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大亮。</p>
港岛，荃湾，深井村，生力街。</p>
22年以来，每天都7点准时开门，接受预定的陈记烧鹅老店，今天却破了例，都过了半个多钟了，依旧店门紧闭。</p>
“林娇娇，你到底吃饱了没？差不多咱们该走了。”</p>
此刻，空荡的餐馆前厅里，惟一坐了客人的餐桌上，已经堆了小山一样的骨头。</p>
三个人，吃了整整17只烧鹅，都是地道的黑棕鹅，每只足有8斤多重，即使祛了骨头，也能出4斤多肉。</p>
那么换算一下，三个人吃了足足70多斤肉，这其中，仅林娇娇一个人就消灭了大半。</p>
不过，她可没有囫囵吞枣，反而吃的相当干净。</p>
每根骨头上连一丝肉都没剩，连拐筋都啃得干干净净，惨白的骨头晶莹剔透，跟特么艺术品似的。</p>
“不是还剩3只鹅吗？怎么？杜小子，吃你几只鹅，难不成心疼了？”</p>
陈记烧鹅一共给杜蔚国连夜烤了20只鹅，这是人家一整天的备货量，现在还剩3只。</p>
“林娇娇，你是猪吗？一个人吃了8只鹅，还吃，也不怕撑死你！”</p>
杜蔚国还没说话，胡大姑娘就抢先斥道。</p>
她现在已经打定主意了，严防死守，尽量让杜蔚国跟林娇娇少接触，少对话，防止他们生出情愫。</p>
或许是在山里窝得太久，平时没人说话，憋得够呛，所以林娇娇很乐衷于斗嘴：</p>
“胡老五，你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老娘之前在山里过得是啥日子？难得开次荤，多吃点怎么了？”</p>
“至于撑死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嘿，老娘的胃口好着呢？再来5只也不在话下。”</p>
一边说着，她伸手朝下一只烧鹅抓去，却被杜蔚国拦住了。</p>
“行了，别吃了，走吧。”</p>
林娇娇的眉头顿时竖起，小嘴叭叭道：</p>
“咋的？杜小子，你真心疼了？几只鹅而已，能花多少钱，不至于吧？这么抠搜吗？”</p>
杜蔚国朝店外瞥了一眼：</p>
“再不走，会有很多人过来烦我，这几只鹅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带走慢慢吃。”</p>
此时，胡大姑娘也朝外面看了一眼，有些好奇的问道：</p>
“杜大，这些都是什么人？既然你不想见，用不用我帮你撵走？”</p>
她虽然没有透视眼，但是她拥有更牛皮的感应力，一早就发现门外聚拢的人群了。</p>
杜蔚国有些无奈的摇摇头：</p>
“不用，都是港岛的一些头面人物，咱们从后门走吧，我懒着跟他们寒暄。”</p>
此时，陈记烧鹅门外的马路上，已经聚集了十几辆豪车，几十号人，各个都是衣着光鲜，气度不凡。</p>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是排队买烧鹅的，而是来觐见拜谒杜蔚国这位港岛之主的。</p>
他凌晨在海港坞包场豪掷千金，动静闹得有点大，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他回港了。</p>
现在，老巢在九龙的三大社团的龙头，忠义堂的邹耀祖，九龙城寨王栋都已经到场。</p>
还有油尖旺探长小廖，以及几个离荃湾比较近的富商，其中，霍莉莉也混在其中。</p>
就是因为发现了霍莉莉，杜蔚国才不想露面。</p>
小马哥喜欢她，而她又喜欢杜蔚国，这种狗血的三角恋关系，他才不想继续牵扯其中。</p>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p>
“真假啊？杜小子，外面这些人，该不会都是你的债主吧？”</p>
一听这话，林娇娇的眼波流转，揶揄道：</p>
“是不是这些人都听说你有钱泡马子，纷纷堵你讨债来了？”</p>
“泡马子”这个说法可不是后世的港片里才出现的，早在明清时候就有了，闻名天下的扬州瘦马大家可以自行了解下。</p>
不过这词不是啥好词，非常粗俗，还带着明显的贬低意味。</p>
胡大姑娘当即炸毛，忍不住爆了粗口：</p>
“林娇娇，你特么是不是虎，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特么把嘴闭上！”</p>
“呵呵~”林娇娇冷笑，毫不客气的反呛道：</p>
“胡老五，就你会说话，你最文雅啦，张嘴特么，闭嘴特么，我就说了，怎么着吧？你咬我？”</p>
胡大姑娘有点压不住火气了，眼中凶光闪烁：</p>
“好了伤疤忘了疼，林娇娇，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p>
“哈！”林娇娇被气笑了，直接撸起袖子站了起来：</p>
“就凭你？正好老娘有些手痒呢，来，来，胡老五，咱俩单练，打不过你可别哭唧唧的喊人！”</p>
林娇娇虽然窝在罗浮山几十年，一直与世隔绝的潜心研究毒虫，但她并不是那些脑子坏掉的书呆子，这婆娘聪明着呢。</p>
她用话激将胡大姑娘，同时也是说给杜蔚国听的，防止他拉偏架，或者直接下场揍她。</p>
“别废话，收拾你这个三脚猫，老娘还用着喊人？”</p>
胡大姑娘的火气被林娇娇彻底激出来了，直接把风衣脱下摔在椅子上，眼眸瞬间变成暗红色，指甲迅速伸长变红。</p>
这是大狐狸的战斗状态，相当于自己上自己全窍，看架势，她是真打算动手了。</p>
当然，林娇娇也不怂，利勾似的琥珀色爪子无声无息的弹出，眼神凛冽如刀。</p>
“哎呦！”就在此时，林娇娇突然痛呼一声，一屁股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她捂着小腿，恨恨的瞪着杜蔚国。</p>
“杜小子，你特么干啥？尼玛，老娘还没动手呢，你就开始拉偏架了？”</p>
刚刚，杜蔚国突然用脚尖戳了她的小腿一下，准准的戳在了她还没完全好利落的那段骨头上。</p>
林娇娇拥有一定的自愈能力，不过速度有些慢，都一天两夜了，很多地方依然处于骨裂的状态。</p>
杜蔚国毫不避讳的霸气护女：</p>
“没错，老子就是拉偏架，林娇娇，放下饭碗就骂娘是吧，咋的？吃饱了，喝足了，伤也好差不多了。</p>
你又觉得你行了？想比划比划了，我是不是说过，不会让你碰我家胡大一根指头？”</p>
点了根烟，他把手搭在身边的刀匣上，轻轻拍了拍，淡淡道：</p>
“林娇娇，你要是刺挠，我可以帮你治，保证手到病除。”</p>
一听这话，林娇娇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但也只能无能狂怒，她是真打不过杜蔚国，全方位无死角的碾压。</p>
胡大姑娘则怒气全消，眼神妩媚的都快滴水了，要不是林娇娇在场，肯定会主动扑上来献上香吻。</p>
杜蔚国这么一掺和，她里子面子全得了，自然是满意的不行。</p>
尤其比照杜蔚国对她们俩的态度，更是让胡大姑娘这个醋包欢喜的都快原地爆炸了。</p>
杜蔚国起身，随手扔了一沓钞票在桌子上：“行了，带上烧鹅，我们走吧。”</p>
林娇娇此刻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抱着膀子没动，还翻起眼皮狠狠的剜了他一眼。</p>
杜蔚国觉得又好笑又好气，端起盛着烧鹅的铁盘，故意逗她道：</p>
“不要是吧，行，那我就退了去。”</p>
“谁说不要的？老娘要吃垮你！”林娇娇再也顾不上生气，动作飞快的夺过铁盘。</p>
片刻之后，陈记烧鹅终于开了门，老板陈伟文拎着一个售罄的牌子走了出来。</p>
一群大佬立刻呼啦啦的围了上来：“卫斯理先生呢？”</p>
“煞神爷吃完了鹅，从后门走了。”</p>
此刻，陈伟文红光满面，腰杆挺的笔直。</p>
眼前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佬，他平时只能在报纸上或者坊间传说中听闻，他家的烧鹅再好吃，人家也不可能亲自过来买。</p>
再说了，煞神爷半夜来他家包场吃鹅，这本身就是个难得的广告，价值千金。</p>
“走了？”</p>
“去哪了？”</p>
“卫斯理先生跟谁一起来的？”</p>
一听这话，大佬们顿时七嘴八舌的问道，有性子急的，干脆直接推门进去看了。</p>
陈伟文着抱拳躬身，鞠了一圈礼：</p>
“煞神爷特意嘱咐我不让说，非常抱歉，各位大佬就别难为我了。”</p>
他的脸上虽然苦笑着，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个瞬间，恐怕就是他陈伟文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了。</p>
“唉~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我现在连见他一面都这么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