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观饶有兴致,“你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得我会为你整个计划,站起来鼓掌也说之不定。”
公输治怔了怔,虽然不知这是什么梗,但见他气魄过人,远超常人,不禁起了敬佩之心:“你是一条汉子,不愧我辈修道之人。可惜认识的有些晚了,我若早些知道,不该让你卷入是非之中。”
“未请教?”
“神渊派九代宗主宁观。”
公输治轻哦了一声,目光望向张道年,凝注其面,抖了抖袖子:“是你请这位宗主过来的?”
张道年神情一凛,厉声道:“是又如何?”
“不巧。”公输治幽幽一叹,看向宁观,笑道:“你是被拖累的那个。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无妄之灾。”
“我虽然早就料到张老前辈会请人助阵,却未曾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众人听到这里,不少人猛然反应了过来,张大了口。
舒掠眯着眼睛,冷光流转,质问道:“是你卖给张老家主的沙海云涧地图?”
“不错。真煞也是我替你们寻得。”
“啊!”
众人脸色一变,尤其是张道年更是浑身颤抖,一对浑浊的老目中怒气翻涌,“你想害老夫!?”
“不,你只是计划中的一环。”
公输治环顾四周,笑道:“广缘一县,自先祖公输蛮开拓四野,建县立镇以来,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年头,这县主之名也是延续数代,几经荣光,却也难掩衰败之象。不论我们多不想承认,今时的公输家在大势之下,已是危如累卵。
东有照妄门欲意夺权,西有风雷门虎视眈眈。
各家氏族渐渐做大,招兵买马,无孔不入。
而自家兄‘公输举’死后,我为家族中第一继承人,欲要平定四方之乱,当须有一个长远的计划。”
“所以,为了保住公输家的县主之位,你竟弑父?”
秦横瞠目结舌。
公输治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可以这么说。”
“不过家父是自愿的。他老人家天寿已近,我只是想出一套方案来,仅供参考,也是为父解忧。此计若成,足以平定各方势力,我公输家在做上几代广缘县主,也是不无可能……”
“好歹毒的心……”
张道年暗自咂舌。
宁观目光凝重:“所以,你以真煞地图,引诱张老爷子来此,集聚这几位宗主,欲意一网打尽?”
“你又怎知此地会有秘境存在,又恰好开启?”
“风雷门门主与你不识,他为何会追逐此地?”
公输治见他连番发问,不由笑意更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七年前,我翻查族谱秘记,无意中看见先祖公输蛮,曾经涉身至一处上古秘府。
这秘府,每三百年会开启一次。
我当时只是记下,并无多想,只当趣谈。
但半年后,家兄被人无辜杀害,父亲痛不欲生,心力衰竭,已显寿终之像。
那夜,我便与家父商榷,割下其头颅,以此搅乱时局,让大家以为有机可乘。并悬赏三百枚下品灵石,令各方势力齐聚一堂。
霍宗主见我势单力薄,又无甚修为,自是会使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法,扶持我、或是族弟成为傀儡县主,以此控制整个广缘县。
但我身体抱恙,寿元不如舍弟,我猜被杀的那个人,很大可能是我。
故而在霍宗主擒住在下时,我便早早的编好了一套说辞。
欲要解开沙海云涧的深处的上古秘府。
必须要我性命祭祀!
霍宗主听信在下之言,自然不会半途中害我性命,故而挟我前来此地。
至于云宗主,我想家父一直苦寻的,杀害家兄公输举的人,便是你吧?”
此言说完,全场寂静无比。
大殿之内,静若太古。
耳边只能听到他们砰砰的心跳声。
这是一场血腥的清肃计划,定下这个计策的人,却只是一位年纪不足弱冠的文秀少年。
他心思之缜密,令在场众人无不惊叹连连。
众人目光也不由落在云封禅身上,后者被绑住口鼻,无法说话,但一脸骇然之色,哪里还有一派宗主的样子。
公输治见他神色,不禁闭上双目,少时缓缓睁开:“看来我猜测的没错。”
“七年前,家兄公输举,确是死在你手。”
“想必阁下,也是少数的几位知道我家中秘境之事的人罢?”
云封禅呜呜作声,有苦难言。
公输治目光一沉,双手抱诀,忽然气势大盛,长发飞扬,与方才淡然的样子,全然不同。
众人想不到还有这等隐情,一时又惊又骇。
宁观却从几人面色变化中得到答案,心中同样震惊不已。
就他所言,不论是张家,还是照妄门,都是公输家潜在的威胁。
家主天寿将近,长子无故被杀,只剩下一身顽疾的少年,和更加年幼的族弟。
其县主地位摇摇欲坠,家族存亡不堪设想。
此策乃至死地于后生之道。一旦计成,足以剔除照妄门、风雷门、以及广缘县那些做大世家的势力。
可算是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同时揪出多年前弑兄之人。
届时各方势力齐聚广缘,公输家一呼百应,风采一时无两,他可借此时机笼络人才,扩充家族中的中坚力量。
那时便可不惧周边众多强敌。
但若是计划落空,公输家必遭群起攻之。
灭亡只在一念之间。
只是这一层计划中,却出现了重大的疏漏,三公子公输羽居然被卷入了其中。
公输家就算是赢了,也是输了。
除非,他有脱身之法。
悟透此节,宁观目光一亮,却也不由一叹。
此人年纪轻轻,但深谋远虑。
定下的计策,却是不计一切后果。
宁观不知该说其手段狠毒,还是胆魄过人……
“宗主,还说这些干甚,杀了此人!以泄大家心头之恨!”
“就是,都是他害的我们无法脱身!宗主就让我来,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众人义愤填膺,张道年却见宗主面色寡淡,毫不动容,不禁心念一转,根据这十几日的接触,宗主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顿了一下,凑近其前,问道:“宗主,可是有脱困之法?”
此言一出,顿时令众人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宁观。
就连公输治也是瞳孔一震。
宁观感受着众人灼灼的目光,稍是点首,悠悠笑道:“谁说我这通幽之阵,无法离开此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