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海关了电视机,拔下插头,从张俊的工具包里拿出把小巧的一字螺丝刀来,在电路板上找到条阻器,用螺丝刀伸进缝纫机油瓶里,沾了一点油出来,滴在线路板上的两个电位器上。
卧室中间摆着一张木床,一侧是大衣柜,柜旁是一台缝纫机。屋里一角立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木桶,这是城里人用来洗澡用的。讲究的人家还会扯一个浴帐,用绳子把它穿好,挂起来,围成一个圈,空出一条缝当出入口,长长的大木桶放在里面,就变成了简易的洗澡间。
且说李云海离开沈家后,回到学校宿舍。
李云海咕噜几口就将一杯水喝完了,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叔叔,阿姨,小玲,我先走了,再见。”
沈秀兰却浑不在意,说道:“你回家乡后,一周给我写一封信,听到没有?”
不等他吩咐,沈秀玲插好了插头。
至于厕所,那得上屋外面的公厕。家里只有当夜壶用的马桶,晚上拿出来用,不用的时候就塞进床底下。用完之后,第二天得提到公厕倒掉,还得洗刷马桶。
开机!
电视屏幕上显示出满屏的白色雪花。
“云海!”沈秀兰大胆的拉住了他的手。
李云海道:“你家买的这是二手的电视机吧?这机器有些年头了,条阻器不灵敏了。现在再试试,绝对行!”
方佩华紧张的道:“李云海,要不你先别修了,你帮忙装上,我们送到外面去修。”
张俊道:“我当过学徒,我当然知道这里面的严重性质!我就是因为搞坏了别人送修的一台彩电,才被师傅赶回来的。这事真不是开玩笑的!我看这小伙子,嫩得很,他哪里懂修电视机啊!让他修个收音机还差不多。”
沈秀兰道:“有啊!你要那个油做什么用?”
可是,高兴不过三秒钟,电视机的屏幕亮了一下,又灭了,只在中间显示一道亮亮的光栅横线。
她身上散发着淡幽的清香,脸上的绒毛是那样的清晰可见。她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她抿着嘴,肤白如新剥的鲜菱。俏白的脸,似乎被月光漂过的大理石,又似乎月光本身。一头黑发,如同用冬天的黑夜作为材料,乌黑发亮。
现在的故障是,磁带放进去以后,按键按下去没有反应,那个按键就像失灵了一样,再用力一点按下去的话,那按键就卡住动不了。
方佩华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吗?”
磁带无法播放,整个音响设备罢工。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西州艺术职业学院,这也是省里名气最大的艺术院校,号称西州艺术家的摇篮。
李云海道:“我先看看是什么毛病吧!”
李云海他们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到艺校闲逛,因为艺校有两道独特的靓丽风景。一是绿树成阴、繁花似锦的校园景致;二是赏心悦目、婀娜多姿的艺校美女。
张俊冷嘲热讽的道:“秀兰,你说对了,他们这种学生,也就修个收音机啥的了!大件可不是这么容易修的!”
张俊一脸的不服气,无奈的摇头:“瞎猫碰上死耗子!哼!”
李云海走到门口,朝里面张望,看到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台上跳舞,那欢快的舞蹈,轻盈的体态,身姿是那么的飘逸,看上去像是仙女在翩翩起舞一样,让人沉浸其中。
沈秀兰忽然靠近他。
李云海一脸笃定的说道:“阿姨,就一个电容松动了,我把这边焊一下就好。”
方佩华道:“我不是怕你修不好啊,我是怕你修坏了。”
“快想办法吧!”
沈秀兰道:“妈,你就让云海试一下吧!他在学校,经常和同学举办义修活动,帮人修个收音机什么的呢!”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方佩华的一声大喊:
“秀兰!”
沈秀兰抿抿嘴唇,扭头进了里屋,嘭的将房门关紧了。
方佩华道:“你是算命的?还能看出来他有出息?我跟你们说,李云海再有出息,如果他不能调到省城来工作,分隔两地就是不行!我没瞧不起他的意思,我也不嫌弃他是农村出身。只要他能来省城,那我就不反对他们在一起。”
跳舞的女生停了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然而,李云海却知道,这套设备里面配的cd机、功放、收音头等等,都只是索尼的入门级产品。
音乐声突然嘎然而止。
李云海插上天线。
方佩华这才闭了嘴。
“好了!好了!”沈秀玲开心的笑道,“快插上天线!”
现场的工作人员、演员,正在更衣室和后台准备演出的学生,都跑了过来观看,里三层外三层,挤了个严严实实。
李云海一个深呼吸,沉着冷静的说道:“阿姨,我一定会回来的!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
沈国明在后面伸长了脖子在看,见他们吵起来了,便沉声说道:“行了,都少说两句!拆都拆开了,就让李云海试下吧!”
很多国内外知名的艺术家、歌唱家、舞蹈家、戏曲家、戏剧家,像著名的李谷艺、张吔、甘平、万茜等明星,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旁边有人说道:“都是一个学校的,你怎么张口闭口就谈钱呢?”
方佩华道:“你明天就去商业局报到。还有一个事情,你和李云海之间不合适,我建议你认真考虑个人问题。”
沈秀兰转身进了里屋,拿出一小瓶缝纫机油来。
李云海道:“这是电位器条阻接触不良引起的,最好是用专门的触点清洁剂润滑,现在没有那东西,用缝纫机油代替也是可以的。”
他又用一字起子,将两个条阻器轻轻的旋转了几下,然后又将其复原。
李云海淡淡的道:“这是小毛病。秀兰,你家有没有缝纫机油?”
台上的人乱成了一团,有人喊道:“演出马上就正式开始了!这个时候机子怎么能坏呢?快喊人来修啊!”
李云海摇晃电路板,看电视机画面闪不闪,见画面很稳定,便说道:“行了,这电路板两三年之内,应该不会再出毛病了。”
李云海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没有啊!这可是索尼牌的机子,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出过问题。”
“嗯!我等你!”
李云海道:“谢谢阿姨,我还有事,以后再来拜访你们。”
今天回老家已经不可能了,就算有火车到达县城,县里也没有班车回家。
青年老师道:“你确定能修好?你有工具和配件吗?”
李云海拆开了设备的后盖,检查电路板和线路。
沈秀兰眼里迷漫着水雾一样的情意,缓缓闭上双眼,离李云海越来越近,吐气如兰,喃喃的说道:“云海,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
这是一套索尼的立式落地组合音响,这也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大尺寸的平板振膜喇叭,落地的大喇叭低音单元是银灰色的平板振膜。
沈秀兰端了一杯水来递给他喝。
李云海已经拿到了工作报到证,报到期限有一个月,也不用着急回家。
这一声喊叫,有如投进湖里的石头,把正在戏水的一对鸳鸯给惊散了。
一个青年男人问道:“你会修?”
西州工业技术学校附近有好几所大中专学校。
这么一耽搁,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
有人道:“蒋老师,快点吧!时间来不及了!”
蒋老师见李云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想着也不怕他跑了,便掏出钱包来,数出两张大团结,递了过去:“这是20块钱。你赶紧修好吧!”
李云海接过钱,也不看,随手将钱一折,塞进裤子口袋里,然后动手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