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罢,甘棠微起身行礼:“中原出圣人,圣人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小女子每每读到这里,都感喟良多,是以,亲自创作了这支名为《大同》的曲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女子愿天下大同。”
一番话说得很漂亮。
私情小爱在家国天下面前,终究显得不够看。
她和张贵妃刚刚的表现,真可谓是云泥之别。
燕喆岷率先鼓掌:“好!不愧是我燕国的女子!大周皇帝,你们国家就连贵妃都如此沉湎男女之情,便是在两国宫宴上也忘不了情情爱爱,恐怕举国上下的姑娘,都是如此心性吧?哈哈哈,在我们燕国,可是无论男女,都要从小读圣贤书、学骑射功夫的!什么情情爱爱,我们燕人只在乎江山社稷!”
张贵妃红润羞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陆煜的面子更是被碾进了泥土里,搂着张贵妃的那只手,尴尬地松了开来。
陆煜似笑非笑:“第二项比试什么?”
甘棠微红唇轻启:“棋。”
陆煜在宫里倒是养了几位国手。
可人家都是男的,又都上了岁数,到底不好拿出来对付甘棠微,否则倒显得欺负人家小姑娘似的。
陆煜左右张望了片刻,最后想起一个人,低声吩咐道:“去坤宁宫请郦珠姑娘。”
京城里围棋下得好的年轻姑娘,也就那么几个人。
沈银翎倒是厉害。
她最年少轻狂的那一年,曾经单枪匹马闯进宫里的围棋社,凭一己之力把几大国手都狠虐了一番,最后抱着象征国手身份的金棋盘扬长而去。
除了陆煜,其他人也都想起了沈银翎。
只是如今人家还待在牢里,总不至于把她放出来对付甘棠微吧?
倒显得偌大的京城真拿不出人才似的!
沈云兮撇了撇嘴,对身后的贵女小姐们道:“沈银翎是本宫的堂姐,本宫还不了解她吗?你们别以为她厉害,其实当年只是人家国手们顾忌她的身份,故意让着她,这才叫她出了风头。郦珠妹妹可比她强多了,她一定能打败这个燕国女的。”
陆映垂着长睫。
他记得沈银翎单挑五大国手的那天。
当时有许多人闻讯去看,他也在其中。
少女梳着双髻,穿一袭鹅黄色窄袖织花上襦,肌肤白嫩的像是能掐出水的新鲜荔枝。
她坐在窗下,和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们对弈,捻着棋子的指尖细腻酥白,丹凤眼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垂在肩侧的绿丝带被春风拂动,翻卷着掠过她微翘的鼻尖。
看的陆映心里莫名发痒。
后来她五局全胜,围观的年轻人们都很高兴。
陆时渊第一个冲上前,不顾男女大防,激动地紧紧抱住了她。
他站在人群后面,安静地看了片刻,就默默离开了。
陆映回想着,郦珠已经来到宫宴上。
她福了一礼,旋即和甘棠微在棋桌两侧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