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段云笙停驻了脚步,而那人也在同一瞬,抬起了眼眸。
视线交接之时,电花火石之间,一道剑芒破空直指殷九玄而去。一声龙啸起,只见一条巨大的玄青龙影自殷九玄身后腾空飞起,以尖利无比的龙爪挡下了这一击。
而就在此同时,段云笙已然瞬移到皓钦上神的身边,将他带到一旁,在他身上罩下一重结界,让他靠着洞壁调息休息。
“就因为他不是妖?”
低柔幽冷的声音忽然贴着耳后传来,语气不明。
他还记得她不在意那条鸣蛇死活,因为他不过一妖尔。
段云笙眸光一凝,立刻回身挥剑,眼前的那玄青虚影,立时化如砂砾散开,又在距离她咫尺之处凝结为人形。
“你这样,他还是会死。”他的声音如浮云单薄,好似只是在与她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实。
但却正是这句话,触动了段云笙的某一处神经。
“还是会?”她神色微动,她的余光掠过依旧盘膝端坐在高台上的人,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是啊。”她以同样轻的语气回他,清灵得就像是山间的云荡过衣襟时留下的一点轻雾。
只是,就在她的轻语之间,她手中的仓仆剑却悄无声息地自她的手掌中消失,化为无数几乎细到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刃,以包围之势悬浮于空中,锐利无比的刃尖都指向殷九玄的本体。
“可他还活着……”段云笙冲着他笑一笑。
顷刻间,他的虚影被无数细刃切割成齑粉,而那端坐高台上的人也被细碎的妖气与尖刃交击的尖锐之声所包围。
很快数不清细刃便密不透风地围住了殷九玄,那些细如针尖的尖刃,无一不想刺破他的妖气,将他挫骨扬灰,碎为粉末。
可她也知道,想要杀殷九玄并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数息的功夫,那些细刃便被殷九玄的妖气震开,转瞬又凝结于她手中化为一柄通体发黑的凶煞之剑。
就在那无数尖刃被震散之时,一缕青丝从殷九玄的耳边横切断落,随即他苍白的脸上也慢慢洇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果然。”段云笙握着仓仆剑的手掌微翻,剑伤冷厉晦暗的光一掠而过。
她再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收敛着小心试探,直接化为一道青光笔直刺向殷九玄,身形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极浅的虚影。
殷九玄身后的墨青色散影也瞬即聚出龙形,盘旋张爪,引颈长啸,张着巨大的龙口,咆哮着向她冲来……
一阵震天巨响,震得山体晃动,被两股力量冲击而成的气旋,将自龙影身上碎裂化出的砂尘卷起,将整个洞府都遮蔽在暗尘之中。直到扬起的墨色砂尘慢慢沉落,那压制着玄青人影的一抹素青才渐渐清晰起来。
段云笙掐着殷九玄的脖子,将他按在高台上,高举起手中的手,转动剑柄,毫不犹豫地将暗红发黑的剑刺穿他的心脏的位置,直至刺入石台,将他死死钉在石台之上。
殷九玄做事从不会心慈手软,如果他早就有要皓钦死的念头,而皓钦却还活着,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因为他暂时还杀不了他。
故而她才以仓仆剑化出无数细刃试探。
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即便他以妖力震开了仓仆剑所化的尖刃,但很显然,眼前的他,还不能完全控制刚刚恢复的身体,包括那隐藏于身体中的巨大妖力。
那缕被横截斩断的青丝,和那道被细刃划伤的血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哈哈哈哈……”
殷九玄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胸口仓仆剑,忽而大笑起来。
他伸出长臂,抓住段云笙的后颈,慢慢地抬起身,被贯穿的胸口一点点划过仓仆剑的剑刃,耳中尽是他的肋骨与剑刃摩擦相抵的声音……
“你真是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他攀着她的颈,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中,压制着笑意的声音中,呈现出竟似交颈般的缠绵意味。
就在这时,“噌”的一声清响,一道冰冷的戾芒闪过,段云笙已然握着仓仆剑飞出几丈之外,而她原来所在的石台的位置,竟在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碾压成了粉末。
段云笙知道再晚上半息,她就会和那半个石台一起被倾轧成尘。
看着那被压成粉尘的半个石台,她面无表情地从自己的后颈扯下那只被她齐齐斩断手腕,却依旧紧紧扼着她脖颈的手,厌弃地丢到地上。
那只过于苍白的手立刻便化为玄青色的砂影……
殷九玄神色从容地从没有坍塌的那一半石台上坐起身,握着才被斩断的手腕,活动了一下刚长出来的手掌,然后便拖着及地的墨青长袍起身,微笑着一步步下高台,走向段云笙,金色瞳孔的原形瞳孔一点点收缩成兽状瞳带。
他舔了舔从面颊滑落到嘴角的鲜血,身子忽然往前一倾,下一瞬他便已在她的面前。
与他一同扑面而来的是一只巨大的龙爪,伴随龙啸之声如一张巨网铺天而下,段云笙立刻挥出一剑,往后退出数步,剑锋在空气中荡出嗡嗡激鸣……
两股力量撼撞,立刻在二人之间的山石地面上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爆炸激起了一阵肆虐的狂风。
段云笙的乌丝青衣被狂风卷动撕扯着,但她的目光却依旧沉着锐利,仿佛拥有洞穿一切的力量。
就在她的眼睛锁定住一个方位的瞬间,她的身形即刻化为一道弧光,向着那一点墨色直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