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也觉得只要?她?一颗心都想着自己,无所谓她?是?在想如何骗他还是?在想如何杀他。他要?的只是?占据她?的每一寸思绪,掌控她?目之所及的一切。可渐渐的他就发现,即便他掌握她?的生死,她?还是?会分心给别人。
哪怕就连她?自己都清楚这是?不该发生的,她?还是?无法自控地在梦中惦念着与旁人的约定。
这或许就是?凡人时?常说的情?难自禁,可她?怎么能?对旁人情?难自禁?!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念头?,便足以叫他心中如被百蚁啃噬一般难以忍受。
即便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但他却?很清楚他绝不允许她?对旁人有这般的思念!
只是?……
他望着她?的脸,平静柔和,却?不知为何又让他有种握不住的感觉,似乎只要?他再稍稍用力,她?便会粉碎,随风而去一般。
当?初沈青绪死时?,她?绝望到哭都不会哭的样子募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最后一次。”他握紧她?的手,贴着她?的掌心,将头?靠在她?的膝上,像是?立下什么保证一般说道。
这次之后,他便不让她?再见任何人,仙神妖魔,以后千年万年,只有他在她?身边,直到她?眼里心底都只有他,如此她?便不会再重蹈这样的错误了。
“阿九,你?怎么了?”段云笙感受到了殷九玄的反常,却?又不明?他为何会如此,心中的不安不由得加剧,只能?更为小心地问道,“阿九,你?在说什么,什么最后一次?”
可殷九玄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头?深深地望她?,带着灼光的金目一遍遍的在她?的面上游走,然后他突然就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飘荡着黑纱的床榻……
这一次他似乎特别的温柔,也尤为在意她?的反应。
他一次次地唤她?的乳名,一次次迫她?看着他,在意她?的每一点反应,就连落在她?唇上的吻,也不似平日那般冰冷霸道只知索取。
若非过往种种不堪的经历,她?甚至要?有一瞬的错觉:他似乎是?在努力想要?取悦她?。
但对段云笙而言,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只会让她?产生了更深的戒备。与殷九玄相处的经历,让她?本能?的觉得这都是?包裹在毒药之外的糖霜,只要?她?稍有放松,他便会露出真实的面目,让她?感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可这种紧张也让她?的身心便更为敏感,只要?殷九玄的动作略微有些?变化,便会让她?绷紧脑海中警惕的弦,从而让她?更难抑制身体做出的反应。
她?的“回应”,让殷九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以至于他的脑海中,竟都生出了她?与他本就是?两情?相悦的荒唐念头?……
事后,他亲自抱着她?去沐浴,尤为耐心地为她?清里?,又亲手将她?抱回到榻上。
所有的动作都温柔小心到叫段云笙毛骨悚然。
整整一夜,他都支着下颚,侧卧在她?身边,一手握着她?的手背,与她?十指相扣地搭在她?的小腹上,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身上游走,从头?到脚,从发丝到指尖,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缕青丝都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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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九玄连日来反常的温柔,让段云笙真真体会了一次,何为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仿佛他的温柔,比他的恶意折磨更叫她?心惊。
尤其?是?这日黄昏,他突然带来了一身鲜红的嫁衣,要?她?穿上,而他身上也早已穿了同样款式男子的婚服。
嫁衣描龙刺凤,做工精致,每一处花纹都透着吉祥如意的意喻。只是?这婚服的形制却?并非时?下人穿的样式,倒是?很像段云笙还是?凡人时?,那时?的人间所时?兴的款式……
段云笙看着这眼熟的服饰,沉默着换上了嫁衣,与殷九玄并肩站在等人高的铜镜之前。
看着镜中千万年来未有一丝改变的面孔,她?恍惚间之间仿佛看到了当?年她?准备出嫁前试嫁衣的情?景。
她?从来就不擅长刺绣,嫁衣上的龙凤并非她?亲手所绣,她?只是?在工匠做完之后,绣上点睛的龙凤双目。但那嫁衣上图样却?是?她?自己所绘,用的事寻常的龙凤呈祥的样式,只是?金龙的龙爪被她?描画得尤其?像一个“九”字。
是?九,也是?久,一双龙爪便是?一个“她?与她?的阿九的长长久久”,那时?候的她?,还真是?全心全意地想着他,将对未来的全部美?好期许都暗暗藏在这些?细小的地方……
她?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广袖上的相绕的龙凤,不过只是?普通的龙凤图案罢了。
物不是?,人也非。
段云笙望着镜中曾经笑容明?艳,若初桃一般的少女,看着她?满怀憧憬地透过镜子看着眼下的自己,有些?恍惚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似乎是?在怀疑,如此烂漫明?艳充满希望的笑容,真的曾经绽放在她?的脸上吗?
那样的少女的一生,不该是?她?这样的啊。
“云儿,你?要?记住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她?忽然想起了沈青绪以前一再对她?说的这句话。
她?一直都不懂,沈青绪为何总是?这样告诉她?。但她?自己知道他口中世?间最好的姑娘,却?害得他险些?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阿皎。”
殷九玄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恍恍惚惚地看着他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上一吻。
“你?放心,过了今晚一切就都好了。”他低声说道。
“什么?”段云笙下意识地问道,因为瞬间的恍惚而暂时?忘却?的不安感,再度袭上她?的心头?。
可殷九玄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目若含情?地看着她?,轻柔地执起她?的手,兀自说道:“跟我来。”
二人的身形立刻在毋吾宫中消失,转瞬之后,就出现在了妖宫前殿外广场上的一座高台之上。
这高台上虽然没有旁人伺候在侧,但却?早早的布置了好了红绸红花,锦罗玉缎,漫天?喜红,就连中央席座后的屏风上也挂着一对面盆大小的大红的双扣如意结……
而从高台顶顺着台阶上逶迤而下的大红灯笼,一路延伸到御宫宫墙之外的妖市,这一夜,整个妖都都是?灯火通明?的一片。
五彩缤纷的妖火在妖都上空飞舞环绕,绽放出比烟花更妖艳夺目的光彩。
流光溢彩的妖萤布满了整座宫宇,丝竹管乐无风自动,在着一片热闹欢喜之中,殷九玄拉着她?在席案前坐下,笑着问她?:“这些?,阿皎可喜欢?”
他望着她?,金色的眼瞳在流萤妖火之下,散发着旖旎妖异的光。
她?微微侧首,敛起目光中隐约翻动的情?绪,点了一下头?:“喜欢。”
心中却?被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所占据。
她?不知道在殷九玄眼中这场热闹的婚礼意味着什么,但在她?眼中,这一切,不过是?一把将旧时?伤口重新划开的钝刀罢了。
她?至今有过两次婚礼都是?他给她?的,第一次被心中所爱背叛,第二次被效忠的天?界背叛,而这两次背叛也皆来自于他。
如今他却?又要?给她?这样的一场婚礼。
她?垂下眼眸,拿起面前的酒,想要?接着酒力压下心口难以排解的隐痛。
就在她?握起酒杯,欲要?仰面一饮而尽时?,她?的目光却?突然停在了高台下广场中央的篝火处。
巨大的篝火堆燃着等人高的火焰,将整个广场照得分外明?亮,尤其?是?那被绑在篝火当?中的巨大黑色铁柱上的人,有着比火焰更为张扬的赤发……
那人赤着脚被架在铁柱之上,底下熊熊燃烧着红莲业火蹿起的火舌,仿佛随时?会攀上他的身躯,在顷刻间将他焚为灰烬……
就在她?秉着呼吸,确认了那底座已被烧红的铁柱上的人的面孔时?,段云笙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她?的心跳声在愈跳愈烈,仿佛随时?会破开她?的胸口而出。
而就在她?被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震得耳聋发聩的时?候,他的声音却?又如鬼魅一般在耳边响起:“即便鸣蛇是?御火的旱妖,可一旦沾上了红莲业火,那也只有灰飞烟灭这一个后果?。”
红莲业火,乃是?焚世?之火,一旦沾染活物那便是?不烬不灭。这三界之中,无论人鬼魔神佛,即便是?浴火重生的凤族,也难以招架红莲业火的净焚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