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瑜还以为自己听了个现代版的灰姑娘的故事。
原来,刚才站在树底下那个孤零零的孩子,就是傻媳妇的儿子呀。
像魏知非这样前妻留下来的孩子,身上流的血有一半是另外一个女人的,继母当然不大喜欢。不免有大度心善的继母对孩子视若己出。可人心到底是肉做的,谁知道能偏几分,不可能完全做到不偏不倚。
客人问起的“小非”,应该就是魏知非了。那个胖女人回话的样子是那么的漠不关己,甚至还带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庆幸,就可以知道,她这个后妈多少还是有点膈应的,只是明面上没有做的太过分罢了。
全村人都来参与的宴席,魏知非居然没有来。一个八岁的孩子,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不来吃饭呢?
发现他没来之后,也没有一个人想着,是不是应该去叫一下这个孩子。
身子变小以后,江小瑜的思维也变的活跃。很多此前不会关注的事情,此刻都一样样变得清晰起来。
可怜的娃娃。
全村人都不关心魏知非小朋友的饥饱……唉,她可不能不管。同为祖国的小花朵,怎么可以被风霜雨雪打败!趁着宴席还没有结束,江小瑜又搜罗了一些好吃的,全放进了小杯子里,就跑到后院找人去了。
江小瑜掀开偏房积满灰尘的塑料布。飞扬的尘土后,赫然蜷缩着个人。
江小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之前还在树底下站着呢,这会儿就躲偏屋里了,神出鬼没的。
她第一回看清了魏知非的长相。是个温顺的男孩子,额前的刘海被风吹散,底下一双漆黑的眸子。他才八岁,但一点也没有八岁孩子的童真,眸底无光。
他穿着一个看不出款式和颜色的外套,安静地坐在噼啪燃烧的炉火旁,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系着红绳的佩玉。
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小瑜觉得他像一只和母亲失散的小奶狗,定然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呜咽着,只是没有人听。
她搓了搓有点冷的小手,把饮料递给他,说,你喝点吧,这个叫可乐,很好喝的。
男孩抬眸看了她一眼,摇头。
江小瑜望着他身旁微弱的火光,木柴不潮湿,烧起来一点也不暖和。
“你为什么不去吃饭?”
没有回答。
江小瑜悻悻住了嘴。也许人家本来就不饿呢,她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这孩子八成已经自闭了,丧失了最基本的语言功能。
江小瑜把纸杯放在地上,转身的时候,却瞥见了他身上的衣服。那是很旧很旧的款式了,薄薄的一层,不禁风。
屋外飘着雪,他在潮湿黑暗的偏房里缩着,身上只一件秋天才穿的单衣。
魏家如今不算拮据,那个胖女人既然穿的上皮袄摆的起宴席,断然没有不给孩子衣服穿的道理。
也许,他的处境,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
江小瑜抬起的脚停在半空。想了想,她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魏知非终于开口。
许久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低低的,有点沙哑。
“小朋友怎么说话呢?姐姐我这是来给你送温暖来了,你还让我离你远一点,也太伤我心了。”
江小瑜皱起了眉,转过身盯着他。不过他肯开口,是个好兆头,说明他没有自闭,与人沟通无障碍。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女娃,端着大姐姐的身份训孩子。
“谢谢,”魏知非想起了什么,垂下了眼眸,“你还是把东西都留给我弟弟吧。”
哇,好哥哥,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弟弟。
但是这个弟弟的出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利益……只能使他在生父与继母之间过的更加艰难。
“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啦,”江小瑜语气软了下来,想去摸摸他的头,却发现自己个子还没他高,瞬间有点尴尬,“咳,但是你弟弟还小,不能吃这些的,也不需要围巾。”
魏知非没说话。
——小不点儿,还倔呐?
江小瑜突然有了一种将做好事进行到底的的强硬态度。你不要,我偏给。她没好气地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拍拍身上的灰,迅速退到三米开外。
见他没有把东西推出去,她这才满意地点头,“姐姐我小时候没干过好事,今儿个也是第一次,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