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丹方罢了。”弗清笑道,“若非门规所限不可?将丹方外传,段姑娘医术了得,贫道倒是?也想?叫段姑娘看看这方子是?否有什么可?以改善之处。”
“不知道长?师承何?处?”段云笙笑了笑又道:“既是?不传秘方,自然不能示于外人?。不过我想?去为林公?子把把脉,不知可?否方便?”
弗清道:“无名?小派,不足挂齿。”
而林员外则说:“段姑娘方便去看看小儿,那自然是?好。”
说着,林员外便让下人?带着几人?去了林公?子所住的院子。
林公?子林暄年方十?六,长?相随其母,长?得十?分清秀,加上常年患病,便更显得病弱清逸。他一见是?段云笙来了,有些恹恹的眼?神中就亮起了一点光。
“段姑娘,你来看我了?”他从靠榻上坐起来,看着她,一点也不顾及旁人?在场,毫不掩饰面上的欣喜之意。他虽然年纪小,但却从来不肯叫段云笙一声姐姐,一直固执的叫她段姑娘。
段云笙看他面色确实比先?前好了许多,微笑着点头?道:“听员外说你身子好了不少,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便让他伸出手腕来。
林暄听话地伸出手,一双黑沉沉的眼?一直盯着段云笙,有些委屈地问道:“若是?我的病好了,段姑娘是?不是?就不来看我了?”
段云笙笑着示意他换一只手,道:“待你好了,你可?以到我家去看我啊。”
在段云笙眼?中,林暄年纪小,又患病,像是?个有些娇气的弟弟。
“嗯,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林暄显然很是?高兴。
“好。”段云笙笑着收回手,转头?问弗清道,“不知道长?丹药可?有什么禁忌,若是?没有的话,我想?给林公?子开一副固本的方子。”
弗清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之上,像是?透过了这双眉眼?看着另一个人?,笑道:“没有。”
段云笙便写了个方子,交给了林府的人?,然后?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交给林暄:“这是?我自己做的糖丸,这方子苦,喝完之后?可?以吃一些驱驱苦味。”
“嗯。”林暄小心地收好小布包。
段云笙想?着之后?还是?得再来一趟,便加了一句:“等你吃完了,我再给你送来。”
“好!”林暄立刻重重点了下头?。
看完了林暄,段云笙便与了尘告辞了,可?不想?二人?走出林府没多久,那位弗清道长?便跟了上来。
“道长?还有别的指教?”段云笙问道。
弗清笑道:“没有,只是?觉得段姑娘面善,想?送段姑娘一件东西。”
他拿出了一朵似玉非玉的色若琉璃的昙花花苞,托在掌心递给段云笙。
“无功不受禄。”段云笙婉拒。
“一朵非梦罢了,段姑娘是?怕贫道在里面做手脚?”
弗清依旧是?笑吟吟的,可?段云笙却感到了一股十?分强势的威压绑缚住了她的双腿,明晃晃地昭示着只有收下这花,她才能重获自由。
她伸手接过非梦,身上的威压立刻散去。
“那就多谢了。”段云笙面上依旧挂着笑,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不必客气。”弗清笑意盈盈地转身回了林府。
“檀越……”
“先?回去再说。”
段云笙握紧捏着非梦的手,与了尘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进?自己的院子,段云笙便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都贴上了符纸,然后?双指点唇念了一段咒语,院中立刻升起了一个力量强大的结界。
“檀越,你这避妖符会不会挡住昨晚那个人??”了尘看着这结界有些担心。
段云笙却道:“能挡得住就好了。”
说着,段云笙就进?了厨房,问了尘中午想?吃些什么?了尘觉得总让她为自己做吃了有些羞愧,就赶忙进?去帮着烧火劈柴。
用了午饭之后?,了尘主动收拾了饭桌洗了碗筷,又将院子里劈好的柴火都搬到墙角下摞好之后?,才洗漱干净了,又去给段云笙煮了一壶茶。
他乐意做,段云笙也不拦着,挥袖将房中的靠椅摆在廊下,躺在上边闲闲地看着他忙活,直到他给她端来茶水,又搬了个竹椅与她隔着藤几坐着。
了尘先?给她倒了一杯茶,而后?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中,长?歇了一口气后?才问段云笙道:“檀越,林府的事你怎么看?还有那位道长?送的那颗似花非花的圆珠是?什么?”
“林府的事不简单,那位林公?子的病乃是?命数,根本无药可?医,突然有了好转,其中必有蹊跷。”段云笙道。
了尘问:“是?不是?那丹药中用了什么邪术?”
段云笙摇头?:“不像,若是?用了邪术林公?子身上必然会有邪气缠绕。”
“对了,檀越给林公?子留下的糖丸是?否有什么关窍?”了尘游方在外,偶尔也会替些穷人?看病,颇通医理。他看过她开的方子,确实只是?固本养神的药方。
“就是?普普通通的糖丸而已,我平日里买了喂小花的,关窍在装糖丸的布包上,上面有我做的符咒。”那布包上有她用同?色的针线绣上去的符文,是?昨晚殷九玄离开之后?她做的。林家的妖气她这几日进?城送药时也注意到了,只是?一时查不出头?绪,加上未看出害人?之意,便一直没有贸然去林府,但既然了尘提了出来,她便就准备了一下。
“原来如此?。”了尘又问道,“小花是?谁?”
段云笙笑笑,从腰袋中摸出了一个大点的油纸包打开,打了一个响指,原本在墙角下的一点翠绿的嫩芽,突然之间就快速的长?大,蜿蜿蜒蜒如同?一条游蛇一般游到了段云笙的面前。段云笙从油纸包里摸出一颗糖丸丢过去,那植物便张开前端的如蛇的头?一般的苞芽,接住糖丸,一边吃还一边扭动身体?,仿佛十?分开心的样子。
虽然段云笙和眼?前的这株植物似乎相处的很融洽,但了尘的面上却还是?露出了惊愕的神色:“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龙蛇草吧。”
龙蛇草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妖植,年岁越大便越像龙。了尘看眼?前这株,虽然顶已经有了两个凸出的小包,但还是?蛇的模样,便知这株龙蛇草还不是?成?年体?。但龙蛇草的毒液极毒,即便不是?成?年体?,也能轻易地杀死地仙级别的生灵。
“是?。”段云笙笑着摸了摸小花的圆墩墩的蛇头?,又给它喂了一颗糖丸,然后?就把装糖丸的纸包收了起来。那龙蛇草见她收了纸包忙蹭着她的衣袖卖萌,段云笙只好又拿出了一颗道,“最后?一颗,不许再吃了,你看看自己都园成?什么样了?”
那龙蛇草听了,就含着最后?一颗糖丸摊着肚皮躺在段云笙的脚边,脖子下边的两片长?叶往两边摊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直把了尘看得惊异不已。书上都说龙蛇草是?一种极其凶残的妖植,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仙人?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一株快要成?年的龙蛇草,可?眼?前的这株……
了尘又看了它一眼?,正?好看到它正?在用圆滚滚的脑袋蹭段云笙的鞋面,俨然一颗无公?害绿色小蛇草。
“小花,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段云笙拿出弗清给的像昙花花苞一般的非梦,放在藤几上,小花便立刻凑过它的圆脑袋来盯着看了看,又闻了闻。
了空这才想?到龙蛇草又称为地知草,据说通晓一切长?在地面上的事物,也是?唯一能成?龙的植物。传说也正?是?因为如此?,龙蛇草在未化人?形前都是?不会开口说话,也不能书写文字,否则便会有损修行。且龙蛇草要化出人?形,必须经历三次雷劫,百妖谱上说这是?天道对龙蛇草窥看天机的惩罚。
小花对着段云笙点了点圆溜溜的脑袋。
段云笙又问:“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吗?”
小花又点头?,然后?伸出一片长?叶,看了看段云笙,又转头?看了看一边了尘,毫不犹豫地用叶子尖戳破了了尘的手指,然后?卷着他的手指往那颗花苞上滴了一滴血。
眼?看着那滴血很快就被那琉璃花苞给吸收了,段云笙问它:“这样就可?以了?会对小师父不利吗?”
小花点点头?又摇头?,然后?眨巴着眼?睛用叶子尖戳了戳藤几上装糖丸的纸包。
段云笙拿它没有办法,就又给它喂了一颗,它便又盘到段云笙的脚边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
龙蛇草头?中毒液剧毒,叶子却是?疗伤的奇药,了尘手指上的伤口很快就好了。不过段云笙依旧有些不好意思,对了尘道:“小花是?那人?留在这里保护我的,不敢伤我,我又未与它说清楚,方才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望小师父见谅。”
了尘见她诚恳,忙道“无妨无妨。”
段云笙和了尘等了一会儿,见那花苞吸收了鲜血之后?便没了反应,问小花需要等多久,小花也只是?摇头?表示不确定,便就将那花苞放在了正?厅的木桌上,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到了晚间,殷九玄依旧在固定的时辰出现,他为段云笙续完妖力离开时看了一眼?桌上的琉璃花苞。
“非梦,已经沾了血了……”他走出屋子,走到墙角之下,低声问道,“是?你把那小和尚的血滴上去的?”
龙蛇草晃晃悠悠探出脑袋点了点头?,它奉了眼?前这位主人?命令在这里保护段段,当时主人?就与它说过,要是?段段少了一根寒毛就要拿它是?问。那段段问它非梦有什么用,它当然只能用那个小和尚的血演示给她看了,它觉得自己的做法完全没毛病。
“罢了,或许让她见他一面,她便……”殷九玄回头?看了一眼?摆在木桌上的非梦,袍袖一挥,便撤去了段云笙加在了尘门上的禁制。
而后?垂着头?慢慢离开了这个院子。
一直警觉地待在房间里的了尘,在感觉到自己门窗上的禁制突然被撤去之后?,有些担心段云笙便立刻跑去了正?屋。
他刚走进?正?屋,那放在木桌上的非梦便像是?有了感应一般,突然散发出了点点萤光,随着这萤光化为越来越灿烂的溢彩流光,那非梦的花瓣竟也一瓣瓣地舒展了开来……
已然恢复了生气的段云笙从床上起来,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却听到一句十?分熟悉的“檀越。”
“了尘小师父?”她感到异样地转过头?。
悬空漂浮着的琉璃昙花在僧人?的手掌中静静的开放,他整个人?都笼在流光浮影之中,用那双慈悯的双目望着她浅笑,虚幻的好像一场醒不来的梦。
“佛……佛子?”段云笙蓦然喊出了心中的称呼。
那被光芒笼罩的人?,笑望着她,轻声道:“檀越,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