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音敛下眼眸,藏起眼波中流过的情绪,又在心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你是说阿皎如此痛苦,就是因为这盆花?”殷九玄鎏金般的眼瞳中划过一抹暴戾,暗芒微动似要毁了眼前这盆“罪魁祸首”。
“不,并不是阿以目花让檀越她痛苦。”昙音立刻挡住了殷九玄看?向?阿以目花的戾气十足的目光,“害段檀越如此痛苦的,是那曾经给她制造了如此深刻绝望的回忆的人。阿以目花不过是媒介,它只是让檀越想起了那些痛苦的回忆。殷居士,你不该迁怒于花朵,这盆花是唯一能让段檀越落泪自救的希望,居士若是毁了它,才是真的毁了段檀越的生机。”
“让她如此痛苦的是给了她那些痛苦回忆的人……”殷九玄恍然一惊,抬头看?向?紧闭双目躺在榻上的人,心中竟似感受到了她心地无尽痛楚一般,手也不自觉地伸向?了自己的心口。
昙音见他如此反应,忍不住将心中已猜想了许久的疑惑问了出口:“小僧敢问殷居士一句,段檀越她今日如斯绝望,是否一切都因……居士而起?”
殷九玄闻言猛然扭转过头,顷刻爆发的力量便随着他这一眼如利剑一般射来。
昙音忙手捏法印,化出大威罗汉法印,挡住了他这一击。
于此同时,他还不忘小心地护住身后的阿以目花与一直躲在角落的阿元不被这股力量的余威波及。
“殷居士,请你慎行!”昙音看了一眼殿内,除了二人都刻意避开的床榻的位置,和?被昙音护着的放着阿以目花的圆案和?阿元,其他的物件几乎都被殷九玄这股霸道的戾气化为了齑粉。
“小僧现在要为段檀越诵经加持佛印,若居士还要动手,就等小僧做完这一切,便与居士去外面好好切磋,又何必在此处闹?既扰了段檀越休息,也吓到了阿元小施主!”
也不知是因为确认段云笙所受之苦都是因为殷九玄而生,还是因为真的是被殷九玄的不讲道理激怒了,平素泥菩萨一般好性的佛子昙音,此刻也动了三?分火性。他收了法印,过去抱起阿元,轻声安慰了她几句后,便将她放在身侧,留了一截衣摆让受惊的阿元抓着,然后盘膝坐在地上,闭目颂念起经文。
那些经文经他的口之后,就化为一串串散发着祥和金光的文字,慢慢地飘入段云笙眉心的灵台之中。
如有丝丝清润的莲香入了灵台,在化去她痛苦的同时,也慢慢解开她因痛苦而紧锁的眉间,一点点抚平那些灼人心肺的苦厄……
殷九玄在一边冷眼看着,第一次有想杀人,却又不敢真的动手的感觉。
因?为他知道他的阿皎还需要眼前这个让他看?不顺眼的和?尚来救!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中的愤恨和不甘才更加折磨着他,她的一切痛苦绝望因?他而起,却要靠眼前的这个和尚来拯救?
这种感觉简直比将他置身火海更叫他难受。
他静静地望着席地而坐的昙音和他身边的阿元,脑海中更是想起了他带着女娲泥回来时,所看?到的和?尚与阿皎三人,在夕阳下欢声笑?语,仿佛一家人一般回来的场景……
指间的关节咯咯作响,就在殷九玄几乎要抑制不住这股汹涌升起的杀意时,他看?了一眼榻上的段云笙,咬了咬牙,霍然转身离开了毋吾宫。
他知道如若他再多待一刻,他便会克制不住自己,可为了阿皎,他必须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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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昙音因消耗了不少灵力而盘膝坐在原处入定休憩,直到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圆月当空。身边的阿元不知何时被人抱到了床上休息,而原本在床榻上的段云笙也不见了。
他急忙起身,出殿去寻,最后在殿阁的屋顶上找到了她。
只见她穿着一身素白中衣,长发披散,轻轻盈盈地站在屋顶高高翘起的飞檐角上,微微仰着面望着悬挂的圆月,皎柔如缎的月光披在她的身上,散出莹莹微光。
在感知到身后的人之后,她浅浅地转过一点面庞,目光却依旧望着天边的月。
“今天的月色真好。”她轻柔的说,清风吹过,吹散她披散肩头的发丝,露出她曲线单薄的肩。
不知为何,昙音望着她,觉得美,却又觉得想落泪。
他想世人见到阿以目花的时候,或许就是这样的心境吧。
他没有出声,只是虔诚地合十双手,静静地陪着她,在月下站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艳妖浮梦来禀告殷九玄道:“夫人醒了,昨夜在屋顶上看?了一夜的月亮。而那个昙音和尚,他又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较忙,明天再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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