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_时光听得见

这家火锅店在s市江南一字街的一个老胡同里，与其他火锅店不同的是它是通宵营业，晚上七点才开门，一直营业到天亮。火锅汤都是乳白色的羊汤，进店必是先喝汤再涮肉，羊肉也都是当天宰杀没有冻过的新鲜羊肉，切的薄薄的，用筷子夹进去，涮个十秒钟，就可以吃了，入口又嫩又鲜。 乔鹿他们没少来过，因为每次演出结束都不早了，所以这种通宵火锅很对他们的胃口。 “给，大鹿，点吧。”宋明习惯性地把菜单递给乔鹿。 “小陆寻，吃什么？”乔鹿把菜单推给陆寻。 “嘿哟，我家大鹿也会照顾人了？”赵翔冲乔鹿眨眨眼睛。 “别恶心人，谁是你家的。”乔鹿见陆寻把菜单递回来，也没说什么，开始在菜单上勾选。 选完了直接把菜单交给了老板。 “来两打啤酒。“赵翔跟老板喊了一声。 “我不喝。”乔鹿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不是，大鹿，陆寻兄弟来了，你咋还矜持了呢？”赵翔觉得有些口干，自己也倒了一杯水。 宋明给陆寻和严景也倒了一杯。 “大象，我真好奇啊，你这么能叨叨，你是怎么找到的对象？”乔鹿叹了一口气。 “网恋。”严景帮赵翔回答了。 “□□宠物都结婚了。”宋明补了一句。 “粉钻情愿啊。“乔鹿感慨一句。 “你们这些单身狗是不会懂的，爱情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 锅子上来了，赵翔拿着碗给自己盛了一碗，边盛边跟他们感慨。 “中二。”乔鹿两个字概括了一下。 “骚包。”宋明补了两个字。 “傻逼。”严景一语中的。 然后三个人一起看向陆寻，陆寻把刚盛好的羊汤放到乔鹿面前，拿出手机，快速地按了两个字递给乔鹿。 乔鹿一看乐了，把手机亮给赵翔。 手机上两个大字——“同意”。 “你们就欺负我啊，还不是因为我善良。”赵翔愤怒地干了一碗羊汤，开始起啤酒。 “嘭”的一声啤酒盖蹦了起来。 “哥喝的不是酒，是寂寞。”乔鹿拄着小脑袋给赵翔配画外音。 大家都笑了笑，开始自己倒了酒。 “你真不要啊？”赵翔递给乔鹿一瓶。 “回去得补作业，我可怕了春花那张嘴。”春花是乔鹿班主任，原名梅春华。 “陆寻呢？”赵翔递给陆寻一瓶。 陆寻也没推脱，接了过来。 反倒是乔鹿，扭头问了问，“能喝吗？” 陆寻摇摇头。 “不知道？” 陆寻点点头。 “没喝过？” 陆寻点点头。 “那你适量啊，先喝一小口，看看过不过敏。” 一旁赵翔看着他俩的互动惊呆了。 “大鹿，你俩这是心有灵犀小游戏吗？” 宋明看看对面严景的脸色，夹了一筷子肉放进赵翔的碗里，“吃肉。” 火锅热腾腾的，吃的几个人胃里暖和和的，赵翔又喝大了，嗓门比平时更高，他端起酒杯，一脚踩在凳子上，跟陆寻敬酒。 “陆寻兄弟，今天多亏你了，我看你这人不错。我们大鹿啊，别看平时吊儿郎当，不像个女孩子，但她从来不唧唧歪歪的，人也仗义，你俩合适。话少就话少，大鹿能说，还有啊——” 乔鹿觉得自己脑袋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看了一眼陆寻，见陆寻只是微笑的举杯，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陆寻不介意。 她刚要出言制止，就听见旁边酒杯掉到地上碎了的声音。 赵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看着严景，严景跟老板说了句不好意思，老板又过来给他添了一个杯子。 “挺晚的了，我看今天就到这儿吧。”宋明把杯子中的酒干了，站起身去结账。 最后宋明搀着赵翔打车回家，陆寻、严景、乔鹿一道打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出租车里很安静，严景低头玩手机，乔鹿看看陆寻，陆寻有些微微地醉意，闭着眼睛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 “森哥说今天演出的钱，让我先垫给陆寻。”严景从手机里抬起头来，拿出钱包，掏出500块钱递给乔鹿。 “联系上森哥了？”乔鹿把钱接了过来。 “嗯，我先下车了。”出租车停在路边，严景下了车，临下车，回头交代了一句：“小心点。” 乔鹿把钱塞进陆寻的口袋里，陆寻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乔鹿。 “快到了。” 陆寻笑眯眯地点点头。 “你有点喝多了。” 陆寻继续笑眯眯地点头。 在车窗外的霓虹灯下，陆寻的眼睛里都是乔鹿的影子。 直到乔鹿和陆寻到小区门口下车，陆寻始终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乔鹿紧紧地拉着陆寻的胳膊，生怕他摔倒。 让陆寻自己一个人回家，乔鹿有些不放心，可带着陆寻也不好翻窗户，所以乔鹿想了想，再一次的带着陆寻走了正门。进了屋，乔鹿才发现乔女士今晚没回来，乔鹿进屋洗了个手巾，递给陆寻，陆寻配合的擦了擦脸，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乔鹿。 乔鹿被他逗笑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喝多这么爱笑的。乔鹿进厨房捣鼓了一会儿，端出一杯蜂蜜水，放进陆寻手里。 “喝点吧，解酒，要不明天该头疼了。” 乔鹿站起身，打算自己去洗漱，却被陆寻一直拽着她胳膊的手拉了一下，因为没站稳，乔鹿直接跌到陆寻身上。乔鹿不免有些生气，她抬起头看向陆寻，陆寻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但是嘴角还是上翘的，带着笑意，他的嘴唇开合，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乔鹿看懂了，陆寻说的是—— 乔鹿。 一瞬间所有往事忆上心头。 陆寻不是哑巴。 她原本也以为陆寻不会讲话。无论她说什么，陆寻都会微笑地看着她，每次她放学回来，陆寻都会站在门口等他。陆寻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很快就能汉字和拼音夹杂着写字和她对话。 直到有一天她听见陆寻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默念。他的声音很小，乔鹿没听清他说什么，她只是很惊讶地冲了过去，对着陆寻说道：“小陆寻，你会说话啊。” 陆寻很慌张地跑开了，后来的几天，他的小跟班陆寻便一直躲着她。原本乔鹿是有些生气的，骗她不会说话就算了，还要躲着她，她还没计较呢，于是她没有主动找陆寻。但是乔女士却找到了她。 乔女士是乔鹿的母亲，也是福利院的院长，她对福利院的每一个孩子都很好，可乔鹿不认为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乔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就如同福利院的孤儿一样，甚至乔女士对于她的关心还不如其他任何一个孩子。也因此乔鹿不喜欢福利院的孩子，也不愿意跟他们往来，那时候她认为是他们瓜分了她本就不多的母爱。 陆寻算是个例外，可能因为陆寻不想其他小孩子一样聒噪，或者是因为陆寻打小就长得很好看。 乔女士开始给她讲陆寻的事，虽然不够详尽，但她也明白了陆寻并不是生理残疾，不能发声，而是不想讲话，这是一种心理障碍。 当乔女士眼眶湿润地跟她说不知道可怜的陆寻都经历了些什么时，她突然有些不太喜欢陆寻。 后来还是陆寻主动向她示好，他又跟在她身后，但她没有再偷偷塞给他棒棒糖，也没有跟他絮絮叨叨地讲学校的故事，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有一天陆寻拽着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乔鹿”。 那是乔鹿第一次听见陆寻清晰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乔鹿的心像炎炎夏日的化了的冰淇淋，甜乎乎的。 乔鹿和陆寻和好了，虽然陆寻还是没办法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话，但是偶尔陆寻是可以跟乔鹿交流的，陆寻的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乔鹿在喋喋不休，陆寻就会在一旁笑着点头说嗯。 乔女士和乔鹿是唯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那个时候乔鹿觉得自己和乔女士的距离开始近了，她可以被当作一个大人来对待，可以拥有共同的秘密。她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大人便不应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一时间她觉得福利院流鼻涕的小孩子都可爱了起来。 两年后，当她放学拿着棒棒糖满院子的找陆寻的时候，乔女士告诉她，陆寻被领养走了。 可现在陆寻，又不会讲话了。 她不知道当年，那么小的陆寻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年她的小陆寻又经历了什么。 不知道为何，再见到陆寻的那一刻起，一颗种子就在乔鹿心里发了芽。 这颗种子埋了很久很久，久到快烂在心底。 乔鹿叹了口气，笑了笑，站起来揉揉陆寻的脑袋。 晚安，小陆寻。<div class="bt-tjbk"><script>zj_bkt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