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府大戏连台,当稳了京城笑柄界的龙头老大,连带着整个佟佳氏对子女的教养都遭到了质疑。
嫡枝嫡子,注定承爵的未来继承人都是这么个颅内有疾的,那其余人等呢?
亏得隆科多这一辈儿的都已有婚配,下一辈还远未成长到成家立业的年纪,又有孝懿皇后跟佟庶妃在。不然的话,怕是婚嫁都难!
佟佳府众人焦头烂额,烦死了祸头子隆科多跟他那个上不得台面,只会嘤嘤嘤的贱妾。
多罗格格府,吴嬷嬷却整天眉开眼笑,各种给玉录玳送瓜。末了还附带点评:“该,真该啊!让他们这帮黑心烂肠子的不安好下水,好狗命摊上格格这样的好福晋不好好珍惜。这回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让佟佳老头养子不教,让他那老婆子黑心肝。自家人不护着自家人,反而往死里磋磨亲侄女儿。这回现世报来了吧?果然苍天有眼,做人不能太黑心……”
又双叒叕被拽住,玉录玳无奈扶额:“嬷嬷,这话你都说了上千遍,咱换个话题好么?”
“你格格已经不是以前的你格格,早从佟佳府那帮烂事儿里走出来,也不关心他们那帮烂人了。他们是好是歹,是倒霉还是遭厄,我都半点不关心,也不愿意听。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咱不关注他们了啊!”
“大好的时光,作甚不好?”
“可是……”吴嬷嬷呐呐:“那家子烂人害格格遭了那么多罪,现在他们落魄倒霉,格格心里就没点大仇得报的喜悦?”
“这个真没有。”玉录玳乐:“佟佳府那一帮子于我,就如脓疮、似腐肉。挑破了、割掉了,也就焕发新生了,谁还在意那脓疮腐肉是被拿去研究还是直接扔进馊水桶?”
吴嬷嬷一噎:“可,那摊子腐肉脓疮里,还有块您的心肝宝呢!”
“隆科多那厮听闻李四儿有孕后大喜,连称自己终于有后。他,他简直就没把咱们小阿哥放在眼里。呜呜呜,可怜的小阿哥。还没后娘就先有了后爹,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
“格格何不想个法子,将咱们小阿哥也从那虎狼窝里接出来呢?”
嗑儿唠到这儿,玉录玳就是不郁闷也得装出几分郁闷了:“我,我又何尝不想?但虎死三七不倒威,更何况佟佳氏虽然受隆科多影响广被诟病,但底蕴犹在,佟国维那个万岁爷舅父兼岳父仍在。”
“就为了佟佳氏全族的脸面,那也断断不可能让岳兴阿随我。”
“万岁爷不会赞同,太子爷也不会。就连岳兴阿,也必不肯离开他玛嬷、玛法随着我。”
“那……”吴嬷嬷沉思良久,终于咬牙跪地:“那将老奴派过去,贴身服侍小阿哥呢?”
“你?”
“是,是老奴!”吴嬷嬷点头:“横竖格格身边有春花秋月四个,又有宝格楚大人跟尼布哈大人。他们几个各司其职,足够把格格照顾得妥妥当当。倒显得老奴无用,偏偏……”
“都是老奴拙嘴笨舌,被那李四儿拿住,才害得格格和离出府,母子不得相见。”
“道歉的话格格不爱听,老奴也不多说。只求格格以隆科多无状,恐宠妾灭嫡子为名将老奴派到佟佳府去。老奴定然不错眼珠地替您守着小阿哥,不叫他被任何人戕害了去!”
说完,吴嬷嬷就咣咣咣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一片青紫。
看得玉录玳好生不落忍,赶紧上前双手把人扶起:“嬷嬷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何至于此?”
吴嬷嬷只摇头:“这是老奴唯一想到自己还能为格格效力之处,万望格格成全。”
苦劝不住,索性玉录玳也不再劝。只说让吴嬷嬷容她几日,把一切事物准备齐全。好歹叫吴嬷嬷能达成所愿,而不是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正巧杜仲胶的研究已经获取成功,她也该往宁寿宫走走了。
献宝,讨赏,顺便再给某人渣挖个惊天巨坑。玉录玳笑,难得肯在这夏日炎炎的时候按品大妆。也难得的,没有带春花或者秋月,而是带了吴嬷嬷帮她端着礼品匣子。
宁寿宫
仁宪太后刚应付过请安的妃嫔,百无聊赖地喝着奶茶。听说玉录玳在殿外求见,整个人都立马精神起来,一迭声地说传,快传。
等玉录玳进得殿中后,她又冷哼一声转了身,只给玉录玳留了个后脑勺。
简直浑身都散发着本宫生气了,尔等还不过来哄哄的气息。
看得玉录玳失笑,见礼过都不等叫起就笑问:“哟,这是怎么了?哪个没良心的惹了咱们太后娘娘生气呀!”
“你!”太后气呼呼转头,赤金镶宝的甲套堪堪要点上玉录玳的鼻尖:“还不就是你这个没良心的?又给太子妃送狼桃,又给她下厨做饭的。毓庆宫离哀家这宁寿宫才哪么几步?你都舍不得过来瞧瞧哀家!”
唔,没闻错,空气中就是带着点儿微微的酸。
秒懂太后娘娘是在吃味儿的玉录玳笑:“哟,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六月飞霜的那种!满京城遍数,谁不知道臣妇自幼丧母,前婆母又是个不慈的。所有女性长辈里,就娘娘最疼我。说句大不敬的,臣妇,臣妇都恨不得拿您当成亲娘。”
“恨不得时时记挂,处处惦念的,那狼桃……”
“那狼桃不是您嫌弃粗鄙,恐疑有毒么?还为此赏了我好些果品,就怕我贪嘴误了自己的小命儿。那我怕犯了您的忌讳,哪里还敢贸然往过送嘛!”
几句娇嗔听得太后心里无比熨帖,面上却半点不肯相让:“那你这么说,还是哀家的不是了?”
玉录玳噘嘴:“您可不就践踏了晚辈这一片真心?亏我还日夜研究,甫一出了点成果就忙不迭过来给您献宝!喏,这是我从杜仲中提取出来的胶体,被我称做杜仲胶。您别看它黑漆漆的不怎么喜庆,但软和、耐磨,防震的效果特别好。”
“这不刚研究出来,就着人给您割了双鞋底,做了双鞋?这可是全大清独一份儿,连万岁爷都没有!”
“哦?”刚下了朝,率诸皇子给太后请安却好巧不巧听了满耳朵的康熙乐:“玉录玳倒是说说看,朕富有四海,什么好宝贝连朕都没有的?”
正瞌睡来了枕头,玉录玳果断借高上梯子啊!
赶紧把准备好的杜仲胶球拿出来,恭恭敬敬奉上:“回万岁爷的话,是臣妇新研究出来的杜仲胶。喏,就是这个。万岁爷别看它黑漆漆其貌不扬的样子,实际上它防雨、耐磨、耐腐蚀。柔软有弹性,还可以随意切割,有很强的可塑性,能应用在很多方面。”
“比如?臣妇也刚刚研制出成品,还未做更多的实验,也没想过那许多。”
“初衷?臣妇的初衷就是研究出个能更好、更安稳包裹在车轮上,减少车轮颠簸的物件。好叫来年避暑或者秋狝时,太子妃娘娘跟小阿哥、小格格也能随驾。等这杜仲胶成品出来后,臣妇觉得这东西也适合做鞋底,忙不迭给太后娘娘做了一双。”
康熙还没说什么,仁宪就先佯装不悦地隔空点了点她:“闹了半天,哀家还是个顺带的!”
“嘿嘿!”玉录玳赔笑:“娘娘不要在意过程嘛,结果,结果最重要。不管玉录玳初衷是什么,总归您先享受到了胜利果实不是?”
老小孩儿太后被轻易哄好,笑着说了句算你有良心。
而另一边,康熙父子几个相继细看过那个杜仲胶球,知晓杜仲树竟然全身是宝。树叶、树皮、果皮均可提炼这种杜仲胶,木材还可用来制作家具、木盒等时,皇康熙跟诸皇子们就淡定不了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及这个杜仲胶的制作方法,出胶率等等。
把想要了解的事情都了解清楚明白了,康熙再看玉录玳的目光就半是迫切半是窘迫了。咳咳,毕竟他这刚吹完富有四海的牛,转眼就要抢夺人家研究成果什么的……
再怎么安慰自己是为了江山社稷,也不免微微有那么点儿脸疼。
好在玉录玳知情识趣,没等他开口,就已盈盈下拜:“臣妇心血来潮之作,只惦记给太子妃娘娘裹个车轮、帮太后娘娘做个鞋底。这果然……是身份决定眼界,远不如万岁爷与诸位皇阿哥们看得深远。”
一波儿彩虹屁吹得满堂皆欢颜后,玉录玳主动献上了杜仲胶的方子,并提出了一点小小的要求。
请康熙同意,让她继续研制、售卖杜仲胶产品。
当然不等康熙开口,她自己就先做了保证:“万岁爷放心,臣妇绝对会避开一切军需相关。只往日用方面发展,旨在收回之前投入的研究成本,把在太子妃面前吹出去的牛给追回来。”
胤礽笑,主动学了那日玉录玳去毓庆宫献番茄,并请他将索额图赠送银票退还一事。
康熙笑赞:“好一个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玉录玳虽为女子,志向却比等闲男儿都来得高远。没好好待你,是朕那糊涂表弟之过,亦是他之失。”
也是他的蠢,真的。
蠢到姥姥家了!
诸皇子心中腹诽,看向太子的目光中都满满羡慕嫉妒恨。
都一样的爱新觉罗子孙,偏他好运投身到了元后娘娘肚皮里,下生就成了尊贵的嫡子。生而克母却没被皇父嫌弃,还因此得了一代帝王极致的怜惜。豆丁大的娃娃硬就被拱上了储君之位,连要命的天花都没奈何得了他。
得了玉录玳这么个姨母后,更是犹如神助。接连几个大功下去,叫太子地位更坚如磐石,连嫡子都在望了!
想起这个,直郡王就恨得牙根痒痒。
佟佳氏,一向是亲他的好么?
若不是隆科多那蠢货宠妾灭妻,眼前这多罗格格玉录玳就是他的天然助力!
玉录玳不知道人精儿似的诸皇子们心里怎么个千回百转,就清楚康熙这个话不能接,也不好接。
所以她全程静默,只在康熙赐下杜仲胶的独家民用研发、买卖权。并念了一堆珠玉金宝时试探问了句:“万岁爷当知,研发新品从来就是烧钱的事儿。偏臣妇现在什么都缺,更缺启动资金。所以……”
“臣妇能请万岁爷体谅,把一应赏赐都换成真金白银的形式么?御赐宝物虽好,却苦在无法变现上。”
讲真,康熙爷御极三十载,还真……
没见过嫌弃他御赐的物件不好变现,直接要真金白银的。
但到底他刚刚抢了人家的研究成果,又看玉录玳满眼真诚,委实很缺钱的样子。康熙还是点头答应,并慷慨追问:“既如此,朕便随你心愿,赐五万,还是六万两白银与你。其中五万算是朝廷买了你的方子,一万算作对你的嘉奖。你还有什么想法或者问题,也可以直接提出来。”
这个还真有!
玉录玳盈盈下拜,谢恩之余又言:“区区一个杜仲胶能得万岁如此青眼,臣妇已经感激不尽,又焉敢再有所求?只……”
“万岁也知,这买卖不是臣妇一个人在做,太子妃娘娘也是合伙人。赏赐的话,娘娘也该有一份。当然娘娘得喜后万岁爷与太后娘娘各有厚赏,太子爷也是尽责又体贴,太子妃娘娘可说诸事顺遂。只……”
“臣妇瞧着毓庆宫还没多罗格格府大,里面还住了臣妇家十倍有余的人,感觉上颇有些逼仄,实不利于养胎。”
眼见便宜大外甥都急得脑门子见汗,玉录玳也不多说,极其乖觉地把皮球又给康熙爷踢了回去:“当然玉录玳只一内宅妇人,并不懂得许多。具体该怎么赏,赏什么,还得万岁爷定夺。”
“做人得言而有信,臣妇啊,还得把精力放在怎么开动脑筋,让太子妃娘娘明年就可以无颠无簸地去避暑,去秋狝。”
这就等于明示康熙,姑娘她金点子一大把,还有源源不绝好主意了。
手动给自己加了个保命符,让他便是有所不悦,也不至于因此恼了甚至发作于她!
事实上,康熙虽然错愕,但也确实没有动怒。甚至还在心里回忆起毓庆宫的大小、格局,还有他经年赐下去的那些个莺莺燕燕。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宝贝太子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了委屈?
意识到自己灯下黑,竟然忽略了太子居住条件窘迫的康熙颇有几分愧疚。再看玉录玳的眼神中,就不免多了几分真诚:能冒如此大不韪为保成争取,是个称职的好姨母!
不像索额图那个老滑头,口口声声如何疼爱保成,却对他多年窘迫视而不见。
康熙素来小心眼,最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
这会儿瞧玉录玳是个好的,自然对她有十二分的宽容:“难得你这当姨母的处处为保成夫妻着想,行,这事朕知了。玉录玳可还有什么别的建议或者要求?”
玉录玳笑,并不多为自己争取丝毫好处:“蒙万岁爷隆恩,臣妇犹如重获新生,再无一处不好。”
她身边的吴嬷嬷却噗通一声跪下来:“万岁爷,万岁爷不是的,我们格格不好,很不好!虽则万岁爷隆恩,准许她离开佟佳府那个虎狼窝。但……”
“格格惦记爱子,夙夜难寐。”
“尤其额驸,哦不,是前姑爷!尤其前姑爷爱妾李四儿怀孕后,他……他竟然仰天长笑,称自己终于有后,全然没把我们可怜的岳兴阿小阿哥放在眼里。格格身为人母,如何能不惦念?”
玉录玳是真的,真的做梦都没想着,吴嬷嬷能有这样的熊心豹子胆。
当着康熙、仁宪还有一众的皇阿哥呢,丁点遮羞布都没给佟佳氏跟隆科多留。
瞧着满堂哗然,康熙脸上漆黑如暴风雨来临前那天空似的。玉录玳都怕今儿带个活生生的吴嬷嬷出来,却只能带个直挺挺的她回去。为保原主这忠仆一条老命,玉录玳忙甩帕子跪在当地:“臣妇教导无妨,还请万岁爷赎罪。”
“千不看万不看,看着吴嬷嬷也是一片赤胆忠心,全为我这不争气的主子忧心上,好歹饶她一命。臣妇……”
“臣妇愿意交还所有赏赐,也可放弃对杜仲胶的继续研究,只求万岁爷高抬贵手!别追究嬷嬷莽撞,御前失仪。”
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又双叒叕给主子惹祸的吴嬷嬷咬牙,狠狠一个响头磕在地砖上:“万岁爷要罚,就罚奴婢。是奴婢心疼主子,才自作主张。与格格无关啊,万岁爷您明鉴啊,万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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