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体贴得恰到好处,温柔得恰到好处。
有时候她恼了,他?也会?放下身段来哄她。
段云笙当时就在想,他?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妖,为何在她的面前却是那么小心笨拙,仿佛她的一次蹙眉一滴眼泪就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那时天真无知的她,只当这一定是他爱惨了自己。
所?以那时的她,也用自己满腔的真心喜欢着他?,小心的呵护着他?的小心笨拙,生怕自己有一点点做的不够好,便辜负了如此赤诚的一个心。
只可惜,有些爱情本就只能发生在没有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前,她的阿九,自始至终都是不曾真正存在过的假象。
她靠在他的臂弯中,微微抬头,伸手轻柔无力地沿着?他?与阿九相似的轮廓,轻描了一圈,但?手指始终没有触摸到他的脸庞,直到殷九玄抓住了她伸出的手,将她的手掌熨帖在他的面颊之上时,她才浅浅地笑起,轻唤了一声:“阿九。”
在殷九玄愈发温从缠绵的眼神中,她小心地收敛起自己心中越来越浓稠的杀意。
当从虚假中生出的感情,变为无法摆脱的附骨之疽时,你死我亡就是早已注定好的结局。
段云笙看着?他?,嘴角的浅笑渐渐也化为更浓稠的蜜剑……
她小心地揣摩着他?的态度背后的想法,他?似乎并不喜欢她变成小离的样子,甚至她的这一行为之前还触怒了他?。
这是让她最为不解的一点,当初他?因为想要复活小离而要杀她,为了报复她“阻碍”了他?复活小离,而要她眼睁睁看着?家人惨死,之后又将她幽禁起来,逼她模仿小离,强行将小离的记忆灌输给?她……
那些年他对她的全部伤害,无一不是为了小离。
为何他?现在突然就变了?
段云笙突然想起自己将镇妖钉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夜,为了让自己能压制住满腔的仇恨投入其中,她甚至对自己用了催情之药,在那一瞬的意乱情迷之中,她似乎还是忘了那时自己真扮演着?小离,将那声“阿九”唤了出来……
那似乎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叫他。
她想或许万年过去,殷九玄早已不再执着于小离。只是还记恨这她当初将镇妖钉刺入他体内,将他?入镇妖塔的仇恨。
也是,仇恨总是比爱意更刻骨持久。
她虽然不知道殷九玄现在究竟在唱哪出,但?他?既然现在愿意唱,那她便暂且陪着他?演。
与虎谋皮从来就没有什么万无一失之策,重要的是在对峙较量中不断根据情势改变应对的策略,争取每一份可能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或许殷九玄现在帮她,不过?是为了在最后关头再打碎她的希望,叫她尝受更绝望的滋味。但?她依旧要以身去试,赌的便是,是殷九玄先打破她的希望,还是她先逃出升天。
清洗完之后,殷九玄亲自将她抱回了密室。
这一路上,她都尤为乖顺地任由他抱着,到他将她放在紫晶榻上,她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进一步试探道:“阿九,我不喜欢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殷九玄目中含笑,挑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一看便知是假的笑容上反复逡巡:“阿皎忘了,镇妖塔可从来就是见不得天日的地方。”
段云笙的手在空中蓦然僵了僵,他?果然是在记恨镇妖塔之事。
不过?更让她感到不适的,却是从他?的口中听到了“阿皎”这个名字。这两个字让她瞬间失去了与他拉扯的兴致,她默然松手,侧着身躺回了床榻之上,闭上眼后再也未发一眼。
见她突然又变回了之前隐忍克制的沉默样子,殷九玄并不恼,事实上他?也不在意她对他?得寸进尺,但?他?要的是她尽力地求他?,甚至是哀求与他。
只要她能做到,他?又有什么不能满足她的?
殷九玄缓缓俯下身,贴在她的耳畔,用温柔的几乎要化开的口吻“好心”提醒她道:“玄天钉还有十根,我想你该先想好这十次要如何求我帮你之后,再去要想考虑怎么杀了我的事更好。”
殷九玄垂落的发丝扫过在段云笙的面颊,与他呵气一般的语调在她耳侧生出丝丝痒意。但?她面色却依旧沉静如水,只是微微颤动一下的睫羽,泄露了她此刻心中的波动。
殷九玄将她这微小的却足以说明内心动摇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心满意足地拂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lulu10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