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绚要结婚了,当然是嫁给康兆亮,她终于成为最后胜利者。
如果嫁给一个男人是最后胜利,她胜利了。
我答应送一部洗衣机给她做结婚礼物。
来到百货公司的电器部,那里人头汹涌,很多人赶着买电暖炉。
我们不也是在买电暖炉的寒夜相遇吗?
忽然之间,我在人丛中看到抱着一座电暖炉的你,你手上依然戴着我送给你的月相表。
你穿着毛衣和呢绒外套,一如往日,早上剃掉的胡子,晚上又长出来了,头发依然愤怒,只是,这一次,患上重感冒的是我。
感冒,本来就是很伤感的病,寂寞的人,感冒会拖得特别长,因为他自己也不想痊愈。
你好吗?你温柔地问我。
是的,徐铭石说得对,爱情并不复杂,兜兜转转,流过不少眼泪,重逢的一刻,也不过是你好吗?这三个字。
为什么跟三年前一样,刚把长发剪掉就碰上你,这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命中注定你永远不会看到我长发的样子?你好吗?我问你。
你点头,问我:你也想要吗?这是最后一座了,让给你。
不,我三年前已经买了一座。
哦,是的,我记得。
我来买洗衣机。
哦。
你近来好吗?你又再问我。
我现在很幸福。我微笑。
哦。你微笑。
再见。我早已说过,我不能再站在你面前。
再见。你抱着电暖炉离开。
我不是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路上重逢,而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幸福,我一定是伪装的,如果只能够跟你重逢,而不是共同生活,那怎么会幸福呢?告诉你我很幸福,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其实我很伤心。
我从停车场开车出来,看到你站在街上等计程车。
寒风刺骨,我怎忍心让你站在那儿?
我把车停在你面前,问你:我送你一程好吗?如果你不介意我会把感冒传染给你。
谢谢你。
你把电暖炉扛上车,坐在我身旁。
我又听到了你那轻轻地鼻息。
是新买的吗?你问我。
是去年买的。
这辆车有一扇天窗,抬头可以看到月光,因为这个缘故,我才会买。
今夜,明月高悬。
月亮又复活了。你说。
本来,我想说:
可是死了的爱情不会复生。
本来,我想说:
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但是,我只能够轻轻的说:
是的,月亮复活了。死了的月亮,总能够复活。
我看到了那些信。你说,孙米白移民,把那头大花猫留给我,你知道,牠老是喜欢抓东西,牠抓开了那些抱枕枣我无法再控制我的泪水。
早知道我刚才就不应该跟你说我现在很幸福,你一定知道我是伪装的。
你住在哪里?我问你。
还是西环最后的一间屋,你知道怎样走吗?
我从来没有忘记枣我说。
云生,我从来没有忘记去你家的路,我从来没有忘记那一段距离,正如我从来没有忘记你的温柔、你轻轻的鼻息、你在恩戴米恩的月光下,温暖而鲜活的身体。
你要不要吃药?我家里有药。你温柔地问我。
我从皮包里掏出你三年前给我的药,告诉你:你给我的药,我还没有吃完。
那么你的健康一定很好。
不,我只是舍不得把你给我的药吃完,那是我吃一辈子的药。
你有没有试过用药来送酒?你微笑问我。
试过了,不堪回味。
哦。你流露失望的神情。
也许,也许我会再试一次。我微笑回答你。
云生,也许我会再试一次的,只要你让我相信,光阴流逝,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而你,不再离我很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