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作画时阮秋色一向心无旁骛,只专注于画面本身,是以并不觉得有多害怕,但现在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追查真凶的任务落在了自己头上,还有真正的悬尸杀人魔逍遥法外,占据脑海的画面瞬间变得阴森起来。
夜里的寒风透过窗户,吹得阮秋色打了个激灵。今晚天上无星无月,只有沉沉乌云,更显得诡谲瘆人。
“王……王爷。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请您务必答应……”
卫珩隔着面具斜了她一眼:“既然是不情之请,我为什么要答应?”
“草民就是客气一下,”阮秋色有求于人,面上十分乖巧,“虽说是不情之请,但也特别情有可原。王爷若是不答应,草民说不准小命难保,以后也再难为王爷效力了……”
卫珩被她说得不耐烦,摆摆手道:“你有话便直说。”
阮秋色一脸谄笑:“王爷,现下我满脑子都是那案发现场的惨状,想忘都忘不了。我胆子极小,回去必定是辗转难眠,杯弓蛇影。要是发了噩梦,肯定会吓出病来的。”
她顿了顿,才道出自己的目的:“不知王爷能否将那幅我给您画的画像赐给草民,草民将它挂在房中,害怕时只要看一看您的美貌,一定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时青也是佩服这位阮姑娘作死的本事,已经三番两次触到王爷的逆鳞,竟还没领悟到他最讨厌听人议论自己的长相,“美人”,“美貌”这样的词,以前听到了,八成是要动手的。
没想到这阮姑娘张口就来,才短短几日,说出的“美”字比这几年听到的都多,让人实在忍不住要捏一把汗。
卫珩捏了捏手里的杯子,静默了片刻。
这阮秋色怎么看都是脑袋少根筋的样子,又攥着一把小聪明四处点火。对她发怒,总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况且此人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功力简直登峰造极,就算是一时半会儿镇住了她,过上半天又要故态复萌。
卫珩没与这样的二皮脸打过交道,是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阮秋色见他不语,决定换种方式同他说理:“王爷,虽然您发过毒誓说这张脸不给人看,但是我之前已经看过一次了,这双眼睛已经是您的了,您把画赐给我看,不就相当于自己看么?也不算违背誓言啊。”
她满嘴歪理,卫珩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那画是不可能给你的。”良久,卫珩慢条斯理地开口。
看着阮秋色一脸失望的神色,他又道:“不过念在你是为大理寺办差受了惊吓,于情于理本王是应该给你些好处。”
他右手覆上面具,把它摘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
烛火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曳,卫珩好看的脸在光线里明明暗暗,又多了几分朦胧韵致。
“看吧,你不是过目不忘吗?”
时青驾着马车把阮秋色送回了书肆,店里的众人都已经歇下,阮秋色也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独居的阁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但她仍然坚持着点了一根蜡烛,抱着膝回味美人好看的模样。
怪不得那些酸溜溜的文人说要灯下看美人,影影绰绰果然更有一番风情。那动人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栩栩如生,只差落在纸面上。
可惜美人实在不好惹,若非他心甘情愿让她作画,阮秋色还真的不敢下笔。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以后她好好表现,美人说不准就答应了呢。
阮秋色吹熄了蜡烛,乐观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