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晚霞满天。
血染的半边天空,让洒落的夕阳余晖都染着红晕。
墨上筠坐在草地上,打着哈欠,咬着冰棒一段的竹签,冰棒已经吃到一半,融化的沿着边缘处往下滑落。
将作训帽摘下来丢到手边,墨上筠抓着竹签,咬了一口冰棒,咀嚼着。
舒爽,凉快。
正前方,是训练场的跑道,女二队的队员在跑道上激情昂扬地奔跑着……
墨上筠三两口把剩下的冰棒全部吃完。
没几秒钟,跑来的列队就故意蹭到她跟前来。
“一二一,一二一——”
带头的游念语喊着口令。
她们原地踏步,激起满地的灰尘,尘土飞扬。
墨上筠眯了眯眼,视野里是这群故意作妖的队员,她们掀起眼睑,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她,恶狠狠的,满怀愤怒。
墨上筠却扬唇轻笑着,她举起手中的竹签,闭上一只眼,朝她们轻轻晃悠着,笑意在她眉目一点点地荡开,欢乐得很。
“一二一,一二一——”游念语继续喊。
于是,跟在她后面踏步的队员也跟着喊:“一二一,一二一——”
整齐有序,声音洪亮。
迎面飘来的灰尘,迷了人眼,但遮掩不住墨上筠眼角眉梢舒畅的笑。
“墨上筠,你特么不是人!”
丁镜咬牙切齿,忍无可忍。
“想加圈?”墨上筠冲她挑眉。
“……”
丁镜识趣地闭上了嘴。
右腿弯曲起来,墨上筠将手肘搭在膝盖上,然后懒洋洋地抬高声音,“怎么着,都嫌跑不够是吧?”
那慵懒的嗓音里,是明显可见的威胁。
于是,不到三秒,游念语就带着队伍,从她跟前跑开。
依旧是整齐有序的步伐。
望着她们缓缓远去,墨上筠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灿烂。
“瞧瞧,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梁之琼往后看了一眼,咬着牙吐槽道。
“她心情好着呢。”丁镜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
一旁的唐诗看了眼还穿着便装的丁镜,轻声问道:“你们在路上休息了吗?”
“……睡了会儿。”
丁镜说来就气。
就因为压了墨上筠一下,墨上筠就集体罚了整个二队。
二十圈。
女二队的其他人还好,今个儿正好是周末,训练任务不算重。可她和苏北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拖着这几日疲惫的身躯,就被丢入了列队里开始罚跑。
墨上筠说,看她们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今晚就补上先前罚跑的圈数。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丁镜简直不敢相信墨上筠真能做出这种“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事来!
她可是刚跟墨上筠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救了阎天邢!
立了大功!
结果,墨上筠竟然如此对待她这么个“大功臣”?!
特么的,简直不要脸!
“谁让你作的?”
感觉到丁镜浓浓的怨气,苏北叹息着问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唷。
“谁带的头?”丁镜偏头斜了眼梁之琼。
梁之琼:“……”还成她的错咯?!
好吧,确实是她的错。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梁之琼撇撇嘴,辩解道,“阎爷平安回来了,墨上筠也没事,大家都没事。”
“没事就可以作死了?”郁一潼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梁之琼:“……”
无言以对,只能理亏地低下头。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齐齐的叹息一声。
也怪不得梁之琼一个人。
这里罚跑的,除了郁一潼、唐诗、游念语外,所有人都插了一脚。
就连全程旁观的苏北,后来都钻到面包车里压了她们一把。
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的,都有点“作”的潜质。
要不然,墨上筠也不会在刚回来的第一天,就如此对待她们。
二十圈,足够她们跑到天黑。
六点过后,燕归胡乱吃了点东西,就买了一堆零食跑来“献给”墨上筠。
“墨墨!”
燕归欣喜而欢乐地喊她。
可惜,就是一瘸一拐的。
因为膝盖的伤还没有好透,所以燕归没有参加下午的围观——不然,不管当时步以容有没有集合,燕归都会跑过去掺和一下的。
看了眼走路稍有不方便的燕归,墨上筠的视线又落到他的眉骨下方伤口处。
线已经拆了,但疤痕还算明显。
“腿怎么样了?”墨上筠问。
她手一抬,把燕归贡献的零食接了过来。
一把东西给她,燕归就在她旁边坐下,“没什么事,再过两天就可以恢复训练了。”
“嗯。”
墨上筠微微点头。
“你们真的出境把阎爷带回来的?”燕归兴致勃勃地问,眉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好奇和欣喜。
“谁说的?”墨上筠挑挑眉。
“步副队说的!”燕归眉飞色舞的。
“哦……”墨上筠一寻思,便点点头,“嗯。”
“你累不累啊,”燕归看了墨上筠两眼,忙问,“回来后还没休息吧?”
“还行。”
路上休息了会儿。
而且,光是阎天邢回来这件事,就已经让她很难感到疲惫。
刚刚坐着本来有些无聊的,现在燕归一来,张口就嘚吧嘚吧的,嘴巴没个停歇的,讲着这几日她不在基地时的各种事件,墨上筠好不容易累积的一点倦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上筠吃着燕归买的零食,听着他各种小道消息得来的八卦,眼里看着女二队的队员满怀怨气地罚跑。
心里倏地生出一股久违的安宁。
上次享受这样平和的时光,似乎有些遥远。
心里装着事,便不得安宁。
哪怕是跟眼前一模一样的景象,内心都是焦虑的、浮躁的,那是一种踩在云端不见底的不安,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何时就会一脚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