反复劝说，跟父亲强调：</p>
“杨阁老交办的这事儿，本来这个月就该有眉目的，现在至少又往后多拖了一个月，而且父亲还给国子监回复了一封帮我请病假的信。</p>
这要是不跟杨阁老透个底让他安心，恐怕等不到这事儿办完，杨阁老就已经开始记恨我们了。</p>
而且，我们自己送信主动汇报，还可以把郑家人描述得更加奸诈警觉一些，就说他们消息非常灵通，杨阁老的秘信刚送到我们沈家后不久、郑家就上门阻挠了。</p>
如此，这事儿暂时没办成，罪责也可以往郑家的刁钻上推几分，而我们只是出于谨慎谋国，没敢妄动，但已经想尽办法在促成。”</p>
如此苦口婆心，沈廷扬思量之后，觉得确实有理，就仔细斟酌写了一封密信，等个合适的时机，让绝对保密的心腹送去——</p>
当然，这次用的是沈家自己的船和人送信，神不知鬼不觉，郑家压根儿不知道沈家跟杨嗣昌有联络。</p>
送信的过程，也是颇为周折，最后一直拖到六月初才到杨嗣昌手上。</p>
这主要是因为杨嗣昌如今的住所也是飘忽不定。五月初时杨嗣昌还在京城，受命督师六省后就南下了。</p>
原本杨嗣昌定下的驻地应该是在武昌或者襄阳，主要围堵张献忠或罗汝才。但他南下途中，就发生了好几次贼情糜烂扩大的状况，逼得杨嗣昌不得不一路走一路安排堵漏。</p>
最新的贼情蔓延，往东已经到了淮南的大别山区，主要是马守应等人为首的“革左五营”。如果放着不管，就有可能一路蔓延到合肥，威胁到南京的江北地区周边。</p>
所以杨嗣昌在半路上紧急调整了行程，先在合肥驻扎一段时间，督促驻守合肥的史可法堵住流贼的继续东扩，等稍稍稳住局势后，再去武昌和左良玉会合。</p>
好在沈廷扬派去的信使也比较机灵，半路上一路打探消息，才没有错过杨嗣昌的驻地，把信送到了合肥。</p>
杨嗣昌百忙之中，对之前交办的那些小事，其实都有些遗忘了。</p>
如今看到沈廷扬的回信，里面强调了自己无论如何一定完成杨阁老的使命、还说了郑家有多么完善的情报网、消息多么灵通，得到熊文灿下狱讯息的时间，竟然不比杨阁老您晚多少……</p>
看完之后，沈廷扬好歹也在杨嗣昌心中留下了一个“勤勉”的影响，也充分认识到了这个任务确实有难度，要是后续能做好，一定得好好嘉奖。</p>
……</p>
话分两头，</p>
随着时间进入六月初，苏州这边，距离沈廷扬最初穿越也有十来天了。</p>
十天《大明律》研究下来，他也总算把“如何犯一个需要被提到南京复核的案子”的计划，初步想出来了。</p>
不得不说，沈廷扬的思路，最终还是被《红楼梦》的路径依赖所吸引。他想到的办法，也跟薛蟠“跟冯渊争买香菱、打死人命”比较相似。</p>
但具体细节和违法性设计上，还是截然不同的。</p>
因为沈树人毕竟有后世的法律思维，他对“物权和债权”的差异认识度，绝对比任何一个明朝人都深刻。</p>
所以，他一开始就想设计一个“先买的人没有登记或者交付，只有契约，而他作为后买的人，有登记和交付，有官府登记过的公信力证据”，</p>
这样一旦先买的人上门争夺，那就是“抢夺奴婢”，或者“私闯民宅”，如果对方主动挑起冲突，就算反击打死了也不犯法。</p>
而且，沈树人还详细查阅了《大明律》，还真就找到了一些可以加以利用的边缘条款。</p>
这事儿用法言法语说起来比较复杂，但是用人话翻译一下、举个例子，就很容易让人听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