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日头从层层云彩中翻腾而出,蓝色的天幕无比澄湛。灰白的飞鸟经过,清脆的嘶鸣让人精神一振。
军营如同一只潜伏的野兽,早早就苏醒。晨练的士兵们排着整齐的方队,不断变换着队形,杀声震天、朝气蓬勃。
我和师父寻了个无人的角落。这里有大片的空地。师父在上面丈量出二十丈的宽度,插上小旗——这也是我们需要跃过的酉水河的宽度。
我竭尽全力,也不过能跃起十一二丈左右。师父轻功略逊于我,约莫七八丈。所以我俩联手,应当是能应付的。
只是酉水河极为湍急,我们需得配合得十分精密,才不会有生命之忧。
林放一早便带着我们其他精锐,与青瑜等人汇合、演练。因抢夺凤樟堤也是重头戏。我想大约林放和周昉还是存了那个念头——如果我们烧粮草、周昉从南面水路强攻沔阳没有成功,那么他们是想水灌沔州城吧!
那样的话,整个沔州城几乎都会死伤殆尽——还有城中隐匿的霍扬等人!
所以我们一定要成功!我望着二十丈开外地上的小旗,暗暗下定决心。
虽然还有三天时间准备,可练了一上午,我跟师父的配合已经相当纯熟。只是法子却异常凶险,稍有异动,师父兴许就会被酉水河强劲的水流冲走。我们又想了半天,却已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到晌午时分,林放到过来看我们。
“如何?”他询问道。
“想是能够应付了。”师父道,“只是苦了泓儿,她不会水,却要连续跃过二十丈。稍有不甚,就是死路一条。”
“不会水?”林放有些诧异,“确实无其他人轻功可用?”
我有些不高兴了:“阿放,会不会水不重要。因为我根本不会失手。”
林放一挑眉:“口气倒很大。”
我道:“要是子苏在这里,就好了。他水性极好。”
师父和林放都静了一下,没答话。
“我再去检查一下绳索。”师父道,转身离开。
只余我和林放两人。
林放看着我道:“你要是真的落下水,我就……”他沉默了一下。
我奇道:“你会水?”可是他会水,也抵不过酉水河的湍流啊!
“我就替你报仇。”林放说。
“怎么报仇?”我笑道,“难道你还能把酉水河怎么样?”
林放没有笑,略略有些傲然的道:“湘江在荆州西北被湘女堰两分,其东南支为沧江,其西南支为酉水。若是你真的落水再寻不着。我就去湘女堰,填平酉水源头,改了它的河道,从此荆州再无酉水。如何?”
我崇拜的看着他:“盟主,你实在是太有气魄了!”
“所以为了半个荆州的百姓不失去水源,你最好不要落水。”林放说道。
明明是开玩笑的话,可是他脸色偏偏又很正经。
我呆了呆。
心里暖暖的,似有细流经过,而那水流的源头,就是林放。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还是那么好看,眉目如画。白皙的脸上,微微透着青寒之气。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静谧却不失锋锐;华美而不失肃然。
他与我对视着,目光清亮的与我对视。我感觉有些怪,却说不上来哪里怪。
慢慢的,在他的注视下,我的脸竟有些热。可他依然款款注视着我,没有丝毫窘迫和异样。
我的脸腾一下子炽热起来,内息竟然有些紊乱。我一把抓起地上的绳索:“盟……盟主,该吃饭了!”我指了指远处,炊烟已经升起。
“嗯。”他低低应了句,在我身后道,“我的话可记住了?”
我只觉得自己的内息更乱了。胡乱点点头,大声道:“盟主,我好饿,我先行一步!”
施展轻功,朝前方奔去。
心,怎么这么乱呢?
好像林放的每一句话,都很容易让我感动;
好像他每一次隐忍下的关心,都让我欢喜。
我明明,是将他当成我的主上、我一生要追随的人!可为何,会有现在这样微微欢喜微微挂念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