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ll class=\"center\">我会在未来等你,</small>
<small class=\"center\">在每一个路口拥抱你。</small>
<strong class=\"center\">“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但我们可以换一种态度去对待,</strong>
<strong class=\"center\">结果在我们内心的映射可能就会不一样吧?”</strong>
微笑家出事了。
“谢主任不见了。”秘书小张突然推开王大千办公室的门,慌张地说。
“什么意思?”
“谢主任的电话关机,他的老婆和儿子几个月前出国也没回来。我们刚刚已经报案,谢主任可能携款逃跑了!”
“怎么可能?谢友良跑了?”王大千整个人呆住了,怎么可能?昨晚他还和谢主任一起喝酒,聊接下来的规划。
陈志军也来了电话,没等王大千开口,他就说:“老王,应该听说了吧,谢友良跑了,账户里6000多万元的资金全部转移到了国外。他家人也早都移民到了美国,其他亲戚我们联系上了,他们都不知情。看来谢友良早有准备。我们需要你一会儿来局里配合一下调查,我安排车来接你。”
王大千赶紧说:“好好好,一定配合。你也不用派车来接我,我现在就过去。”
如果谢友良真的逃了,王大千借来先垫付的那1000多万元也就全打了水漂。如果政府拨款被骗,要么追回拨款,要么等调查结案后政府才有可能继续拨款。在这期间,整个工程相当于瘫痪了。现在该拆的房子拆了,该搬的搬了,所有人都等着新房完工,抓不到谢友良,王大千这辈子可能就到头了。王大千交代秘书不要走漏消息,工地继续,不要影响大家的情绪,自己急忙赶到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证实,谢友良已飞往澳洲,整件事证据确凿。王大千无法想象那些殷殷期盼的老街坊,更无法想象整个家之后的状况。这一次,他不仅搭上了家里所有的资金,还向几个信得过的老朋友凑了好几百万元。
公安局外,小张迎了上来。王大千知道消息已经瞒不住了。
“微笑知道了吗?”
“还不清楚,已经有人成群结队找到工地办公室去了。”
“我现在回家一趟。工地绝不能停工,任何人问就说正常进行。如果有人问是不是谢友良逃跑了,你就说有政府在,相信政府。”
“好。”
安置房小区里全乱套了。
郝铁梅赶紧请假回家,还没进安置房小区,就遇见了几群人都要去工地。
“妈,这是怎么了?”刚放学的刘大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郝铁梅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让刘大志先回家待着。
“谢友良跑了,我们绝对不能再让王大千跑了,不然我们下半辈子就完了!”有人喊道。
“当初我就说了不要相信什么回迁房,你看,现在是不是出事了!”两口子在人群里吵了起来,各种吵闹交杂着。
刘大志找了个大叔问了情况,还没听完,拔腿就往微笑家跑。
王大千赶回家时,院子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群众。一看到王大千,一时不知该愤怒还是质问,所有人突然安静了。
“王老板,听说谢友良卷款跑了,回迁工程是不是出问题了?”
王大千双手举起往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不瞒大家,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大家请放心,这是个大工程,不是离开一个人就停工的项目,要相信政府,也要相信我王大千。你们想想,政府没有拨款之前,我就把项目做了,就算我倾家荡产,也要保证这个项目继续进行。请大家先回去,也请转告给其他人,工程不会停。大家请放心,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人群渐渐散去。王大千打开门进了院子。他把家里的房产证、存款、车本一一翻出来,看看能凑齐多少钱,起码还能再缓一缓,绝对不能让工地停工,一停工这个事情就变大了。
微笑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爸爸的样子,就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爸……”微笑有点儿哽咽。
“我在,我在。傻孩子,哭什么!过来。”王大千走过去搂住微笑,拍拍她的背,“不用担心,都会过去的,不是什么大事,你爸肯定解决得了,但可能要辛苦你一段时间。”
“爸,我怎样都可以的。你不用考虑我,我都这么大了。”
“微笑,在吗?”门口传来刘大志的声音。
王大千打开门。刘大志很着急,看见微笑的爸爸:“我……我来看看微笑。”
“你俩聊。叔叔没事,不用担心。”
刘大志走进去。微笑正在发呆,看见他立刻站起来。
“我来看看你。”
“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微笑打破僵局:“对不起,让你们从老房子搬了出来,可能一时换不成新房子了。”
“嘿,我不是来问这个的,王叔叔不也是希望大家住得更好吗?何况王叔叔也是受害者,我们不过是换到了小一点儿的新房子,你们家垫了不少钱吧?”
“谢谢阿姨和你。”
“没什么。”刘大志的脸红了,他又想起郝回归跟自己说的话,他一定要让微笑没有喜欢错人,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
“现在还差多少钱?我妈那应该还存了一些。”
微笑摇摇头:“前后大概还有五六千万元的缺口吧,如果停工的话,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如果继续开工,最起码也要1000多万元。”
1000多万元?刘大志咽了一大口唾沫。在他的概念里,钱只要上了六位数,10万和100万,100万和1000万,1000万和1个亿都差不多。反正自己挣一辈子都挣不到。
“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可能我们要提早做邻居了,我们也要搬到安置房去住。”
“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们就好。”自从刘大志被郝回归告知微笑其实喜欢自己之后,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似乎重了一些。
<strong class=\"center\">“过去无法改变,</strong>
<strong class=\"center\">未来才更为迷人。”</strong>
会客室里,郝回归和周校工面对面坐着,周校工的状态很稳定。
“周校工,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也相信你对未来的判断是真的。”郝回归开门见山地说。
“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周校工笑了笑。
郝回归决定和盘托出。
“我也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他告诉我的所有事都发生了,但所有的事都没有办法改变,我一度非常失落。但现在我明白了,其实所有预言都是观察。”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认为的预言其实不是预言,绝大多数事的发生都有先兆,就看你能不能观察到。预言者,更准确地说,应该叫观察者。平日仔细观察生活的暗流,自然就知道潮水的走向与涌动。”
“所以郝老师,你的意思是别人跟我说的那些我改变不了的结果,其实不是命运的摆弄,而是每个人的性格使然?”
“对,周校工,你终于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突然,周校工哈哈大笑起来:“我才不会相信你这套荒谬的理论,一个人的命运早就注定了,老天让你过得好就好,让你差就差,它随时都可能让你进入绝境,或者升往天堂。我们都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道具而已。”
郝回归还想继续解释,周校工却站了起来:“我不想再跟你聊天了。你不要以为说能理解我,就能把我的话给套出来,让我告诉你未来发生了什么。我不会上当。你们所有人都想利用我的预测,为你们自己谋利!”周校工又进入到一种被害妄想症的情绪中。
探视的时间到了,郝回归十分挫败。离开前,周校工饶有兴致地看着郝回归笑了一下。郝回归不知道周校工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他最后跟周校工说:“虽然我说的你不信,但不管你知道多少的未来,都不重要,你不仅要花时间在你知道的人生上,也要为你所不知道的人生负责。也许你现在知道的东西很多,但是你不知道的东西更多,那才是你真正该去的地方。”
人之所以活得糟糕,百般不顺,并不是某个选择出了问题,而是一个人每天的状态注定了他最终可选择的范围,而一个人的性格注定了他在关键时刻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郝回归把心里所想的表达出来,这些话不仅是对周校工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他要对刘大志负责,更要对未来的自己负责。
<strong class=\"center\">“有些挂在嘴上只是因为喜欢,</strong>
<strong class=\"center\">有些放在心里,才是因为爱。”</strong>
微笑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她已能感受到周围人对她态度的变化。周校长找了微笑几次,除了着急就是埋怨。郝回归看在眼里,不知如何安慰。每每同学讨论这件事时,刘大志就用眼神示意叮当去陪微笑,自己则让那群同学闭嘴。
“刘大志,你家不是一样被坑了吗?你是她家女婿吗?你以为她家真穷啊?穷了就会看得上你?拉倒吧,听说谢友良逃跑前分给她家不少钱,他们勾结在一起,受害的都是穷人。”
刘大志好几次控制不住要跟他们打上一架,都被陈桐拦了下来。
过了几天,放学后,微笑对刘大志说:“你们放学后有时间吗?帮我搬个家。我爸把院子卖了,我们也要搬到安置房。”
“没问题!我叫上陈小武。”刘大志应允下来。微笑家的安置房只有不到四十平方米,很多东西没法带走,一并留给新的房主。
“微笑,刘德华的照片怎么办?”王大千问。
“我来,我自己弄。”微笑赶紧跑过来,小心翼翼地从照片的边角慢慢揭开。王大千略感欣慰。微笑4岁开始学跆拳道,拿到黑带那天,微笑说:“在黑暗中,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一定要保持感觉,只有这样,才知道如何出招去应付那些眼睛看不见的进攻。”此刻的微笑依然对自己喜爱的东西保持着热情与尊重,王大千站在后面,很骄傲。郝回归也在思考怎样才能跟王大千聊一聊。他怕说多了引起怀疑,说少了又不能改变什么。
王大千拿着凑来的500万元还给当初借给他钱的三位朋友。朋友们完全没想到王大千在这个关头还能来还钱。这三人都是王大千的战友,退伍后回各自家乡做起了生意。三人一合计,对王大千说:“大千,说实话,当初借你钱确实是因为有钱挣。我们现在把钱拿回来,道义上没问题,但你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听哥几个的,这钱你拿着,真有钱了再还,能造一栋是一栋,起码是个希望。你王大千是条汉子。我们不缺钱,那些街坊需要希望。”
听完战友的一番话,王大千本就满是血丝的双眼更红了。
“行,我听你们的,继续开工。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王大千来不及跟战友们吃饭,立刻又赶回了湘南。
所有人最怕的就是工地停工。人一散,再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
王大千赶回湘南,宣布工地照常运转。郝回归坐不住了,立刻来找王大千。他必须告诉王大千这个钱只能还,不能投,不然就是一场悲剧,所有的钱都会打水漂,有去无回。郝回归赶到工地时,王大千正给所有工人加油打气,看见郝回归,不禁一愣。郝回归跟着王大千到了办公室,进去之后把门关上。
“微笑爸爸,我也不是外人,有些话我想说,希望你真的能考虑考虑。”
“郝老师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微笑爸爸,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个钱投进去,对结果根本没影响怎么办?这个钱就白投了啊。”
王大千看着郝回归,没有说话。
“这个钱不投,顶多背负街坊一时的不理解,但最终他们会明白的,你也是受害者。这个钱一旦投了,无非只是延缓大家的不安情绪,最终依然还是会崩塌的。到那时,无论是你还是微笑,都会受牵连,欠的就不只是情,还有债。”
王大千沉默了一会儿,递给郝回归一支烟,郝回归没有拒绝。一支烟抽完,王大千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钱是打水漂,可是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当所有人都信任你的时候,你只能把自己逼到没有退路。趁自己还能拼尽全力的时候拼一下,所有人毫无保留地相信你,你要做的也只能是毫无保留。我现在做的是问心无愧,如果今天我没尽全力挽救,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原来王大千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
“对了,回归,刚好你在,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和微笑她妈妈很早就离婚了,这些年微笑很懂事,一直不在我面前提她妈妈。但我也知道,她想出国工作,一定也是想去见一见妈妈,但又怕我伤心。现在家里状况不太好,她也承受了不应该属于她的压力,所以我跟她妈妈联系了,想把微笑送到美国,让她和她妈妈住,生活也会更好一些。”
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微笑爸爸,这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决定。有跟微笑提过吗?”
“还没有。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打算晚上跟她商量。谢谢郝老师,希望我俩还有机会好好喝一顿。”
“当然会有,事情肯定能解决,你放心吧。”郝回归嘴上说着,心里却难受得很。
“谢谢你,回归。你愿意来跟我说这些,我很开心。”
从工地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王大千轻轻打开新家的门,门口堆了很多未拆包的东西。微笑睡在只能放一张床的卧室。王大千拧开一盏旧台灯,房子里虽然挤挤的、乱乱的,却也洒满了静谧的微光。客厅的墙上贴着一张照片,王大千走近仔细一看,不是刘德华的,而是自己的一张生活照,上面还有一行小字:“爸爸,你比刘德华更帅,我爱你。”
王大千悄悄走了出去,一个人蹲在走廊上捂住嘴哭,害怕吵醒微笑。
第二天一早,王大千把出国的决定告诉微笑。微笑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三个月吧,在高考之前就走。”
“行,我知道了。我上学去了。”
微笑把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几个伙伴。叮当哭了一整天。
“哭哭哭,哭什么哭?你到底是舍不得她,还是羡慕人家去美国啊?”刘大志烦透了。
“当然是舍不得。我最好的朋友要去美国生活,美国那么远,可能几年都见不到一次。有些人每天见一次,感情越来越好。我们是每见一次,就离分开越来越近,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叮当继续哭。
刘大志硬着头皮说:“去美国很好啊,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你的英文又很好,刚好派上用场,以后我去美国……”
“算了,哥,你不可能会去美国。”叮当哭着说。
微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俩这都要吵。”
刘大志也很想像叮当那样,哭一哭就能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他不能,他必须做点儿什么。微笑知道郝回归同意自己出国后有点儿惊讶:“你也觉得我爸让我出去读书是正确的?”
“我觉得对你是有好处的。如果刘大志要出国,我觉得就没意义了。”两人笑了起来。
“我从没想过要出国,也没做好准备。”
“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适应。”
“我爸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是个累赘?”
“当然不是,你想多了。你爸跟我聊的时候,聊到你从小学跆拳道,聊到你的性格,他觉得趁你还年轻,考一个美国大学见见世面也挺好的。如果哪一天你想回来就回来。可能他怕再晚一点儿,家里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吧。”
郝回归此刻考虑的事和刘大志的一样。
“微笑,离开之前,你还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微笑想了半天,笑了起来。
“怎么?想到了?”
“是啊,一直在想这件事,爸爸答应我好久了,一直都没有实现,我怕说出来,郝老师会觉得很好笑。”
“不会啊,你说。”
“我们是南方小城,我只在电视里看过雪,我爸老早就答应过带我去看一场雪,但从来就没实现过。我很想在走之前看一场雪。不过听说美国倒是会下雪。”
“美国的雪没意思,有意思的雪一定要和有意思的人一起看。”
“也是,我看电视上一群人打雪仗,很有意思。”
“这样,下一次月考结束,我带你们去松城看雪,那里已经下了几场雪。”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说到做到。”
“谢谢郝老师!”微笑笑得很开心。
<strong class=\"center\">“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以为是你绑架了我,</strong>
<strong class=\"center\">其实是我绑架了你。”</strong>
王大千把剩下的钱都投入工程,自己每天跑公安局和政府,一方面打听谢友良的消息,另一方面想知道上头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分管案件的副局长让王大千不用每天跑公安局,也说现在政府正在给上级打报告,尽快解决。王大千知道,这“尽快”等于没有期限,但也没办法,只好叹口气离开。副局长突然叫住他:“老王,我听说你还在扛,能缓就缓缓,上头肯定能帮你解决,只是需要时间,你也不用绷那么紧。”
“没事,谁让这是我承接的工程呢?能扛一天是一天,真扛不动了,还要你们来帮我收场。”
“一句话。”副局长拍拍王大千的肩膀。
整件事就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安置房一百来户家庭和微笑家头上。以前安置房热热闹闹,说说笑笑,大家也互相串串门,聊聊天。现在大家的走动明显少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没事就叹个气,生怕别人听不到自己的失望,就好像谁显得越可怜,谁就越能得到他人的关爱。好在郝铁梅是明事理的人,每次听见有人叹气,就会直接说:“别叹气了,本来马上就转运了,被你一叹又没了。”
刘大志问妈妈:“如果新房子建不成,我们一直住这里吗?”
“反正你爸住医院,你马上就要读大学,我一个人住也挺好。”
“妈,没事,等我读了大学,挣钱给你买大房子。”
“行行行,赶紧学习去,郝老师说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最关键,别看你现在考到了前二十名,你们文科班成绩差你也知道,不进前十,一样没用。”
第二天,刘大志、陈桐、叮当和陈小武约了吃大排档。
大家要讨论的主题是:微笑要走了,大家能为她做些什么?
陈小武和叮当坐在一起,两个人都特别不好意思。陈桐看了刘大志一眼,意思是:“你看,我早说了。”刘大志看了陈小武一眼,意思是:“行了,别装了,假装陌生呢?”叮当则看了刘大志一眼,意思是:“我觉得我和陈小武可以先处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大家彼此互看了一眼,信息交流完毕,开始讨论微笑的事。
“叮当,微笑最喜欢的是什么?”
“刘德华?”
“哎,亲笔签名的海报和照片都有了啊。”
“对了,她特别想去看一场刘德华的演唱会!”
“在哪里?”
“深圳。”
“什么时候?”
“真的真的,刚好在她离开前半个月!”
“需要多少钱啊?路费、住宿费、演唱会门票,都特别贵吧?”
“我们以前算过,一个人的话怎么也需要800元吧。”
“算了,就当我没说。”刘大志很挫败,他连给自己买盒磁带的钱都没有。
“我和叮当可以资助你200元。”陈小武说。
“那是要给你买BP机的钱啊!”叮当阻止陈小武。
“欸,叮当,我和陈小武在一起多少年了,你和陈小武在一起多少天,你还没嫁给人家好吗,怎么就干涉起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了?大不了以后加倍还你们嘛!”刘大志十分不满。
“大志,我也可以赞助你200元。”陈桐说。
“你们真好,但是,我一分钱都没有。”
“那你不会去挣啊?马上放寒假了,有一个月时间,打工呗。”叮当鄙视刘大志。
刘大志被点醒了。这天之后,刘大志一放学就消失了,每天晚上八九点才回家。好在每天都做作业到凌晨一两点,郝铁梅虽然很疑惑,但也很欣慰。郝回归看刘大志白天困得要命,把他抓进办公室:“你最近怎么搞的?”
刘大志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哈欠。
“我作业都做完了,老师说的我不懂的我当天都会弄明白的。”
郝回归把刘大志的作业找出来,确实比以往还要认真。
“听说你每天放学之后去打工?”
“啊哈,是啊。”
“现在这种时候还打工?”
刘大志挠挠后脑勺:“微笑不是要走了嘛,我想打工凑钱,帮她买一张演唱会的门票,路费陈桐和小武都帮我凑好了。我想她离开,我们又去外地读书,再见面可能是好几年之后了吧,我想为她做些事。如果换作是你,郝老师,你肯定也会这么干吧?”刘大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毕竟是第一次想为一个女孩子做些什么。郝回归居然有些欣慰。刘大志已经有了变化,他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勇气去做他能做到的事。
“那,你也不能耽误学习,我打算寒假的时候带你们几个去松城看雪。”
“真的啊?我们几个?太好了!能不能等我打完工再去啊?”刘大志很兴奋。
“那就不用打工了,大家在一起不就好了?”
“不行。这是大家在一起的回忆,我想给她留下单独的一些回忆。郝老师,你不是说她喜欢我嘛。”刘大志有些羞涩。此刻的他比当年的郝回归勇敢多了,想做,也敢做。
“演唱会门票多少钱?”
“我想买一张最好的位置给她,420元。”
“我赞助你200元,你再挣220元就好了。再给你十天时间,之后不能再打工了。”
“真的?谢谢郝老师!哇!太好了!”
刘大志在工地搬砖,4小时8元钱。第一天觉得自己生龙活虎,放肆地搬,晚上回去后手起了好几个水疱,腰酸背痛。第二天还能忍,到了第三天,弯腰都要飙泪。他觉得自己命都快没了,才挣24元。如果不是微笑,他不会知道原来钱这么难挣,很多工友已经五十多岁了,手上满是茧,脸上也都是生活积压的忍耐。有人一天搬12个小时,一个月挣720元。第四天一早,他跑到郝铁梅跟前,说:“妈,我对不起你。”郝铁梅没反应过来。
刘大志放学打工,晚上熬夜写作业,白天硬撑着精神上课。
“你能不能好好听课?怎么老睡觉?”微笑不知道刘大志为何又回到了从前。
“哦。”刘大志振作起来,没隔两分钟,又犯起了困。
下课之后,微笑问:“你最近怎么了?上课心不在焉,手上又是水疱,放学走得早,你去干吗了?”
“我在打工。”刘大志脱口而出。
“打工?为什么?为什么要打工?”
“就是锻炼一下,体验生活。现在才知道挣钱有多难。”
“刘大志,我不管你干吗,反正马上要高考了,你不要忘记自己的目标。我马上也要走了,你自己对自己不负责的话,谁也救不了你。”
“晓得了,我知道,知道了。”刘大志赶忙敷衍。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年底了。小孩准备考试,大人准备过年,人人都在期盼新的一年有新的转变。王大千咬咬牙,订了几十桌酒席,请能来的拆迁户吃个团圆饭,一来表示歉意,二来图个吉利。虽然关系依然胶着,但听说有饭吃,该来的人都来了。王大千在台上说了一番感谢的话,也说了项目的进展、政府的关心,底下的街坊该吃的吃,也没谁搭理。郝铁梅不赞成王大千请大家吃饭,一方面钱要花在刀刃上,另一方面这些街坊也没有多少人能真正体谅他。很少人真的同情王大千,大多数人觉得他就是个骗子。
“每桌都有酒,大家自己喝,我敬大家一杯。”王大千站在台上,干了一杯。
“王总,你把我们几百号人弄进安置房,到现在没个说法,到底该怎么办?你觉得你就这么敬一杯酒就完事了?”说话的是个年轻人,刘大志认得他,是隔壁棉纺厂的小混混宋麻子,后面站了一群游手好闲的混混。
“王总,既然你那么能扛事,我这有两瓶白酒,你干了,这个年我们就相安无事。”
王大千笑了笑说:“这个酒我欠着吧,等工程结束后,我们再喝。不然现在喝了,今天工地我就管不了事了。”
宋麻子不依不饶:“王大千,别给你脸不要脸,今天来吃饭是给你面子。你不喝完这两瓶酒就是不给我面子。干了,就互相给个面;不干,我就把这里所有桌子给掀了。”
王大千知道,不喝这酒,肯定有人借机闹事,闹大了,还是自己收拾,而现在家里再也经不起这种折腾了。换作以前,谁敢跟他说这个?但如今,这么多街坊看着,却没人劝阻。微笑被气哭了,她恨这些落井下石的人,也恨自己不是个男人,不然一定冲上去揍宋麻子一顿。王大千苦笑了一下,拿着杯子朝宋麻子走过去。郝铁梅一把拽住王大千,准备跟宋麻子讲道理。
“啪!”宋麻子把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碴儿溅得到处都是。郝回归一看这个局面,就知道今天躲不过了。当年自己一时犯,没有帮王大千把酒挡了,最后王大千离开了。今天,他必须站出来,虽然自己酒量不好,还对酒精过敏,但……郝回归心理建设还没完成,大家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刘大志站在宋麻子面前,看着宋麻子。
“拿来。”
宋麻子一愣。所有人都一愣。郝铁梅连忙把刘大志拽回去。郝回归心想完了!刘大志的酒量比自己差多了,而且也是酒精过敏啊。
宋麻子冷笑一声:“去去去,毛都没长齐。”
“喝完这两瓶是吧?我来。”没等人反应过来,刘大志直接把两瓶白酒从宋麻子手里抢过来,打开一瓶仰着头“咕嘟咕嘟咕嘟”喝下去。糟了!郝回归立刻冲上去,把刘大志手里的另一瓶白酒抢过来,也对着嘴“咕嘟咕嘟”喝下去。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俩,两瓶56度的白酒就这样被刘大志和郝回归喝光了。喝完之后,两个人同时用袖口擦了擦嘴。刘大志和郝回归并排站着,灌了整瓶白酒,两个人都眼睛通红,一人握着一个空酒瓶,指着宋麻子和他后面的一拨人,那种上了头的气势就像要拼命。宋麻子一看,再闹下去,眼前这两个人怕是要跟自己豁出命。
“行,今天就这么着。我们吃完了。”宋麻子带着人离开。
人一走,郝回归和刘大志同时憋不住了,“哇”的一口,吐了出来。王大千赶紧扶住郝回归,郝铁梅则扶住刘大志。
刘大志酒气上头,一脸傻笑:“郝老师,你怎么也喝?”
郝回归硬撑着说:“你酒量那么差,你还喝,你是不是傻?”
刘大志本想继续贫嘴,忽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郝回归酒量稍微好点儿,但也是感觉天旋地转的。大家连拖带拽把两人扛上王大千的车后座。
“爸,我陪你们一块去。”微笑赶紧上了副驾驶座。
路上颠簸,郝回归和刘大志一左一右倒在郝铁梅的腿上。
两个人酒气冲天,开始胡言乱语。
“刘大志,想不到你还挺猛的。”
“嘿嘿,郝老师,不要小看我,微笑的事就是我的事。”
迎着窗外的风,微笑的脸有点儿微烫,既担心又感动。
“这俩孩子,是不是疯了?!”郝铁梅特别担心,不停摸着郝回归的额头。
“妈、妈,你在哪里?”刘大志叫唤道。
“妈在这里,在这里。”郝铁梅腾出一只手摸摸刘大志的脸。
“我妈呢?我妈在哪里?”郝回归也在嘟囔着。
“郝老师,我妈可好了,借给你用一下。”
“借给我用?呵呵,你妈就是我妈,知道吗?”郝回归倒在郝铁梅的腿上一个人笑了起来。
“我妈是我妈,我妈不是你妈!但是我可以把我妈借给你用!”刘大志一边说着胡话,一边用手拍打郝回归。“好好好,借我用一下。妈!”郝回归靠在郝铁梅的腿上失去意识,不知何时,脸上多了一行泪。
两个人立刻被送到医院洗胃,郝回归的情况比刘大志稍好。
“怎么能这么喝酒?!差一点儿就中毒!尤其是小的,从来不喝酒,一喝喝一瓶,死了怎么办?!”医生很生气。郝铁梅和微笑通宵守在他们床边。过了七八个小时,郝回归先醒过来。
“郝老师,你太冲动了,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大家稍微缓了口气,郝铁梅带着怜爱埋怨。郝回归想起昨晚的事,觉得幸好,如果不是自己在场,现在躺在床上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一定是王大千或者是刘大志。他苦笑一下:“如果不这样,恐怕结果会更糟糕吧。大志怎样了?”
刘大志躺在旁边的床上,打着吊瓶,依然昏迷。郝回归挣扎着起身,挪过去,摸了摸刘大志。他没想到这个17岁的自己那么勇猛,那么不在意自己,敢为了别人如此拼命。渐渐长大的他早就丢掉了热血。郝回归又有些得意,毕竟现在的他也敢豁出去了,比起刘大志,并没有丢脸啊!
又过了十几个小时,刘大志终于睁眼了。等他稍微清醒,发现爸爸、妈妈、微笑还有郝回归都在旁边看着自己。
“刘大志,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差点儿死了知道吗?”郝铁梅特别激动。
微笑看见刘大志醒来,什么都没说,站起来走出病房。
“算了,别骂他了。他也是为了王大千好。”刘建国说。
“什么为王大千好?人家微笑爸爸每天喝酒,一两斤白酒也不会有什么负担,他一个17岁的小孩逞什么能,凑什么热闹!刘建国!你这样教小孩,以后他出了事你负责!”郝铁梅一着急,眼泪也出来了。
“妈,别生气,我这不是没事嘛。王叔叔不能喝。”刘大志使劲儿地笑了笑。
“什么不能喝?为什么不能喝?”
“爸,你跟妈说一下吧。”
刘建国见微笑走出了病房,才轻声说:“唉,本来王大千再三交代不能说,现在也没办法了。他啊,有很严重的肝硬化,不能再喝了,如果让他喝完这两瓶,可能现在我们就要参加他的葬礼了。”
“啊?”郝铁梅一愣,“大志你怎么知道?”
刘大志去医院找爸爸谈爸妈离婚的事,看见爸爸桌子上放着王大千的体检报告。刘大志没说话,刘建国也没有说话。
“这是上次我们几个在微笑家聚餐的时候,趁微笑不在的时候,微笑爸爸自己说的,说大志的爸爸交代他不能再喝酒了。所以我们就喝了。”郝回归连忙插嘴道。
“是啊,大千的病是我给他看的。”刘建国赶紧补充。
“郝老师、大志,你俩都是我的儿子,我不允许你们再这么喝酒,如果真的出事了,你们想想给我们会带来多大的伤害。绝对不能再逞能了。”郝铁梅语气一下就软了。
“行行,他俩肯定不会再喝了。”刘建国在一旁补充。
郝回归看着郝铁梅和刘建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无论是外公离开的那一天,还是眼前,原来他俩真的是有感情的,既依赖又默契,只是自己当初并不理解。
“嗯。”刘大志一脸惆怅,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惆怅的是耽误了打工的时间,少挣了几十块。
少年义气比什么都重要,自己认定的事,拼了命也要做到。
刘大志回到工地。工友见刘大志回来,都凑了上来。
刘大志很不好意思,对工头说:“凡哥,前几天生病了,来不了,不好意思。”
“你是帮王老板喝酒的那个小孩吧?一口气干掉整瓶白酒?”凡哥叼着烟问。
刘大志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不出来啊,搬砖一般,酒胆挺大。以前我们也和王老板合作过,他是个好人。没事,这几天的钱我都帮你领出来了,按一级工领的,你小子挺厉害。来,签个字。”凡哥拿出一张纸,上面每一天都有刘大志的名字。
“啊,这样不好吧?”刘大志觉得自己不该得这份钱。
“你就拿着吧。你要不是有急用,也不会来这种地方打工。就当我们报答老王的。”
凡哥看刘大志没动,就自己在上面写上名字,点了80元给刘大志:“这是你这几天的。你放心,你那一份活,几个老哥都帮你干完了。要感谢的话,哪天就一起喝个酒,反正你酒量好。”
刘大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了想,接过工钱。从工地出来,陈小武和叮当正在外面等他。陈小武开了辆崭新的皮卡,虽不如轿车洋气,但比三轮车提高了好几个级别。
“快快快,哥,快来。这是小武的新车,以后有这个,就可以两个菜市场跑了。”叮当坐在副驾驶座上。陈小武很幸福地看着她。
刘大志一个翻身上了皮卡的后车厢,站在里面:“小武,站稳了,开吧,让我感受一下。”
“好嘞,我们出发啦!”
迎着风,三个人在一辆崭新皮卡上奔向他们期盼的未来。
刘大志猛然发觉,这个学期,每个人的变化都好大。陈小武成了一家的顶梁柱,联合众摊主抵制保护费,成为摊主委员会最年轻的委员,跟银行借款买了货车,把生意做到了第二个菜市场。以前叮当最瞧不起这种车,现在坐在副驾驶座上,满脸笑意。半年前,自己都不敢和微笑对视,现在居然敢站出来帮她爸爸挡酒了,他觉得现在的生活从未有过地充实,每天都在奔向更好的未来。
时间能改变很多事,但关键是时间能改变一个人,所以才能改变很多事。刘大志站在后备厢看着眼前的风景。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对面大路上交错而过。郝老师?郝回归骑着自行车直接进了湘南私立高中的大门。
郝老师居然会去湘南私立高中?刘大志一想,坏了!郝老师不会在最后关头变节,转校任教了吧?
“小武,停车停车!”刘大志狂拍后车窗。
“咋了?”
“快!开车去私立高中,我刚好像看见郝老师了!”
“然后呢?”
“我觉得他可能要转校任教了!”
“啊?”
<strong class=\"center\">“对一件事缺乏了解,</strong>
<strong class=\"center\">其实是因为缺乏兴趣。”</strong>
在等待告别的最后时间里,郝回归并没有太多遗憾。
周校工从精神病医院出院了,在学校里,遇见郝回归会主动打招呼,虽然两人什么都没有谈,但郝回归能感觉到周校工好像听懂了自己说的话。他也明白了自己30多岁的生活过得不好,不能赖刘大志17岁的糟糕,而是自己越活越不像自己。他羡慕刘大志的热情和义气和不害怕,羡慕刘大志的执着和“不要脸”。郝回归买了一个照相机,他想多留一些影像,如果能带着离开,就是最宝贵的财富。如果带不走,“咔嚓”一声留在记忆中也好。所以他去湘南私立高中,是想跟何世福告别。虽然何世福挖走了老师,给自己的工作带来了很多麻烦,但何世福却在自己刚来的时候给过他很多帮助。郝回归只是想跟何世福当面说一声“谢谢”。私立高中的老同事看到郝回归,很惊讶,寒暄几句后,告诉他何世福去了郑伟家。
“去郑伟家干什么?”
“哦,郝老师你不知道?很多从湘南五中转过来的学生家庭情况都很不好,虽然学校拿出了各种奖励,但学费和生活费依然是一大笔开销。郑伟家不让他考大学,打算让他高中毕业后直接去学门手艺。何主任拿出工资和奖金去资助郑伟这样的学生,免得他们的人生有遗憾……话说回来,很多人说他为了钱才转校的,这对老何有些不公平,他是为了钱,但不是为自己。”
“谢谢你,我过几天再来找何主任。”郝回归转身离开了。如果不是今天来找何世福,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有时候,人们更愿意相信那些丑陋的,而没有人会去传播那些善良的。有时候我们总说自己对一件事缺乏了解,其实更多的时候是缺乏兴趣。
“郝老师!”
郝回归一抬头,陈小武、叮当、刘大志靠着一辆皮卡车喊自己。
“你们怎么来了?”
“见你来了。你不会是想要转校吧?”刘大志问。
“我?我过来看看何主任。怎么,你们舍不得我?”
“我就说,郝老师怎么可能转校嘛!”刘大志大笑起来。叮当白了他一眼。
“你说说,为什么我不可能转校?”郝回归问。
“哎呀,我们那么多人在湘南五中,咱们关系又那么好,我们又听你的话,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们?”说完,刘大志给郝回归抛了个媚眼。
“如果我就是转校了,怎么办?”郝回归问。
“那……我们肯定会哭着喊着不让你转的。你真转了,那我们就绝交吧。虽然失去你,我们会很难过,但好歹我们是一群人。你失去我们,嘻嘻,你就孤独终老一辈子了啊。”刘大志威胁郝回归。
是啊,自己离开,他们会痛苦一阵子,但他们是一群人。
而自己失去他们,就变成一个人,才是真正难过的吧。
寒假前,刘大志依然白天上课,晚上打工。微笑生气了好几次,也改变不了刘大志。微笑要开始去语言学校学习,她觉得一切好像都是徒劳,以前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控之中,而现在一切都无能为力。
放学后,微笑坐在座位上发呆。刘大志破天荒没有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反而跟微笑说:“走不走?有事跟你说。”
“嗯?哦。”两个人走出教室。天上下起了小雨,小雨慢慢变成中雨。刘大志带了一把伞,但又不好意思和微笑同撑一把,只好收起来。微笑走在前面,刘大志跟在后面,两个人身上都被淋得有点儿湿。微笑此刻的表情是临走前的风平浪静,而刘大志是完成目标后的蠢蠢欲动。
“刘大志,你在发什么神经?”微笑一扭头,看见刘大志正低着头自言自语。
“啊?哦,我就是随便和自己说说话。”刘大志一脸尴尬。
“你不是说有事跟我说吗?说吧。”
“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刘大志把书包放下来,从里面翻出一个信封,递给微笑。刘大志的表情怪怪的,说不上喜悦,有一些胆怯,却又有一种骄傲,总之他把信封交给了微笑,什么都没说。
微笑把信封打开,看见两张往返火车票,还有一张刘德华深圳演唱会的VIP座门票。
“这是什么?你给我的?”
“你不是要走了嘛,所以,我想送你一份礼物,希望你能记得,希望你能开心。”刘大志很不好意思地说。
“所以,这段时间,你每天放学之后,是去打工挣钱,为了给我买这个?”微笑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刘大志点点头,笑了起来,丝毫没有发现微笑的情绪有任何变化。微笑低下头,要把信封还给刘大志:“谢谢你,但是你拿着吧,退了也行,我不要。”
“这是我专门送给你的,我知道你很想去听这个演唱会,所以才这么做的。”刘大志以为微笑会开心,会兴奋,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回答微笑,但完全没有料想到微笑会拒绝这份礼物。
微笑拿着信封,一直盯着刘大志。
“真的没事,你就收下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开心。”刘大志继续劝说微笑。
“刘大志……”微笑低着头,很努力地克制着情绪。
“微笑,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为了这份礼物没有必要那么感动……以后我还会送你更好的礼物。”刘大志有点儿慌张。
“你们能不能不要都这样?!”
“你……你怎么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都是为了我好,希望我开心,然后帮我做所有决定?我不喜欢你们为了我去打工,去借钱,假装开心,觉得很满足!你们有人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爸说为了我好,就决定送我去美国读书。他问过我的意见吗?他觉得我跟着我妈以后会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以为更好的生活里没有他,我会开心吗?我是喜欢刘德华,但是深圳那么远,火车票和门票,你爸妈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我值得你这么做吗?你们都说只要我开心你们就开心,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开心,还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你们这样做是开心了,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这是刘大志第一次见微笑这么生气。
刘大志没有说话,他愣在那儿,但好像微笑并没有说错。
有路人经过看着微笑和刘大志,微笑丝毫没有避让,她是真的难过,压抑了很久,她不想给人造成负担。
“你上课睡觉,放学去打工,你有你的人生,你觉得我坐着火车,听着喜欢的歌,我就能开心吗?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个傻子啊?是不是只有傻子才会在收别人礼物时不考虑它从何而来?刘大志,我和你想的不一样,你和我想的也不一样!你会喝酒吗?能喝酒吗?你帮我爸挡酒,我谢谢你,但你在医院躺了一周。你现在是站在这里,但如果你出事了,如果你死了,你想过我的心情吗?你想过大家的感受吗?你做这件事时觉得自己够英雄?很男人?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男人,总觉得什么事都能自己扛下来,能自己做决定,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样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多少困扰!”微笑边哭边说。刘大志心里好疼,他心疼微笑这么难过,也心疼微笑说的这些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自己确确实实给周围的人造成了麻烦。他很懊恼自己人生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那么努力,却以失败而告终。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这些。真的对不起。”刘大志特别难过。微笑说得没错,其实他就是个自私的人。只有自私的人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喜悦而给别人造成负担。刘大志很难过,连迈开步子都那么艰难。他从微笑手里接过信封,把信封放进书包,背上书包,转身离开。微笑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他也不想看这样的自己。
微笑站在原地,雨越来越大,打在他们身上。
刘大志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离开,走了大概几米,突然站住,扭过头。刘海湿湿地挡在他的眼睛上,刘大志把额头的雨擦干净,带着一点儿哽咽,很大声地对微笑说:“你要走了!我就想给你留下一点儿印象!我就想做一件让你开心的事!我就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知道我很努力!如果让你难过了,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只是很希望能给你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
说完这些,刘大志继续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扭过头。
刘大志擦了擦脸上说不清的雨水或眼泪。
“微笑,可能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幼稚的人,我就是想知道你有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刘大志鼓起所有的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现在不问,也就问不出来了,也没有机会再问了。问完这个问题,刘大志反而平静了。
微笑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你,但是现在我更讨厌你,再也不想看见你。”
刘大志苦笑了一下,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他也知道这个答案同时意味着失去。
<strong class=\"center\">“当我终于敢对你说出我的心里话,那一刻,我已经赢了。</strong>
<strong class=\"center\">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心里话,那就是我们都赢了。”</strong>
我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做一切事。不是为了让她开心,而是我可以因为她变成一个无敌的人。我愿意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做从没有想过的事。不是为了让她担心,而是想告诉她,因为喜欢她我可以克服那么多的难题。
我想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做一切我能做到的事。不是为了逞能,也不是想当英雄,我知道我在我喜欢的人面前很渺小,小到可能对方都看不见我。
所以我想变得更大,大到她闭上眼都能感觉到眼前有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