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州有朋友吗?”
“嗯。外州好像人比较容易接近,大家住的近,一起参加一些活动,自然就变成朋友了。这里好像……再熟都未必是朋友。”
“纽约找要好的朋友是比较难,”张妮道,“这跟你的性格没有关系啊。你看到陌生人觉得不自在,主要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好像别人看着,我怕做错事,尤其人多的时候,比如现在大家在一起,我就不愿意一个人站起来走,总觉得人家看着我。我在书上看到有种症状叫做socialphoebia,跟我的情况挺像的。”
“那你比赛的时候有观众,紧张么?”
“比赛就不紧张了,习惯了。而且观众是来看我们表演的,除了裁判,没有人知道我们哪里有技术失误。”
“赫赫,那不是socialphoebia,可能是你小时候父母比较严格,总是挑错有关。所以你就老想着有人会给你挑错,除非是在你特别有自信的领域,你才可以放松一点。”
“哦,是吗?”女生感兴趣了,“能再多说点吗?”
“哎~你们在做心理分析吗?我也要听~”吕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你能解梦吗?”张妮不知道如何回答。吕萱也不管她有些为难,自顾自的道,“那天,我梦见坐着地铁,然后看到一个人牵着大狗,我想过去摸他,他却要咬我,我赶紧跑了。然后我就一直等地铁,半天也没有到。来了一辆地铁,是空车,又不让上去……”吕萱不停的说,甚是眉飞色舞,说着,又把手搭在张妮肩膀上,很亲热的样子,“然后我就着急呀,穿着高跟鞋又不能跑,我就只能走出地铁叫出租车……”
“哎,大家要玩摩托艇的过来。我们租了三辆,大家可以轮流骑。”Peter和两个男生站在远处招呼着。“啊呀,你讨厌啦,人家话说到一半还没讲完……”吕萱抓了把沙子朝Peter扔了过去,然后又一下子站起来,拍拍身上、腿上的沙子,“我报名~怎么玩法?是两个人骑一辆吗?”
“不知道具体可以怎么样,反正我们先租了三辆,要玩的一起过来。”Peter继续招呼。几个坐着的美女纷纷站起来,雀跃着要参加。不一会儿,一群人都朝摩托艇的地方跑去,剩下张妮和我,推说有点累,继续留在原地,晒太阳。
夕阳有点西下,黄昏的波浪拍打着海滩,微风吹来有点凉意。“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我说。“是啊,来美国这些年,一年一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远处传来的嬉闹声格外的清晰。
“你说……”我觉得需要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见了三个圈子的人,那三个圈子分别代表了纽约的各个阶层,每拨的人都很不一样。”
“呵呵,”张妮笑了。夕阳的光照下,她的笑容很漂亮很典雅,难怪男生都会喜欢她。我有点慵懒,支着胳膊在沙滩上半坐半躺,抬头看看天空,有几只海鸥飞过,一辆小飞机在有点泛红的天空中飘过,留下一道漂亮的弧线。
“你真没想过要找个男朋友?”
“唔?”我心不在焉,懒懒的眯上眼睛。
“我是说……怎么说呢,有时候挺羡慕你的状态,你好像并不需要另外一个人来填补你的生活。”
“那是……”我抬起头,让阳光照满脸和脖子,“我们公司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不当人用,我还需要什么男人……”
“来美国这些年,你真没有对什么人动过心?”
“有啊,那个时报广场的模特,还有上次许述公司搞party请来的演员,叫什么忘记了……”
“你就没正经的时候。”张妮说着,推了我一把,“不过也好,你这样也省得很多烦心的事情。”
支着的胳膊有点酸,我索性一骨碌翻身,趴在沙滩上,两脚翘起,晃啊晃。沙子很干净,里面还有几个小贝壳。其实这些贝壳以前也在沙滩上晒过月光,听过潮起潮落。我用一个手指在沙子上面画图形。张妮不说话。远处西班牙热情奔放的音乐飘过来,仿佛活跃了些许气氛,又仿佛与我们无关。
“其实吕萱挺可怜的。”
“怎么了?”我还是画着不着边际的图形,漫不经心的跟张妮有一搭没一搭。
“她的那个梦……其实狗代表的是忠诚,她无法接近忠诚,她想来的,可是忠诚要咬她。那辆不停的地铁,是她要的一种生活,开往目的地的,却没有靠站让她上去……”张妮说着,不知道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其实在纽约生活的女生都在一种自己不能掌握的状态里。长的不漂亮的男人不理,像她那样长的漂亮的,男人可能只是想接近寻找机会,但是没有真的想跟她长久……尤其漂亮的女生,觉得自己周围有很多男人围着,感觉自己还有的挑,可其实,那些男生,尤其所谓的精英圈,只是把漂亮女生当作点缀品罢了。谁的圈子漂亮女生多,谁就有面子……”
“你把我说的更抑郁了。”我使劲回头看她一眼。风吹过,她的头发飘起,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一层淡淡的阳光。
“其实那个花滑的女生说的挺对,纽约找朋友真的不容易。你,我,许述,小杨,我们这些年,是我在纽约生活最珍贵的部分。”
“呦呦,小姐打住……你今天是怎么了?”我翻身坐起,“你这是置段郎和Mike于不顾啊,人家多美好,人家多真诚……”张妮看着我浅浅一笑,“好了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不善于表达,也不喜欢听这些很直接的东西。我只是想说,今天看了纽约很多的圈子,让我更觉得什么才是纽约生活里宝贵的。”
“小姐,我冷……”
“尼玛,你还冷?”后面传来一个声音,“穿的比谁都多,就差没带帐篷来了,你还叫冷?”许述湿漉漉的站在我们后面,手里拿着他的冲浪板。
“怎么不再玩一会儿?”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他。“今天风大浪大,差点呛翻我。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刚才不是跟庆祥他们在一块儿吗?”
“他们都有家室,对我刺激太大。”我赶紧找了个借口。“嗯,有刺激就有动力。”许述眯着眼睛看着我,像是在探究我是不是在说违心话,“好了,差不多了,收拾一下走人。哦,差点忘了,还要带上那个猥琐男不肯带的女生回城。好端端个姑娘,就因为有男朋友,回去连个车都找不到……不说了,赶紧走人。”许述一挥手,转身往远离大海的方向走。夕阳的阳光里,他和冲浪板,像两个相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