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意是想听一听李迩自己的故事,多了解一点这个木头人。
这人又木又冰,要想找到他的软肋,还真不容易。
李迩脸色未变:“我不会讲故事。”
江小瑜不信,翻身上床,搂紧小被子,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他:“不会讲那就念呗,反正你又不是没有书。”
她龇牙傻笑:“不讲,我以后就不教你了。”
李迩沉默半晌,捞起床头上一本没有翻开过的书。
江小瑜摇头:“我不听新闻,我要听故事。”
李迩眸子闪了闪,声线毫无波动。
“从前有只小羊。”
江小瑜屏气凝神,静待下文。
“昂,然后呢然后呢?”
“后来,它死了。”
李迩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没了。”
他看向江小瑜。江小瑜原本还意犹未尽,意识到故事的完结以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
她有点恼他的敷衍,“真是个糟糕的故事!”
江小瑜把被子一蒙,气鼓鼓地睡了。李迩那句含沙射影的“死了”是在影射什么?是说她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她也会死?
气归气,坏心情并不能阻止她睡觉。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感觉在睡梦中隐约听到窗外细雨潇潇,夹杂着风过麦浪的萧瑟,应该是又下雨了。而梦里的她,当真就变成了一个雨夜中咩咩惨叫的羔羊,被装上开往屠宰场。残酷的命运摆在眼前,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挥舞着屠刀的屠夫李迩,正向她走来。
瞬间,她又醒了。
迫在眉睫的威胁骤然消失。窗外淅淅沥沥,几滴水珠晃动着,果真是下了一夜的雨。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很暗淡,绰绰树影撒进来,细细无声。
不知怎的,最近噩梦做的有点多,有时候会忽然梦到大山上的贫苦之家,有时候会梦到自己被人追杀。也许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江小瑜害怕这样的夜晚,生怕哪天梦就成了真。她心有余悸,转醒以后总要回味上那梦境几分,然后再嘲笑自己怎么这么蠢这么怂,居然会天天在梦里遇见这些。
纾解片刻心绪,胸口有点闷。
江小瑜抚了抚心,摇头告诫自己:“假的,不过都是假的而已。”怕什么,难不成李迩真能杀了她不成?
她扭脸看了看,发现床边趴着个人,他保持着半憩的姿势,手里还握着本半开的书,只是人已经睡着了。
睫毛翩跹,说不上来的好看。
江小瑜想动一动腿,她的腿被他的脑袋压着,有点麻。
身上的衣服勒得慌,呼吸有点困难。妈的,她这几天该不会长胖了吧。
江小瑜在想,她是先起床换个衣服,还是就这样坐到天亮等李迩醒了再说?
昨天晚上李迩居然没有回到他的书房去睡,而是靠在她的床头睡着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般毫无防备的姿态,就像一只气息消亡的鹰,收敛起利爪和翎羽,整个人被包裹在冷清的夜里,呼吸浅浅,侧颜清绝。莫名让她想起了惨遭遗弃的小动物。江小瑜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她捞过来一个小毯子,动作小心地披在他肩上。
这个人不会照顾自己,这么冷的天,又下了雨,怎么可以就这样在这睡着了呢?
这不动不要紧。
她稍微一抬手,肩膀那块的扣子就崩掉了。
江小瑜:“……”
她连忙钻回到被窝里。
不对,这触感不太对。
被子好像小了点,床也比以前挤了一点。
她皱眉,手再次抚上自己的前胸——
指尖触及,一片柔软温热,富有弹性。
江小瑜心里如同山崩海啸了一样,又连忙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没错,原本柔顺的小辫子已经变成了长长的乌发,散落在床帷间,这不是小学生的身体……她把自己裹得紧了紧,慌乱之中是滔滔不绝的羞赧。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就变回来了!
她试图冷静:“小问题。”
……然而,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就是个大问题。
原本她穿的是一个宽松的儿童睡裙,套在七八岁的孩子身上刚刚好。一夜巨变后,这套裙子在她身上只能勉强当个紧身衣……长度刚刚到大腿,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胸口勒得太紧了,胸闷气短,难以忍受。
她难为情地低下头,入目可及的是玲珑有致、高高凸起的优美曲线,再无往日的一马平川。
怪不得她觉得胸闷得慌,不是因为她变胖了,而是她人变大了……
江小瑜戳了戳李迩耷拉在被单上的胳膊:“爸爸。”
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