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闲聊了一会儿,大家继续签契。
林宝月叫过周松言来,叫他去买粗毛笔,等忙完了让李漱玉给她们写一个“慈孝村”,好让他们刻石改名。
李漱玉人虽然清瘦,但字上显然是下过苦功的,腕力很足,写出来的字,连林宝月这种外行都觉得好看,王东家和范溪语更是脱口就叫了一声好。
周松言喜滋滋谢了,收了起来。
大家上了马车离开,在马车上约好明天去小叶村,等到了岔路口,离福慧村就很近了,林宝月没让他们送,一行人下来,溜达着回了村。
周氏一路走,一路寻思,然后她问:“月儿,我娘她,就是我娘……”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宝月其实从她一开头,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但还是耐心地等着她措词。
周氏现在比以前强多了,很快就顺出来了,道:“我今天看我娘那样儿,就觉得,她也是个糊涂人,坏也坏得糊涂,我爹和小宝,就没一个把她当人看的……我觉得她有些可怜,可我心里,还是恨她,也恨我爹,我是不是不孝?”
林宝月温言道:“我给他们取名叫慈孝村,因为我始终认为,要先有慈,才有孝。她也许可怜,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对你的每一份伤害,都是实实在在的,像刀子一样刻在你心里,并不会因为她可怜,她糊涂,这些伤害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所以,这个人,你可以同情她,也可以恨她,人心本来就是复杂的,这都是合理的。”
“旁人常说‘生育之恩’,生育是恩吗?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母亲肯定要受很多很多罪,所以当然是恩。可若是生而不养,甚至生下来虐待,又或者生下来全是为了她自己,那就不是恩了。”
“在我看来,‘孝’这个字,就像种花,父母先用爱当种子,种在你心里,然后一天天一年年,用爱浇灌种子,长出枝叶,这期间,他们对他们爹娘的态度,又像额外的养料,雕琢这枝花,让自由生长的枝叶,学会了面朝阳光,就这么一直言传身教,这样长大的你,心中自然而然地孝顺,才是真正的孝。”
周氏认真听完,呆呆地想了好半天,才点了点头:“我懂了。他们天天叫我孝,其实自己就不孝,也从没教过我孝,他们没把我教好。他们不是好爹娘,我也就孝顺不起来。我以后不害他们,也不养他们,我不理他们,好好活自己的,教好我的豆花儿,就够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