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卿到了城南,还没进门就看到温让正气鼓鼓的坐在门外的石阶上。
他想到一会儿要被骂心情也不晴朗,叹了口气坐了过去,“让一让,你又挨骂了?”
温让立刻正襟危坐,一脸清风朗月六根清净的模样,“我是出家人,法号不让。”
温少卿看他一眼,“你又提回山上出家的事儿了?”
温让瞥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温少卿站起来拉了他一把,“好了,先回家再说吧。”
温少卿心里想着,拉他回去至少还可以抵挡一部分炮火,可谁知温让立刻缩成一团,“我不回去!”
温少卿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听到角落里的声音。
“我也不回去!”
他转头看过去,诧异的叫出来,“爸?!”
温父脸上的表情和温让一模一样,带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执拗。
温少卿走过去,“爸,您怎么了?”
温父皱眉诉苦,“我爸打我!我都那么大了,我爸还打我!还叫我兔崽子!还当着你妈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温让适时补充了一句,“嗯,叫我小兔崽子。”
温少卿没理他,转头问温父,“为什么打您啊?”
温父瞪了自己弟弟一眼,“你小叔提起要回山上的事儿,把你奶奶气得摔了杯子,你奶奶嫁给你爷爷那么多年,你爷爷都
没气过她,所以你爷爷立刻就火了,要打温让,我劝了两句,就引火烧身了,说我作为长子没教好弟弟,这关我什么事儿
啊?自古都是,子不教,父之过。什么时候听过弟不教,兄之过的?”
温少卿现在没什么心思嘲笑温让,反倒是温让忽然开口揭他伤疤,“大侄子,听说你在医院跟人打架啊?”
温少卿睨他一眼,没搭理他转身进了家门,反正都是来挨骂的,早死早超生。
进了正厅,温母正在细声细语的劝自己的婆婆,温爷爷看到他便抖着花白的胡子问,“你爸和你小叔那两个兔崽子呢?!
话音刚落,就有了回答,“我们在这里,老兔子。”
温父和温让一前一后跟在温少卿身后进来。
温爷爷指指温让,“你叫谁老兔子呢?!你要造反啊!”
温让不以为意,“我们是兔崽子,你可不就是老兔子吗?生物遗传学决定的。”
眼看父子俩又不对付了,温少卿赶紧开口打断,“还是先处理我的事儿吧。”
一群长辈都看过来,齐声问,“你有什么事儿?”
温少卿也是一头雾水,“你们不是叫我回来骂我的吗?”
“谁要骂你了?”温爷爷转头看着温父,“你要骂他?”
温父摇头,“我没那个打算,如果他极力要求我可以勉强满足。”
温少卿有些搞不清状况,“那叫我回来干什么?还叫了我爸,我以为是三堂会审。”
温爷爷一脸莫名其妙,“你奶奶说想你们了,就叫你们回来一起吃顿饭。”
温少卿这下大概终于知道了家里的态度,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毕竟不挨骂好多年了,总有些忐
温让一脸不服气,“你们对他也太纵容了吧?为什么他打架可以,我回山上救死扶伤就不行啊?我要回山上出家啊!法号
我都想好了!叫不让!是不是很霸气?”
众人一听这话便自动散了。
温母扶着温奶奶往外走,“妈,我去厨房给您打下手。”
温奶奶点头,“好好好。”
温父扶着温爷爷往里走,“爸,我们好久没下棋了,我陪您来两盘吧。”
温爷爷也点头,“好好好。”
很快就只剩下温少卿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的看热闹。
温让瞪他一眼,也转身走了。
过了会儿温让主动服软,凑到温爷爷面前,“爸……”
温老爷子瞪他一眼,“不要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温让犹豫了下,颇为为难的再次开口,“老温,你老婆叫你吃饭……”
温少卿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来之前心底的那份沉重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饭后,温少卿陪温父坐在院中喝茶,“爸,是你帮我善后的吧?”
“嗯……作为父亲,我不鼓励自己的儿子打架,作为前辈,我也不支持后辈打架,可同为医生,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对。
你们递交到医学会的鉴定资料我都看过了,院方没有失职行为,就算是闹上法庭,也没什么理亏的地方。”温父抿了口茶
开口问,“医院怎么处置你的?”
温少卿老老实实的回答,“停职写检查。”
“多长时间?”
“两天。”
温父听了便笑起来,“有些话你们医院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可这个结果就说明了一切。”
温少卿点头,“我明白。”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就看到温母端了水果过来,垂眸看了眼他的左手,到底是心疼,“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温少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始拆纱布,“没什么事儿,怕挨打故意包扎的严重点儿的,您和奶奶看了会帮忙拦着点儿。
“调皮!”温母嗔怒着看他一眼,而后又忍不住笑起来。
温父看了一眼他的右手,淡淡开口,“咱们家什么时候动手打过孩子?不都是一向抄医书吗,左手断了都不耽误挨罚,右
手能写字就行,正好给你小叔做个伴。”
今年年初温奶奶生日,温母去外地开会了,提前准备好了礼物,又特意提前一天提醒温父,可温父工作一忙便忘了,到了
第二天睡醒了才想起来,赶紧带了礼物回家负荆请罪,温爷爷也没含糊,大手一挥,一个月之内把《神农本草经》抄好了
于是在业内颇受敬重的温教授每天下了手术就在办公室里抄医书,别人都道温教授修身养性,只有温父苦不堪言,抖着手
生生受下这份恭维。
温少卿当然没敢大张旗鼓的嘲笑自己的亲爹,现在听到他提起抄医书,就怕他心血来潮让自己去抄,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遁
丛容和周程程吃了晚饭回到家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正坐在书房里效率极低的准备诉讼材料,心里还想着不知道温少卿从城
南回来没有,普通家庭的孩子打架都要被家长教训,更何况是那样的家庭吧?
她正犹豫着是去敲一下对面的门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就收到温少卿的微信。
在家吗?过来吃宵夜。
还有心情吃宵夜?
丛容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真是白操心了,关掉手机屏幕,又对着电脑磨蹭了半天才去对门。
一进门丛容就闻到满室的香甜,温少卿穿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服,左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只贴了个面积很大的创可贴。
“尝尝。”温少卿递给她一个勺子,“我奶奶自己磨得芝麻糊,放了核桃红枣。”
青瓷小碗里的芝麻糊熬的浓浓的,用勺子轻轻搅动便冒出香甜的热气,丛容垂着眼睛机械的搅动着,然后闷闷的吃着,看
也没看他一眼。
温少卿打量了她半天,“头发剪得不错。”
丛容头都没抬,敷衍道:“谢谢。”
温少卿看她情绪不高,便故意逗她说话,“芝麻糊多吃点,特意给你熬的,总觉得你的发色有点奇怪,多吃点黑芝麻。”
丛容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瓷勺和瓷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深吸一口气才抬头无语的看着他,“我那是故意染得好不好
?很贵的!”
温少强一脸不赞同,“还经常掉头发,每次你来过之后,家里都是你的头发,我还以为让一让黑化了呢。”
丛容毫不犹豫的反击,“你才是狗呢!”
温少卿看看脚边的让一让,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悠悠开口,“做狗有什么不好?每天除了吃就是玩儿,不会有什么
不开心,做人才会不开心。”
“没有啊。”丛容故作一脸莫名,“我没有不开心啊。”
温少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反问,“是吗?”
“就是脑子有点乱。”丛容被他看得越发底气不足,便松了口,顿了下又画蛇添足的补充,“工作上的事儿。”
温少卿忽然伸出手来抵着她的下巴在她嘴角擦拭着,笑得宠溺,“怎么吃得到处都是。”
丛容下意识的伸舌头去舔嘴角,不知是他收手太慢,还是她动作太快,总之她的舌尖就那么舔到了他的指尖。
她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舌头紧紧抿住唇,他的手指却在她的嘴角下巴来回流连,丝毫没有收回手去的意思。
他的指腹温热干燥,紧紧贴着她的肌肤,渐渐的丛容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竟然开始贪恋他指尖的微凉。
她垂着眼睛不敢看他,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渐渐晕染上一抹粉红,长睫不断闪动泄露了心底的慌乱,温少卿想起几天前她面
对交警和医闹时攻守自如的姿态,现在再看到她脸红心跳的模样,越发觉得可爱。
丛容半天才想起来推开他,一边在心底唾弃自己反应迟钝,一边满脸正气的怒视他,“我们现在是律师和当事人的关系,
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谈举止,不要让我违反职业操守。”
温少卿皱眉,“这么麻烦,早知道上午就不签了。这件事过后总没问题了吧?”
“过后?”丛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过后就更不好说了。”
温少卿纳闷,“什么意思?”
丛容微笑着解释,“当事人当事人,当时是人,过时就不一定把他当人了。”
她难得扳回一局,看到温少卿无言以对越发得意。
温少卿审视的看着她,“法律真的有规定,律师和当事人不能谈恋爱吗?”
丛容板着脸义正言辞的开口,“《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法》第六章第六十条规定,接受委托后,利用提供法律服务之便与
当事人发生不正当关系的,由设区的市级或者直辖市的区人民政府司法行政部门给予警告,可以处一万元以下的罚款;有
违法所得的,没收违法所得;情节严重的,给予停止执业三个月以上六个月以下的处罚。”
温少卿没想到这的有这种法规,愣了下,“好吧。”
说完起身去倒水,走到厨房门口又转头问了一句,“真的有这条法律吗?”
“咳咳……”丛容清了清嗓子,然后便眼神飘忽的开始东瞧西看。
温少卿看着她的样子便明白了八九分,笑了起来,“是你自己编的吧?律师法根本就没有第六章第六十条吧?”
“嗯……”丛容继续东瞧西看,嘴里发出不明声音。
温少卿倒是不再开口,不过就是站在几步之外似笑非笑的一直盯着她看。
丛容被他看得没办法,皱着眉不服气的妥协,“其实是有的,只不过不是我说的那些内容。”
温少卿双手抱在胸前,气定神闲的问,“那请问第六十条说的什么?”
丛容低头猛吃了几口芝麻糊,才模糊不清的回答,“本法自某某年某月某日起施行。”
温少卿忍不住抖动双肩,调侃她,“丛律师这是欺负无知群众啊。”
丛容索性开始耍赖,“我就是欺负你不懂法,怎么样?”
温少卿抬手揉着眉心阖了阖眼,苦笑着微微叹息,“我又能拿你怎么样……”
他极轻的一句话却重重砸在她的心头,她忍不住抬眸看过去。
他站在灯光下,白色的家居服上笼罩着一层暖暖的光,指节分明的手遮住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温润柔和的下巴。或许
是刚才在熬芝麻糊的缘故,衣袖被挽起一段,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却依旧白皙。温少卿真的是她见过皮肤最白的男人了
,不止是手白脸白,平时偶尔露出的其他部位也透着让人嫉妒的白皙细腻。
她正紧紧盯着他的手臂,还在苦思冥想一个大男人为什么皮肤会这么好,难道真的是因为整天待在医院里的缘故?
忽然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静,丛容猛然惊醒,看向声音的来源。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脸上挪开了,露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微勾着唇角正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
温少卿真的是没忍住才笑出声来。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在这种时候突然走神的,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手
臂,似乎想要盯个洞出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忽然皱起了眉,紧紧抿着唇,似乎很不满意。前几次他就发现了丛容在情
之一事上的迟钝,面对别人的时候还好,思维清晰反应敏捷,必要时还有些咄咄逼人,可每次面对他,便有些不在状态,
他稍稍施压,她便更是迷糊无措,思绪飘忽得大概连她自己都收不回来。
温少卿看她一脸被惊吓到得懵懂,忍不住笑着问,“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她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低头继续去吃芝麻糊,原本香软甜糯的芝麻糊此时吃到嘴里却有些不是
滋味,可她能感觉到温少卿的视线还一直落在她身上,混沌的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她抬头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就是看看
你有没有受伤,你下午不是回家了吗,我怕你会挨打。”
“嗯……”温少卿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这理由不错。如果你一进门就这么说的话我应该会相信。”
丛容在他面前似乎从来没有撒谎成功的案例,想逃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她猛地站起来,却再也不敢去看他,“那个……
我吃好了,先回家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
温少卿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穷追不舍,“丛律师,明天还来吃早饭吗?”
丛容停下脚步,低着头轻皱了下眉,转过身来极不自然的嗯了一声,依旧一副御姐范儿,丝毫不见狼狈。
温少卿看到大门被砰一声关上,摇着头叹气,“真的是好难哄啊……好难哄…….”
事实证明,丛容是对的,她守护温少卿一战终究是没有打成,她的律师函发出去之后,几个医闹先是态度强硬的表示法庭
上见。大概是做刑诉的女律师本就少,丛容在业界也算颇有名气,他们找了几家律所咨询了基本情况和费用后,本就没拿
到病人家属的钱,还要自己搭进去,自然不乐意,便伏低做小大张旗鼓的到医院道歉,弄得医院都不好意思了。只还有病
人家属还不依不饶的要医院赔偿,医院难得拿出姿态来,发了声明对医疗过程进行了具体说明,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患者
家属的无理索赔。
网友对医院的回应一致点赞,对患者家属的行为进行了谴责。
后来更有知情人士出来放了几张图片,表示是患者家属和医闹先动的手,而且医生根本就没动患者家属。
网友又是一边倒说医院做得对,支持医生,反对医暴,打击医闹。
医学会的医疗事故鉴定流程本来繁冗复杂,大概是这件事闹大了,鉴定结果出来的很及时。
鉴定结果显示院方没有失职行为,在整个治疗及抢救过程中,医生始终都是尽职尽责完成了医生可以做的事情。也算是给
这件事正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温少卿倒没觉得什么,倒是几个学生和年轻医生颇为兴奋,走路都带风。
这件事情既然没有了上法庭的必要,那他和丛容签的那份委托合同也没了意义,再深一步,无论他跟丛容是什么关系都不
会违反她的职业操守,想到这里温少卿还是很开心的,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丛容说这个结果,她就不见了,一连几天见不
到人影,他便意识到不对劲了。
自从那晚两人敞开心扉之后,虽说还是恋人未满友达以上的状态,可关系到底是近了许多,怎么说她也不会一声不吭的不
这天下了班,温少卿特意留了下钟祯,等办公室没人了,他也没什么动静,倒是钟祯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温少卿扫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看病历,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你表姐去哪儿了?”
钟祯梗着脖子,“不知道!”
“哦”,温少卿应了一声,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论文,随意的翻着,那眼神那姿态,赤裸裸的暴露了他对这
份论文的不满意和不屑。
钟祯看到熟悉的封面,浑身一激灵,“是不是出差了?她以前也经常出差的!”
“是吗?”温少卿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红色的笔。
钟祯立刻情绪激动的否定自己,“不是出差不是出差!不过她应该不会走远的。”
温少卿这次什么都没说,按下笔帽,那支笔眼看就要落在论文上,钟祯忽然扑过去拦住他,毫不保留的回答,“她回家去
温少卿这才收起笔,看着他问,“哪个家?”
钟祯不甘心又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纠结了半天才泄了气,“她自己家啊,S市。”
温少卿点点头,把笔重新插回胸前,把论文扔进抽屉了,站起来走了出去。
钟祯捂着脸欲哭无泪,表姐啊,你不要怪我,不是我不够坚定,是敌人太强大啊!
钟祯还站在那里挠墙,谁知温少卿又回来了,站在门口对钟祯说,“今晚回去收拾下行李,明天带我去你家。”
钟祯一头雾水,“您去我家干什么?”
温少卿想了下,“家访。我带你好几年了,从来没去家访过,忽然觉得我这个老师不太负责任。”
钟祯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看着温少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家访?!老板啊,你想去见我表姐就直说啊!还搞什么家访?!博士生有这种项目吗?!
其实两人都误会了,丛容是真的来S市出差的,尽管这个出差机会是从上官X那里抢来的,她又顺便这个出差时间提前了几
丛容自从知道了温少卿的家世之后心里便有些别扭,其实以前也隐约察觉到了,可她自欺欺人不愿意去捅破,这次她终于
鼓起勇气去打听了,结果也跟她预料的差不多,她也就真的郁闷了。
偶然间被她发现了这个出差机会,她便毫不犹豫的抢了过来。
只不过回了家才意识到……还不如留在X市和温少卿别扭着呢。
就算回了家,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她每天对着电脑办公的时候,丛母就在她耳旁柔声细语的介绍某个青年才俊多么多么
的优秀,要么就是某某叔叔伯伯的博士生多么忠厚可靠前途无量。
丛母是S大的老师,当年为了给丛容和钟祯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就和钟祯的父母一商量,一起买了S大的家属楼,后来丛
容也考到了S大,她本来觉得自己家住在学校里面还挺方便,可这次回来就发现弊端了。
晚上陪丛父丛母出门散步的时候总能碰到以前教过她的老师,而这些老师像是约好似的问起她的个人问题,她除了脸上微
笑内心咆哮之外,也不能有什么别的反应了。
几次之后丛容便放弃了强身健体的计划,白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晚上吃完饭便回房间,任凭父母怎么邀请,她也不再踏
出家门一步。
钟祯当天晚上收拾好行李之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导师家访,钟祯的母亲本来就对温少卿好奇,这下更是痛快的表示
会好好招待。钟祯挂了家里的电话后本想给丛容偷偷报个信,可一想到是自己扛不住压力把她拱了出来,肯定又会挨骂,
心里一怂,便掩耳盗铃的上床睡觉了。
两人做了第二天早上最早的高铁,刚过中午便到了S市,打上了车钟祯一脸谄媚的问温少卿,“老板,是先去我家啊,还是
先去我表姐家?”
温少卿想了下,“离得近吗?”
“近,特别近。”钟祯点头,“前后楼。”
“那就先去你家吧,毕竟我是来家访的。”
钟祯面上一喜,现在能晚让丛容知道一分钟是一分钟,喜过之后他又开始担忧,“老板,一会儿,您跟我爸妈聊些什么啊
?我表现一直都挺好的吧?”
温少卿转头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S市他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为她而来。
之前钟祯冒充她在游戏里撩他的时候,他从钟祯嘴里套出不少她的情况,独生女,父亲是法官,母亲是法学教授,父亲老
实敦厚,母亲虽温柔却不容小觑,家里的长辈和兄弟姐妹大多从事了司法工作。这次突然出现虽然唐突,却是个难得的好
机会,确定他们关系的好机会。
一路上钟祯就有些坐立难安,不时的提建议意在拖延时间。
“老板,您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老板,您渴了吗?停下车我去给您买瓶水吧?”
“老板,要不先找个地方让您住下来吧?”
“老板,要不我先带您逛一逛吧,其实S市好玩儿的地方还挺多的!”
他话多得出奇,就算温少卿不怎么搭理他,他也能自说自话的说一路,后来连司机师傅都开始侧目了,他才终于闭了嘴。
此时,钟祯同学的表姐丛容也不怎么好过。
一大早就被丛母揪起来去看中医,排了一上午队眼看午饭时间都要到了,她抱怨道:“妈,我们先去吃饭吧,今天人这么
多,等以后再来吧!”
丛母天生的慢脾气,一点儿不着急还温柔的安慰她,“再等等,你自己什么毛病自己不清楚啊?这个号还是我找别人帮忙
拿到的,下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