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方在港的第一次见面时,那位首席代表和他带来的美国律师在笼统地表达了迈克·里诺斯愿与中国政府友好谈判寻求和解的态度之后,他们拿出来的和解方案却令中方无法接受。美方谈判组反复强调他们取得大唐贞顺皇后石椁完全属于合法的购买行为,并且为此付出了昂贵代价,中国政府应按相关国际惯例,以他们可以接受的价格回购这件文物。或者由中国政府负责设法取出他们已经汇至万正纲香港账户的三百万美金预付款,退还给迈克·里诺斯,再赔偿迈克·里诺斯为此项“合法购买”而付出的其它成本损失,之后,迈克·里诺斯愿意考虑将此件文物送回中国。
中方谈判组当然拒绝了这个方案。
中方谈判组认为:迈克·里诺斯对这件中国国宝级文物的购买,完全是通过非正当渠道进行的,是非法的!中国政府采取的行动不是回购,也不是赎买,而是依法追索!中国警方愿意为迈克·里诺斯收回已经付给万正纲的那笔定金提供必要的协助,但这笔定金能否收回,何时收回,不能成为迈克·里诺斯退还这件文物的前提条件。
连续两天,双方就此展开激烈争辩,各自援引有利于己的中国法律、美国法律和国际法的各种条文。两次面谈后,双方的立场都没有退让的迹象,总队长至此认为,谈判已难取得进展,经请示市局领导后,宣布谈判破裂,谈判组四人随即离港返回西京。
在谈判组返回西京后的第二天,市局主管副局长和总队长一起,又行色匆匆地飞往北京,向公安部刑侦局和国际刑警中国中心局汇报去了。通过国际刑警追讨石椁的行动至此正式启动,公安部刑侦局随即约谈了国际刑警组织北京代表处,对相关情况做了预备性说明。
这一天的晚上,邵宽城跟着李进也离开了西京,他们一行五人,驾两辆汽车,长途奔袭,连夜往四川的方向驶去。第二天中午他们进入了四川省蒙达县境内,下午四点半,由蒙达县公安局民警随行,到达了距县城六十公里的大沟村。大沟村位于蒙达山深处,山路崎岖,行车不易。天色傍黑时他们进入村内一家院子,院内三间土房,只有两位貌如老年的中年夫妇和一个病卧在床的青年男子。邵宽城和另两位刑警守在院内,听着当地民警和那对中年夫妇在屋内用四川方言叽哩哇啦地说着什么,间或传来李进的一两句插话。从李进的插话中邵宽城大致明白——他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很快,李进匆匆从屋里出来,就在院里低声分配任务:他带邵宽城和另一位刑警离开,其余两位刑警留下看守。看守的目的就是在明天天亮之前,不能让院里的这家人与外面发生接触,传递消息。好在这家人没有电话,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至于QQ、微博、微信之类,那就更不用说了。
天色黑下来了,邵宽城跟着李进,还是由当地民警带路,摸黑出村,驾车往山下开去。蜀道之难,各种惊险,邵宽城虽然困得不行,但却抓着车上的拉手,紧张得一刻不敢闭眼。他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将近百里,一路天堑,但车速不减,他们须在天亮之前抵达,以防夜长梦多,消息走漏。
他们赶到目的地时天还是亮了。如果说,大沟村地处蒙达县的西北角的话,那么这个坪山村,就是蒙达县的最南端。他们沾满泥污的汽车进村时,村民已开始迎着朝阳荷锄下地了。人们好奇地看着这两辆不速而来的车子摇晃着穿过村中坎坷不平的土路向村东驶去,看到车子停在村东一户李姓村民的门前,几个沉着面孔的男人下了汽车推门径入,院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墨迹犹新。
李进等人走进院子时一个男人正在院里刷牙。他目光疑惑,满口牙膏地含混发问:“唔,你们做啥子的,找啥子人哟?”
李进不答,大步向屋内走去。刷牙男人“咳!”地叫了一声,追上去想要阻拦。双方还未接触,屋内走出一位女人,那女人一下认出邵宽城来。
“你怎么来了?”女人惊讶万分:“我已经不在万教授家做了。万教授出事了,我也辞职不做了,他家的事我不管的!”
女人话未说完,李进和另一个刑警已经用闪电般的动作,在那女人的手腕上扣上了手铐。女人“啊”地尖叫一声,那个刷牙的男子,看上去应是这女人的新婚丈夫,显然吓得傻了,手里还拿着漱口的瓷缸,下意识做了一个阻挡的动作,但被李进一掌推开。蒙达县局的民警亮出了武器,刷牙男立即抖得说不出话来。门口有几个村民犹犹豫豫地上前,似要讨个说法的模样,但被几个便衣架着女人一路撞出去,竟无人真敢阻拦。邵宽城也拿出武器,执枪殿后,掩护李进们快速上了车子。女人杀猪般尖叫挣扎,声音刺耳。随着车门砰然关闭,随着李进的一声怒问,女人的哭喊才戛然而止。
“玉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