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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超越

01

太子叫张俊然,是沪上某风投公司的小经理,但他背后的家族来头很大。

他们家应该算是整个家族的旁支,家族百年前就在做生意。打仗那几年,盐铁矿、能源武器什么生意都做,发了大财。乱世之中,只有钱没有权很危险,当时家族的掌舵人很有远见,让家族两支分家,一支支持国民党,一支支持共产党。生意人所谓的支持,不过是捐钱、捐飞机、捐武器,然而这对军队来说却非常有必要。他们家钱实在多,同时支持两边居然还游刃有余。后来眼看着共产党要赢了,老爷子做了一个特别大胆的决定:将所有的家产全部捐给国家,得到一个“红顶商人”的称号,保得整个家族的平安。

那些年,家族的“外交官”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接见,还做代表见了些国外元首。后来,家族的晚辈们该移民的移民,该从政的从政,还有部分家族成员又做起了生意。主支那边基本都移民了,在内地有各种生意,来头都非常大。

太子家是旁支,基本也都移民了。太子爷爷是某连锁百货的掌舵人。据说,太子爷爷小的时候,还跟着老爷子参加过杜月笙的家宴,亲眼见过孟小冬。

我们不过是一群普通人,太子这样的来头,于我们来说,已经非常大了,大到不能简单用“某代”来形容了。

就拿太子和薇薇相比,薇薇是二代,但也仅仅只是稍有文化的富二代而已。太子家门庭过于显赫,说红二代或富二代,其实都不太准确。我们的圈子,和薇薇还能偶有交集,和太子,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太子是薇薇爸爸世交的孩子。这事儿怎么说呢?这关乎老一辈的名誉,我还是简单两句话带过好了。据说,当时薇薇爸爸喜欢太子妈妈,太子妈妈喜欢太子爸爸,太子外公从政,太子爷爷从商,两家老人做主让太子爸爸娶了太子妈妈。但是太子爸爸喜欢的却另有其人,太子出生后没几年就建了个外室,气死了太子妈妈,还跟外室生了两个孩子,对太子这个正室所出的孩子非常冷漠。太子有爹跟没爹没什么区别,小小年纪就养在爷爷身边。

这段话听起来挺绕的,我写着也觉得绕。总之一句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子虽出身豪门,但他本人从小就缺乏父母关爱,也是个苦命人。

薇薇爸爸和太子舅舅是战友关系,两家纠葛很深。薇薇小时候被她爸爸带着跟太子舅舅以及太子见了很多次面,两人算是青梅竹马长大。据说,薇薇爸爸和太子舅舅曾经想过促成这两个孩子,只可惜太子一直对薇薇不来电,而薇薇妈妈又嫌弃太子家事情太复杂,并对薇薇爸爸年轻时候追求太子妈妈这件事儿一直心怀芥蒂。

太子家事情有多复杂呢?基本就是豪门恩怨录,详细写出来篇幅不会比这篇短。简单来说就是,太子爷爷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也就是太子爸爸,因为婚姻的事情一直跟父亲怄气,对家族生意爱管不管。两个女儿其中一个迅速嫁人遁到国外了,另一个快五十了还单身,目前帮太子爷爷掌管着生意。按太子爷爷的想法,太子是唯一的嫡子,家里的生意将来肯定是太子继承,掌管生意的姑姑也是这么个想法。无奈太子爸爸一心向着后面生的儿子,帮后面的儿子夺权,逼得太子高中毕业就出去当了几年兵,回来之后才又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太子怕爸爸和爷爷对着干让爷爷为难,不肯进家族公司,给别人打着工。

而他之所以如此,除了为避免家庭矛盾激化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心气儿高,不愿意随便接受家族荫蔽。

太子的舅舅和薇薇爸爸曾是战友,转业之后,薇薇爸爸从商,太子舅舅从政。很多年之后,薇薇爸爸成了富商,而太子舅舅却成了上海某区的实权人物。

他的权力有多大呢?他随便一句话,就能给某些人带来很多钱,或者拿走某些人很多钱。

最重要的是,太子的舅舅一直很宠太子,比宠自己的儿子更甚。自从太子妈妈死了之后,舅舅恨不得拿太子当亲生儿子养。这让太子的身份,显得更为贵重了。

这些说出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这篇故事的主角是刘文静,我们只说太子和刘文静的纠葛。

第一次见面,太子不动声色加了刘文静的微信,吃饭的时候就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问问菜色、夸她衣服搭配得好之类。

作为一个美女,刘文静经常被各种搭讪,看得顺眼会聊两句,看不顺眼就不聊。太子这样的人,有着相对神秘的出身,本身气度、能力都不差,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成熟男人,刘文静见他的第一眼就对他很有好感。

然而,此时的刘文静却收了以往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性子,在太子面前表现得相当矜持。太子倒也不介意,照样日日跟她联系着,刘文静也不冷不淡地跟太子保持着联系,却并不热络。

日子久了,连我们这群朋友都看出来太子对刘文静跟别人不一样了。就去问她,他们走到哪一步了。刘文静说:“普通朋友呀!”

我们倒有些着急了,特别是薇薇比谁都更想知道刘文静怎么想的,让刘文静给个准话。太子那人,毕竟到那个岁数了,薇薇跟他从小就认识,更了解他的心意。逼急了,刘文静说:“我还能怎么想?我这些年交往过的男人,除了李林,都比我当时的那个阶段要优秀。每一次,都是因为我们不相配,我被欺负、被甩。就连海归那样的男人都看不上我,太子他凭什么喜欢我呢?当他的热情散去,他又能喜欢我多久呢?”

这下子我们明白了,原来是自卑感在作祟。对此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我们都没有跨阶层恋爱的经验,给不了刘文静任何建议。我们也毕竟都不是小女生,灰姑娘的故事不过是童话,哪儿有那么多“霸道总裁爱上我”?因此,我们都沉默了,没有人鼓励刘文静去争取爱情,我们都不想她再次头破血流。更没有人劝她放弃,万一给了她错误的建议呢?

薇薇毕竟是和刘文静的故事纠葛最深的人,她见我们都沉默,便说:“太子哥哥的婚事,他的家族一定会参与。太子哥哥喜欢你,他不会动用关系和势力调查你,他的家人就未必不会这样做了。你这一路,都是自己一个人打拼,太苦了。可是在别人的眼里,你所有受过的伤害,做过的错事,你的经历,都有可能会成为他们反对你的理由,特别是他爸爸,他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除非太子哥哥愿意为你不顾一切,否则,还是算了吧!”

刘文静自嘲地笑笑:“我知道。”

自此,刘文静待太子就更冷淡了。他的微信什么的,也经常不回复。太子见刘文静冷淡,便也一日日冷了下来。

好像有半个多月都没有联系了吧。在这一段时间里,刘文静去面试了几个公司。不知怎的,她始终没有找到工作。就连MBA,她找了很多关系,都因为才毕业没能报上名。

有一天,太子突然打了刘文静的电话,约她出来吃饭。刚好那天刘文静身上来了,懒得动弹,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了。她的借口是要在家里看书,免得课跟不上。太子沉默了一下,问:“有约会?”

刘文静说:“不是,是真的要看书。”

二人再也无话,也就挂断了电话。不料,没过多长时间,太子突然出现在刘文静的门口。刘文静看见太子,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拒绝我,我只好问薇薇你住在哪里了。”太子的语气有些冷,“为什么非得拒绝我?”看着刘文静脸色苍白,手又按在小腹上,又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肚子疼。”太子很高大,气场也冷,刘文静没来由地脸红了。

她这样一说,太子自然懂了,对刘文静说了声“进屋”就抬脚进门。刘文静的房子小,收拾得却很干净。太子问她有没有暖水袋,刘文静摇头,太子就转身出门去买了,还顺便买了红糖姜茶和一些外卖。

刘文静有些不好意思:“我刚也准备叫外卖的。”

太子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安静地吃完午饭,刘文静还喝了红糖姜茶。

太子说:“我不是第一次追女人,你倒是第一个因为我家里有钱,拒绝我的。”

刘文静没说话,她当然明白像太子这样的人,会有很多女人倒贴也要跟他在一起。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对他不冷不热,才勾起了他的好胜心,一定要把她追到手。她总觉着太子既然经历那么复杂,应该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太子说:“我得承认,我第一次被你吸引,是因为你漂亮。可漂亮姑娘那么多,有些姑娘,全身上下就只剩下漂亮了,反而没什么意思。仔细想来,你身上最吸引我的应该是气质,那种又孤单又疲惫的气质,看着你,就像看着我自己。我能理解你疏远我、抗拒我,可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02

太子居然还是个文艺青年,不然又怎么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一番话,刘文静还是很感动的,她迟疑了下,说:“好。”

然而就是这一迟疑,为他们的感情平添了很多阻力。

两个人这就算是确定了关系。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很明显太子为主,刘文静为次。

太子有时候单独约会刘文静,大多数时候是叫刘文静和他的朋友们一起玩。他的朋友们以二代居多,太子对刘文静的认真,大家都看在眼里,见着刘文静便张口叫大嫂。刘文静很不好意思,太子只笑笑不说话。有个嘴巴比较大的朋友说:“没事儿,他带来的女人我们都叫大嫂,你不用尴尬。”

刘文静当时脸色就僵了:他经常带不同的女人跟朋友们见面吗?那我又算什么呢?

太子注意到了,却没有理会刘文静的脸色,跟自己的朋友们继续笑着闹着,闹到最后,还叫了十来个小姐陪他们唱歌。唱到高兴处,太子打开他的包,哈哈笑着拿出一沓钱,目测有两万左右,随手抽了几张就朝小姐们领口塞,到最后还剩下些没塞完,就全部给了其中唱得最好听的姑娘。

送刘文静回去的路上,太子问她:“刚你觉得挺俗吧?”

刘文静问:“什么事儿啊?”

太子说:“别跟我装糊涂!俗!我自己也觉得俗!其实我挺烦这样做的,但我身边就这么一群人,大家都习惯了用最直接的方式做事。出来找个乐子,高兴最重要。给小姐塞钱能让她们高兴,她们高兴了,我的哥们儿就高兴,气氛就好。这是游戏规则,我烦也会这样做。”太子说这话的时候抬头望天,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刘文静咬咬嘴唇说:“都能理解。”

刘文静跟我们描述这件事的时候说:“你们不知道,当时我看他随便抽出一沓钱朝小姐领子里塞的时候,多想走过去跟她们站成一排,也给我塞点儿啊!那可是钱啊,红彤彤的老人头啊!你说刚毕业的小白领,早出晚归一个月也不过就挣两三千块吧!他随手就塞别人领子里去了,每个人都塞,每个人!”

我们跟她一起笑,明白她不过是开个玩笑。在那种场合,太子真塞钱给她,哪怕不塞,掏出钱给她,给多少只怕她都不会接。心里多想要也不会接,说不定还会生气。

太子说:“你既然选择了跟我在一起,就要习惯我的生活方式。我的社交场合并不全是鹅肝蜗牛配红酒,还有一些特别俗气肮脏的东西。我不介意把真实的自己打开给你看,你也不要介意看见真实的我。”

刘文静点点头。他说得这么认真,她懂,于是就又高兴起来。

刘文静一直很想知道,她之前的那些事儿,特别是和海归的那些事儿,薇薇有没有跟太子说过。她旁敲侧击地问薇薇。薇薇笑着说没有。刘文静有些放心了。薇薇却说:“你瞒不住他的。他迟早会知道,不如坦然点。”

刘文静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然而她的心里却始终有些耿耿于怀。没跟太子在一起之前,她并不觉得自己的那些经历有什么不好。在一起之后,却总觉得自己以前的事儿难免太复杂了些。无论太子介意不介意,她总是介意的。刘文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忐忑过。

和太子在一起之后,刘文静反而无数次想起和海归在一起的时光。她和海归分手,就是因为海归忌讳她从原生家庭里带出来的那些生活细节。她是一个好强的女人,和海归分手之后,那些毛病逐渐也改了。可是她不知道太子究竟忌讳什么,担心她身上还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让太子不满意。

她常常想起那句歌词:我是不是应该学会新的卖弄,才能长久地吸引你的眼球?

可是,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

张爱玲说:“爱一个人,会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刘文静和太子在一起,她在尘埃里。

有一次,她跟我说,她很累。这份感情,表面看是太子追求她,而实际上,主动权在太子手里。太子要她的时候,她屁颠儿屁颠儿扑上来,扮演女朋友的角色。如果有一天,太子不要她了,她也只能收拾收拾自己破碎的心,灰溜溜地滚蛋。

对于她这样的言论,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只好沉默,劝她不要这样想,自信点。

因着她防备心理太重,她和太子虽都经过人事,但在一起之后,上床这件事却迟迟没有发生。

太子终究是男人,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儿,于是抽一个周末专门把刘文静带到江南某千年古镇上,跟她介绍他家的发家史,以及当年在此处的房子,顺便带她去吃了古镇最地道的小吃,还告诉她:“这个菜我们家厨子做得更好,我爷爷吃惯了这种口味。”

带着刘文静逛完吃完,气氛是有的,环境是有的,心情也是有的,晚上在古镇留宿,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在那红绡帐暖、锦被翻腾之时,太子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说:“松的。”

刘文静听到这句话,非常惊愕,亦有些愤怒,更有很多慌乱。在多种情绪的交织下,她用力推开太子,坐起来,默默穿上了衣服。

太子一句话都没有说,点了根烟抽着,看刘文静穿好衣服鞋子,提上包包。

刘文静本来都走出门了,却又转过来跟他说:“这个点儿只怕没有回上海的车了,既然是你带我来的,还得麻烦你送我回去。”

太子听刘文静那略带颤音的话语,也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过分,可这些,都是他计划好的。他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掐灭烟头,起身出门开车。

回上海的路上,刘文静一直低头默默玩手机,一副“我懒得与这个世界上任何生物沟通”的表情,太子也没说话。

到刘文静家楼下,刘文静默默下了车,连句再见都没跟太子说。太子目送刘文静上楼,靠在车上抽了根烟,看着灯亮了,才踩灭烟头,开车走了。

太子走后,刘文静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又困又累,去卫生间洗把脸,关了手机直接躺床上睡觉了。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场笑话。

不过眯了两三个小时,天也就大亮了,刘文静觉得有些饿,起床吃早餐,下了楼才看见太子靠在车头,等在她家楼下。

见着他,刘文静的血就往上涌,又羞又气,假装没看见他,快步往前走去。

太子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刘文静:“我其实是故意的。”

见他这么厚颜无耻,刘文静恨不得直接给他一巴掌。可惜她打不过他,现在又被抓住了手,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味挣扎,让他放开,还威胁说:“你若不放开,我就只能叫救命了。”

太子说:“你好好听我说话,我就放开你。”

迫不得已,刘文静只好点点头。

太子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想,咱们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你总是别别扭扭的。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后来才知道,你有心结。我用了很多方法,想让你放下过去,全心全意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你心结太深了,自我保护的壳太厚,我打不破,你自己也没有意愿打破,我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用这种办法,先让你狠狠地伤心一次,你才能明白,有些事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刘文静有些愕然,太子把她狠狠地抱在了怀里。

03

花花告诉我们了一个好消息——她谈恋爱了。

花花掏出手机,一边给我们翻看那位的照片,一边介绍。“那位”叫张谷,是一个大学老师,书卷气重,头发黑白参半,看起来有些老,却非常有魅力。翻完照片,花花再次释放一个重磅消息——她和张谷就要结婚了。婚期定在半年后,这半年她要一个人搞定房子和结婚的其他所有事情,她需要我们的参谋。同时,花花邀请我们都要去做她的伴娘。

刘文静说:“买房、装修、买婚纱、订酒店、订婚庆公司,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的意见能起什么作用?这事儿还得男主角亲自来啊!”

花花笑着说:“他在外面兼了好几个职呢,挺忙的。他说,他负责搞定钱,我负责搞定事儿。”

我和薇薇异口同声说:“这个分工靠谱。”

接下来,花花告诉我们第三个重磅消息——她辞职了,准备创业。

这个消息比前面那个要结婚的消息更惊人。我们连忙让她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花花说:“我想做自有护肤品、化妆品品牌,这个想法几年前就产生了,只是条件一直不太成熟。你们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在国际知名化妆品公司工作,接触了一些代加工厂和代理商。去年的时候,还升任华东分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高职位了,往上走,基本上就不可能了。这个职位为我积累了一些人脉,逐渐我就觉得,思路成熟了,可以做起来了。再加上,之前我帮文静卖东西开的那个淘宝店,后来专营化妆品,两年前就做到皇冠了,已经积累了一批忠实客户。我就想着,自有品牌可以先找工厂生产,在淘宝店先卖起来,同时让相熟的代理商分销,这个想法应该挺靠谱的。我把我的想法跟张谷说了,他倒是蛮支持。最重要的是,他愿意支持我钱,让我一开始就做得稍微大一点,这样挺好的,说不定做出来可以直接进商场呢!”

花花和张谷的相识相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花花自从被渣男经理伤透了心之后,就对男人这种生物产生了防备心理。当然,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免疫力。

当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工作上的时候,工作自然会回报她。短短几年时间,她从普通的化妆品销售员升到了店长,又到经理,最后到华东区总经理,这个跨度非常大——化妆品销售员那么多,像花花这样的,完全是凤毛麟角,一万个人当中没有一个。因此,她在我的眼里,是一个和刘文静一样,拥有不同传奇的家伙。

当她做到一定高度的时候,自然不满足于继续给人打工,而是想方设法创业。她所谓的创业,不是做代理商或者开淘宝店这种相对起点较低的方式,而是打算做自有品牌。

当初她跟我沟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其实并不看好,我说:“每个女人都有自己信任的化妆品品牌,一般不会轻易改变。毕竟是用在脸上的东西,大部分人会相对信任大品牌。”

听我这样说,花花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然而我只看到了困难,想法相对保守了。花花在化妆品行业浸淫日久,更了解这个行业,以及顾客的真实想法。她在工作的同时,仍然积极跟各个厂家沟通,希望终有一日能实现心中所想。

张谷是某大学的化学老师,同时还是几个知名化妆品品牌的技术顾问。一次偶然间认识,花花跟他说了想法,他立刻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不仅在内心深处认同花花的想法,更愿意在金钱和技术上提供支持。

张谷的说法是:“任何新的品牌,只要推广力度够大,广告创意不错,都能吸引第一批新鲜客户。如果产品做得好,就能留住客户。当有了一批忠实的客户,口碑就做出来了,后期销售就不成问题。所以,基础是产品好,其次是营销好,再次是服务好,这样的话,想不成功也难。”

本来花花的想法是先从某几项产品做起,比如说,祛痘的或祛斑的,或者直接做精油,做成领袖品牌,再发展其他。张谷建议要做就做大点,各类基础护肤产品都研发一些,在某些专项上做精,反正他又不差钱——早些年房价便宜的时候,张谷父母在上海核心地段投资了几十套房子,现在老两口移民了,房子归张谷打理,每个月房租由张谷直接管理。这些钱,再加上张谷的工资收入,经过理财,已经相当不少了。

张谷和花花,他们两个人,是在工作的过程中,逐渐碰撞出心灵的火花。沟通得越多,张谷越发觉得这个小个子女生,想法不简单,性格也够坚毅,而花花,也被张谷深邃的思想和精湛的专业能力所倾倒。张谷算是个技术宅,情感经历相对较少,让花花这个在“情感老手”手里吃了大亏的人,感觉非常安心。于是,当张谷提出来“做我的女朋友吧”,花花一点都没有矫情,直接回答一个字——“好!”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顿生。从恋爱到结婚,更是水到渠成。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切顺利得不像话,以至于花花经常会产生一种错觉:这不是真的。就是在这样的思维模式主导下,在确定结婚之前,花花甚至都不敢跟我们说这件事,她生怕这是一场梦。

当年,花花是因为新嫂子挤对、父母重男轻女,才离开家乡南昌,来到大上海。这些年,她的心里始终有根刺,不肯回家,不愿意面对他们。一年前,花花的母亲子宫肌瘤,需要做手术,家里一个接一个电话打来,让花花回去陪她母亲,花花本来是不肯的,刘文静找她长谈一番,她才最终决定回去了。回去见着母亲,见她的头发白的比黑的多,几年不见越发苍老,虽心中仍然对他们偏心一事耿耿于怀,但心里还是很心疼母亲的。再加上,听说了母亲和嫂子之间的矛盾,一个屋檐下,常常有些是非气受,心里就更难过了,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母亲出院,花花回到上海,母亲要求她常回家看看,她却不肯。然而没多久,花花就在南昌八一公园附近买了套一百多平米的精装房,房本上写着花花的名字,买了些家具,就让父母搬进去住了。说是送给父母的礼物,等他们过世了再收回。

花花和张谷在一起之后,花花母亲喜极而泣,跟张谷说:“这是个犟孩子,十头牛拉不回来,你要对她好,不然一旦冷了她的心,就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张谷点点头。花花听着,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04

刘文静就这样和太子和好了。虽然这种治愈心理问题的办法,确实挺奇葩的。我倒是能理解,心理学上有个词叫“厌恶疗法”,跟太子的这种做法还真是蛮像的。

如果太子真像他自己所说的这样,一门心思为刘文静考虑,愿意去包容她所有的恶,那就实在太好了。

就算是谈恋爱,也得要生活。刘文静一直在投简历找工作,还真给她找到了。她成了某外贸服装公司的总经理助理,那总经理是个女的,刘文静很开心地去上班了。

为上班方便,刘文静买了辆车,奥迪A4L,白色,在太子的帮助下很快上了个沪牌。有房有车,有还不错的工作,刘文静白富美的派头越发地足了。

转眼就到了刘文静的生日,我们一起庆祝,当然各自都送了礼物,而最让刘文静激动的是太子的礼物——太子悄无声息地帮她办好了某MBA入学手续。太子如此这般把她的心愿放在心上,她感动极了,也越发觉得太子是真心待她。

我说过,刘文静其实是一个特别传统的姑娘,无论跟谁在一起,感情浓烈到一定程度,就心心念念想着要结婚,跟太子一起也如此。太子的朋友,刘文静基本都见过了,就旁敲侧击地提出想要见他的家人。太子总是嘴上答应,却没什么实际行动。刘文静也不好逼迫,只一个人默默着急。

插销嘴巴比较大,有时候开玩笑说:“文静你即将嫁入豪门,是否感觉忐忑不安?豪门生活可没那么容易!据说有一个灰姑娘,嫁入豪门没几年就离婚了,原因是:豪门虽光鲜,于灰姑娘来说,却如同牢笼。灰姑娘讲了一件事儿:每次参加晚宴,仆人都会拿来些blingbling的珠宝给她戴,但戴完就得还回去。因为家里的每一样首饰,除非是她老公送的,否则都要登记造册。豪门少奶奶,只有使用权,没有拥有权,下次想戴,还得登记……表面看着光鲜,实际上处处受限制,看婆婆脸色比看上司脸色都难受。灰姑娘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才离了婚。”

插销讲这件事的时候,我们都拼命打岔,让他不要再讲了,但他还是坚持讲完了。讲完刘文静的脸色就变了,一言不发地走了。我们面面相觑,花花甚至使劲儿踢了插销一脚。

没过多久,我们就听说刘文静和太子分手了。这次,是太子甩了她,而且,太子还玩起了失踪。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刘文静和我们聊完之后,心里就一直不舒服,见了太子,就闹着让他带自己见家人。太子也跟她交了底儿,两人现在的感情还没稳定到能一起面对所有的暴风雨的地步,不是最适合见家长的时间。不如顺其自然,走到两个人之间只差一个领证的地步了再说。

太子这样说,是有原因的。他的家庭太复杂,他要面对的状况和压力实在太多。他太清楚,把刘文静带回去将要面临什么。爷爷、舅舅、姑姑,平时什么事儿都是站在他这边的,然而他却不敢保证,他带着刘文静回去时,他们还肯不肯坚定不移地支持他——即使,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拿这件事做文章,他们仍然不遗余力地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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