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娇虽不是你我亲生,可她性格温婉,朕知你待她真心,朕也希望她过得顺遂。若是果儿,哪怕是驸马欺负她,她也能跳起来,划花他的脸,再自己哭一通,来咱们面前恶人先告状……”</p>
“驸马对上她,讨不到半分的好处。可南宫娇的性格,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任何委屈都能藏在肚子里,极为自苦。这么多年,可曾听过她说任何人一句不是?”</p>
清颜摇头:“她的确从没说告过状。”</p>
南宫烨平静道:“若是对朕,她顾忌一二,可对你她也从不诉苦,若是将来陈百顺待她不好,岂不是磋磨到死咱们也不知道?”</p>
“但愿是朕多想。”南宫烨摇头道:“朕倒是宁愿选择有求于朕的人,起码在硕儿的江山下,没人能欺负得她……”</p>
清颜看着南宫烨,一时有些感慨,便忍不住上前从后拥抱了他。</p>
“想不到,你看起来对二丫冷冷淡淡,想得居然如此多……”一片慈父之心,让人感动。</p>
南宫烨手轻轻地拍着清颜的胳膊,斜睨了她一眼:“废话!咱们的子女,朕如何能不放在心上?”</p>
只不过南宫娇并非他亲生,而且年岁见长,女大避父,他不便亲近而已。</p>
“那在看看吧。”清颜倒是没想过南宫娇一定要嫁给陈百顺,虽然是青梅竹马,可男人的心最是善变,谁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喜欢二丫呢。</p>
长月当空,清冷孤寂的院子里,一席青衫横奏笛子,曲风悠扬,动人悱恻。</p>
便是院中的树叶,都仿佛陶醉了,跟着摇摆抖动。</p>
直到一曲终了,男子才慢慢放下笛子,身后的书童赶忙上前帮忙把笛子收好。</p>
笛子套是用布袋缝制的,书童轻车熟路地将笛子放进去,哪曾想笛子布袋底布漏了个窟窿,咣当一声,笛子穿了个空,直接砸到了理石地上。</p>
“哎呦呦——”书童赶忙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灰,嘴上吹了吹。</p>
“还好不是玉笛,只是磕掉了一块漆。”书童小声嘀咕道:“若是跟沈家小姐成了亲,做了沈半城的女婿,小的也不至于心疼一个木笛子了……”</p>
陈百顺闻言,稍稍抬眼望了过来。</p>
他行事沉稳,面冠如玉,只一个眼神扫来,便让书童识趣闭了嘴。</p>
他自抽了嘴巴一下:“让你嘴贱,该打!”</p>
这才回头看一眼自家公子,见他并没追究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p>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已经说出了口,于是他心一狠,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公子,小的不明白!”</p>
陈百顺淡定地坐着,微风吹动他的发梢,吹动他的袍子,仿佛羽化登仙的月光仙人。</p>
见公子不说话,书童自顾自地碎碎念:“便是卖身葬父,别人都上去问问,心有怜悯,可公子呢,心狠得嘞,转身便走——”</p>
陈百顺倏地笑了一下,眼里闪过了一丝的不屑。</p>
虽然一闪而逝,可还是被书童给捕捉到了。</p>
“公子,不对,你快说!”</p>
陈百顺淡定地望过来,问:“她长得可好?”</p>
书童连连点头:“长得我见犹怜。”若是长得不好,哪里会这么多人看得不忍。</p>
“那你可记得她穿的是什么?”</p>
书童回想了下,当时人多眼杂,人群拥挤,他不过扫了一眼,可他公子之前刻意锻炼过他。</p>
因此,他思索了一下便很快回到:“葛麻。”</p>
“不错。”陈百顺眼露赞赏。</p>
“头上可带了饰品?”</p>
书童摇头:“只插了一根木簪子……是梅花样式的,很寻常,别了一朵白花,再无饰品。”</p>
陈百顺点头,又问道:“鞋呢?”</p>
书童猛地被问住了。</p>
君子讲究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p>
他匆匆一眼,能记得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记得女子的鞋,他也不能往人家脚上看啊。</p>
“她脚上着的是缎,描金莲花的洒花锻鞋。”陈百顺悠悠道。</p>
书童一愣,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布鞋,还是他娘亲给纳的千层底,大脚指头磨了个边,眼看着便要漏洞。</p>
又忍不住看了眼自家公子的,寻常成衣铺子里的布鞋,寻常普通,这些日子走得路多,边缘已经磨边了。</p>
想不到,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穿得都是锻鞋。</p>
而自己和公子呢,居然是连个卖身葬父的姑娘都不如,枉费他还可怜人家……</p>
到头来,居然是自己和公子更加寒酸!</p>
书童看了眼自家仙人一般的公子,目露心疼之色。</p>
陈百顺却坐直了身体,淡淡道:“最想要的,永远是最难得到的,一切唾手可得的东西,都不值得在意。”</p>
他在意的那个人,已经是当今的公主了。</p>
想到她温婉的笑,陈百顺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