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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这一席话听得董大山目瞪口呆,他不得不对陈咏明刮目相看了。

后来,他们又打了第二个回合。

金工车间非常拥挤,机床也安得横七竖八,需要重新布置,合理流程。一些工

段要迁出去,腾出地方,车间的工艺线路才能调整。

需要盖一个可以安装三吨吊车的九百平方米的厂房。根据陈咏明过去搞基建的

经验,干基建主要是个组织工作,这个厂房三十天完成,他心里还是有谱的。

他召集计划处、基建处、运输处布置工作。“明天是星期天,基建处放线,运

输处清理场地,下午挖方,夜间打垫层。现在天暖了,混凝土的养生期有四五个小

时就可以了。星期一起基础。”

星期一早上,陈咏明上班一看,工地上一动没动。他很奇怪,布置工作的时候,

没有人反对嘛!他到基建处去找董大山,办公室里没有,直到九点钟才把他找着。

“今天应该起基础,怎么一动没动”

“这个线我不能放。”

“这就怪了,星期六开会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不能放”

“图纸没给,我怎么放”

“我不是给了你一个平面图吗”

“那不能作为放线的依据。”董大山振振有词。

“平面图不能放线吗”

“不能。”

“这是标准厂房,十八米跨是标准跨距,平面图上标没标这个尺寸”

“有。”董大山最怕陈咏明发问,他的问题像层层剥笋,最后非把你藏着掖着

的东西剥出来不可。

“厂房的长度九百米,图纸上有吧”

“有。”董大山觉得扣子一环一环地扣紧了。

“好,再问,安装天车的六米柱距是标准柱距你知道吗”

“知道。”他不能说不知道,宋克不是在汽车行业的厂长会议上表扬过他精通

基建业务吗“既然平面图上给了你这三个条件,你怎么不能放这个线你想糊弄

老百姓你知道,我可不是种地的。三十天工期你给我耽误了两天。你到底能不能

放这个线你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明天。”董大山垂头丧气地说。

“不行。今天下午三点你必须把线放出来,三点放不出来,你这个处长就别当

了。”说罢,陈咏明转身就走。下午两点半一看,不但线放了,土方都开挖了。

陈咏明真想把董大山撤了。这么一件事,不但宋克打电话替董大山说情,连田

守诚部长也给他打招呼。田守诚不可能认识董大山,这当然是宋克游说的结果。

陈咏明能不服从吗一个是他的主管局长,一个是重工业部的部长。他能去问

郑子云吗“你说的话算数不算数‘能下放的权力,部里一点儿不留……”’郑

子云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据说他的工作也并不顺利。

再说,他自己不是也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一定的迁就和让步吗上次,田部

长不知为什么缘由来厂里看看走走,他不是也同意报销一笔招待费吗他说:“香

烟嘛,就买三盒吧。他们要抽就抽,不抽不要打开,留着下次用。”原政工组组长

深奥莫测地笑了。还有人说他小气。小气谁不小气又从自己腰包里掏了一分钱呢

部长们在自己家里抽烟怎么办也有人招待明知这么做要讨人的不喜欢,但他

要决心在自己的工厂里造就一种公事公办的风气。

据说,行政科的经办同志买了一条。那位行政科长不错,不给报销,说:“剩

下的哪里去了查不出来不要报销。”好,这么一来,下次就没有人再敢拿着公家

的钱瞎花,并且从中揩油了。有反对的.不是也有支持的吗使陈咏明感到忧虑的

还有,像李瑞林这种党龄不算短、党性比较强的同志,事情一涉及到自己头上,不

但思想跟不上趟.甚至还产生了抵触情绪。而且,随着今后工作的发展,肯定还会

涉及更多按老规矩办事的人。那阻力是多么的大啊!他,吃得消吗偶尔,他也会

有力不从心的惶惑和短暂地丧失信心。这时候.他只要大步流星地在厂子里走上几

圈,心里的郁闷渐渐就会被随时遇到需要他裁决的各种问题所驱散。他没有时间发

愁,他必须把百分之百的精力投入这复杂的生活中去。

扣工资的事,气得李瑞林七窍生烟,可他既没跳也没闹。他知道这事不能闹。

他不在理,摆到桌面儿上说不过去。不管怎么说,在他那杂乱的思想里,还有一根

弦总在提着:我是三十多年的老党员了……

老吕头还按着老称呼招呼他:“李书记,您——来得这么早哇。”

老吕头的两个门牙已经豁了,说起话来直漏风。所以,那语调更让李瑞林感到

一种落魄的凄凉。

他原想对老吕头说:“别叫我书记了,往后,就叫我老李吧。”话到嘴边儿,

却硬是说不出来。

一想到今后要与老吕头为伍,一块儿看大门儿了,脸上总有些挂不住的样子。

话虽那么说,共产党的干部能上能下。谁见过呀。

历来的习惯是,只有那些犯了错误的干部才会连撸几级。平白无故,哪有从干

部变工人的不往上升,至少也得保持原有地位不变,才说得过去吧不论怎么说,

老吕头还那么称呼他,在精神上多少给了他一些安慰。至少老吕头没拿他当犯了错

误、撸下来劳改的干部。于是他装着没有留神的样子,只是执意劝老吕头早些下班,

回家休息。

老吕头从车棚里推出自己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乱响的自行车,头上戴着一顶

小儿子吕志民复员的时候带回来的军帽。绿色布面、灰色兔毛的衬里,耷拉着两个

耳扇子,一走一扇忽。身上穿的那件棉大衣,油腻腻的。胳膊肘、前襟和下摆的边

缘都已经补过了,就连每个扣眼儿,也都重新锁过了。这件大衣,早该换一换了。

当老人的,省啊,省啊,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李瑞林想起老吕头的小儿子吕志民,昕说净和老吕头闹不对付。能说那孩子坏

吗也不是,就是犟,你说东,他偏说西,毛毛躁躁,是个“二了八十”的浑小子。

唉,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上了年纪,心里还不得安宁啊。做父母的,除非到了蹬腿的那一天,活一天,

就有操不完的心。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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