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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几乎在同一个势子里,风雪二老、宫铁军、江猛、葛青等一干人,已自不同的方向,霍地向着齐天恨身前逼近了过去。

情形好像并不比岳琪好多少。事实上这些人,甫一踏近齐天恨身前,距离至少在寻丈之间,已有感于环绕在齐天恨身侧四周的强大无形劲道,除了风雪二老尚还能勉力相抗之外,其他各人无不被逼得踉跄退后。

坐在椅子上的那位齐天恨,显然已被激怒了,脸上带出了一些怒容,缓缓地自位子上站了起来,随着他站起来的身势,那种发自他身上的无形内力,忽然大为增加。然而,风雪二老停立的身子,却不曾移动分毫,非但如此,他二人却相继向前跨进了一步。

齐天恨冷笑一声点头道:“宇内二十四令之所以猖狂武林,倒也并非没有原因,果然有几个棘手的人物。”微微一顿,他打量着面前二老道:“各位此来是客,不向主人发上一言,上来就对齐某拳脚相加,未免有失风度。以齐某所见,各位不妨先平下火气来,咱们先文后武也还不迟,怎么样?”嘴里说着,足下可又向前跨进一步。这一步当得上有万钧之力。须知风雪二老功力极为精湛,此刻联手应敌,内力圈为一体,形成了极为坚强的一层气圈,以与对方抗衡,对方看似尚还距有六七尺远近,事实上这个距离之内早已为彼此无形内力所充斥,其势有如铜墙铁壁一般,由此而前,即使分寸之间,也是难上加难。是以齐天恨这一步,真可当得上举足轻重。

风雪二老神色大变,原先雪白的脸,一时为血气涨得通红。

一旁的墨羽岳琪恰于这时踏入战圈,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岳琪的骤然踏入算是在紧要关头,稳住了眼前形势,顿时使得风雪二老大显轻松。

风老人了解到岳琪是惟恐自己二人出丑,才在节骨眼上插上一脚,心怀感激的向他点头示谢。

由于墨羽岳琪猝然的介入,眼前形态,成了以三对一,只是看起来,依然丝毫也不曾占有上风。

岳琪与风雪二老这等身手之人,毋宁称得上见多识广,只是他们却无论如何也难以看透这个齐天恨的门路家数。只觉得对方那种散发体外的奇异内力,简直大的惊人,宛若一个无形的大气球,将他环身上下左右团团罩住,其妙处在于天衣无缝,无懈如击。

行家一点就透。至此,他们三个才算是尝到了对方的厉害,尤其是墨羽岳琪,由于他方才的冒失出手,若非借力反弹,对方更似有手下留情之意,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眼前情形虽是以三对一,却也不敢十分乐观,此刻似应先谋静而后动。

双方虽在见面之初,已注定了放手一搏的必然结果,却也要选择最好的出手之招。

岳琪能有这番见地,可以说完全是从失败中得到的经验结果。

齐天恨双手抱拳,目射异彩道:“怎么,三位此时此地,就要与在下放手一搏?”

墨羽岳琪冷冷一笑道:“阁下武功看似浑然天成,确是得天独厚,佩服之至。只是你我双方一经为敌,这个结子,可就再也解不开了。齐兄,你应该了解到一旦开罪了敝帮之后,今后天下之大,哼!只怕却没有你立足之地了!”

这番话说是虽然狂傲,却也并没有过分的夸张,也是岳琪认清了对方的不易为敌,才会一再出言恐吓。

他满以为宇内二十四令名满天下,手下党羽遍及宇内,多至数万,任何一个强者,面临这般浩大的势力也不得不畏忌十分,是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来向对方加以恫吓。

“太晚了!”齐天恨冷冷地道:“如果齐某在放手之初,有人向在下这般说,在下就是向老天爷再借上九个胆,也没有勇气与贵帮为敌。”微顿之后,他才又娓娓接道:“可是现在,在下却已陷得太深了!”

大家伙自然听得出他这番话的尖刻,人人目光里都喷出怒火。

“再说,”姓齐的话还没说完:“这连日以来,在下一连与贵帮许多人伤了和气,就拿岳老兄来说,只怕今日之后,你岳琪第一个就放我不过,我是被迫不已,各位海涵!”

墨羽岳琪气得脸上一阵发白,但是一想到此人的过分棘手,实在又觉得不可为敌,心里一盘算,打算再用话来试探他一下。

他的话还不曾说出,一旁的风老人苏雨桐却已发出了连声冷笑。

“说得好,说得好!”风老人大声道:“这可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下无门自来投。姓齐的,岳坛主一番苦口婆心,你竟然充耳不闻,分明是不把宇内二十四令看在眼中,好吧,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姓齐的,这房子里地方也太窄小,咱们不妨到外面去,你就划下道儿来吧,我苏雨桐第一个接着你的。”

墨羽岳琪听到这里,禁不住内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深深觉得这位苏堂主遇事不够沉着,自己的一番苦心前功尽弃。

墨羽岳琪虽然参加了多行不义的宇内二十四令组织,老实说,他本人却鲜有什么大恶迹,平素待人接物,还顾虑到一个义字。他与总令主铁海棠情谊甚笃,虽不满铁氏的雄心霸业与待人态度,却也无力阻拦,只得四处结缘,为老友多行忠义,以存朋友部属之道。只是,甚多地方使他觉得心灰意冷,有力不从心之感。他既无力摆脱铁氏的倚重,又无能改变他的作风,也只好为朋友两肋插刀,成全所谓的朋友之义了。宇内二十四令开帮至今,遭遇到的敌人,摺发难数,其中当然不乏强者,然而在墨羽岳琪的眼中,毋宁认为眼前的这一次,事态最为严重。

他身系重任,这一次前来,总令主付以巩固西防的重任,不意就在几已完成的眼前,却会忽然杀出了这么一匹黑马。眼前事实在是极为棘手,一个应付不妙,西行任务失败尚还事小,只怕一世英名将付于流水,是以他不得不特别谨慎小心。然而,目前情形发展至此,事实上却已无能为力,聆听了风老人的一番话,他不禁深深为这个自负倔强的老人有所担心。

大家的眼睛全都集中在齐天恨身上,倒要看看他是否将接受风老人的挑战,而且将划下什么道儿。

齐天恨的脸上丝毫不着怒色,聆听风老人的这番话后,他缓缓转向一旁仁立的司空远,冷笑一声道:“司空兄,你这个主人的意思怎么样?”

这句话才使得在场各人忽然注意到这位主人的存在,于是,所有的眼光,才又改向司空远集中。司空远原先存着十二万分战栗的心情,在目睹这齐天恨的神异功力之后,显然心情大见轻松,胆子顿时加大了一倍。

他的确巴不得这个齐天恨能够大显神威,给这些人一个厉害,当下冷笑抱拳道:“宇内二十四令欺人太甚,难得吾兄仗义出手,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一切齐兄看着办吧,怎么说怎么好,我没有意见。”

齐天恨点点头道:“多谢,多谢,那么在下可就敬领台命,要擅自越权了。”说到这里,那双眸子里便不禁爆射出闪闪精光,回过头来向着风老人脸上逼视过去。“苏堂主你可听见了?”齐天恨道:“这白马门,在下既当得半个主人,苏堂主你来此是客,自然要请你划下道儿了。”

风老人点点头道:“那也好,老夫就先接你十招,以后的你看着办吧。”

齐天恨微微点头道:“很好,就这么办吧,不过苏堂主是否能接得了十招,那可却有待于事实来证明了。请!”说罢他后退一步,周身的力道就在他身子方一后退的当儿,忽的为之消逝。

司空远肃容道:“各位请,外面地方大,请!请!”

边说他首先向外步出,风老人压制着满腔怒火,第一个步出,各人相继随其身后步出厅外。

院子里一片晴朗,东边是搭有芦棚的练武场子,显然已经过一番整理,场子边摆设着两排座位,兵器架子上十八般兵刃样样齐全。各人打量这种情形,可就知道主人司空远原来早有准备,自己这边虽然声势浩大,对方阵营里显然只有一个齐天恨,却似有恃无恐,丝毫也不曾把一群强敌看在眼中,姓齐的设非是具有非常身手,焉得如此?原来自负必胜的几个人,心里也就乐观不起来了。

墨羽岳琪足下加快,有意接近风老人身边,轻声道:“苏堂主千万不可轻视这个人。”

风老人撩了一下眸子道:“怎么?”

岳琪眉头微皱道:“此人内功精湛,已至无懈可击地步,以我之见,苏堂主可以兵刃迎敌于他,或可有取胜之机。”

苏雨桐心里一动,不禁大喜。

原来风老人的兵刃是蛇骨软鞭,在宇内二十四令是出了名的厉害,其鞭上招式虚实莫测,更兼以擅施打穴手法,鞭梢的勾出部位,更能扣锁对方兵刃,称得上是刀剑克星。墨羽岳琪显然是看见了齐天恨系在背后的那口长剑,才会临时触发起灵感,有此一说。风老人听了他的话,再注意到齐天恨身后之剑,心里顿时笃定多了,决心要在兵刃上给对方一个厉害。

主客双方才坐定,风老人已忍不住站了出来:“齐天恨!咱们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请!”身子一拧,已跃身场内。

齐天恨缓缓由位子上站起来,步入场中。他冷笑一声,打量着面前的风老人:“苏堂主你就亮家伙吧!”

风老人一愕道:“这么说足下是要在兵刃上取胜在下了?”

齐天恨冷笑道:“我只是代你说出来罢了,如果阁下无意于此,换比别的也是一样。”

风老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冷冷笑道:“我老头子一向最喜欢成人之美,既然足下已经划下了道儿,老头自然奉陪。请吧!”他早已按捺不住,巴不得立刻在兵刃上予对方一个厉害,以泄心头之忿,话已出口,生恐对方言出反悔,当下伸手向腰间一探,倏地向外一抖,只听得铮的一声脆响,已把缠在腰间的一根蛇骨软鞭,撤在手上。

在场虽多为宇内二十四令之人,只是对于苏堂主的这件兵刃,却有一半人都没见过。那玩意儿,乍然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条蛇,足足有五尺长短,通体上下黑光油亮,像系上好精铁所铸。

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是,这条软鞭上遍体打制着一层逆鳞,随着风老人探动的手腕,那些鳞甲一片片掀起,发出唏哩哩一阵碎响之声,打量那些鳞片,每一枚都极锋利而有杀伤力,鞭梢反掀起来的蛇唇,宛若铁钩,一旦施展开来,其威力自是可想而知,端的是一把厉害之极的奇形兵刃。

风老人自信在这柄兵刃上浸淫了四十年以上的功力,又是对方兵刃的克星,心中满怀胜念,蛇骨鞭甫一出手,刷的一个快旋,唏哩哩碎响声中,已把这条兵刃缠在了右臂之上。

“请吧,兄弟!”他目射威芒的注视着对方道:“姓齐的,你亮剑吧,老夫恭侯了。”

齐天恨早已胸有成竹,见状冷冷一笑,右手乍翻,已攀握住身后长剑的长把柄。“苏堂主!”他沉着声音道:“在下这口剑是不轻易出鞘的,尊驾可要小心提防着。”话声方住,一股冷森森的剑气,蓦地袭出,风老人顿时身上一寒。

他到底身为一堂之主,武功造诣不凡。是以,就在齐天恨匣中剑气方经罩体的一瞬,身形已快速地向着侧方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风老人身形一经闪开,看似飘离,其实却是前进,这种改退为进的欺身之招,风老人施展的极为快捷。

空中人影一闪,夹带出噗噜噜一阵衣袂破风之声,风老人偌大身形,直似飞星天坠,直向着齐天恨当头盖顶直落下来。

风老人当然知道对手的厉害,是以一经出手,无所不用其极,他左手五指箕开,掌势之内聚满了真力,随着他下落之势,一掌击出,直向齐天恨当头按下,同时右手兵刃蛇骨鞭刷啦一声抖开,有如一条怪蛇般地,向着齐天恨脖颈间缠了过去。

风老人以高龄之身,尚蒙铁海棠寄以重任,自然绝非泛泛者流。这时他面对着齐天恨这般大敌,深深感到不能两全的威胁,是以一经出手,几尽所能,可以说施展出全身所能,这一掌一鞭,真可当得上其力万钧之势。

只听得呼的一声大响,强大的掌上劲力,立刻形成了一个疾转的气窝,地面上像是卷起了一阵狂风,端的有飞砂走石之势,齐天恨即被笼罩在这圈风势之中。

眼看着风老人掌中蛇骨鞭,怪蛇似的已缠将下来。每个人看到这里,俱都由不住起自内心的喝了一声彩。

预测着齐天恨当此掌扣鞭飞之下,势将性命不保,眼看着大敌将除,每个人心里交织着一片狂喜。

天下事每多出人意料!对于现场宇内二十四令各人来说,无疑是高兴的太早了一点。掌扣鞭飞之下,那个齐天恨有通天彻地之能,只见他翻身扬首,同时已把身子错开了尺许以外,就在风老人巨大的功力罩体之下,蛇骨鞭已改变了出手方式,转为一招拨风盘打,直向齐天恨连头带身猛抽下来。巨大的气机力势,就在两个人交汇的一刹那,排山倒海般地向外扩充开来。

齐天恨身子一转即定,像是一堵磐石般地屹立不移,当此风老人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下,这种突然的静止,确似有遏阻巨浪,中流砥柱之势。

风老人掌拍鞭飞,施展全身之力,原本是疾攻猛进,只是当他忽然目睹着眼前的齐天恨这种静止的身势之后,蓦地觉出了不妙。

其势显然已是不及,一道耀目的青白光华,自齐天恨手腕间猝然翻起。宝剑出鞘,显示着侠士的愤怒。

一个深精武功真髓的人,是轻易不会拔剑的,然而一经拔出之后,却也万万不会轻易收回。

在场,只有岳琪、李云飞两个人似乎在对方出剑之初,陡然体会出那凌厉的杀机,从而使得他二人觉出了不妙,相继大吃一惊,剑光奇亮刺目,剑气阴森袭人。

除此之外,大家一无所见。

似乎是一出即收,“呛啷!”宝剑归鞘声中,齐天恨挺立如昔。

风老人猝然打了个闪,就像是在平坦的路途之中,忽然为石块所绊,蹒跚着一连跑出了三几步,才站住了脚步。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一蓬血光,就像是正月里燃放的花炮般,猝然由他头顶上窜了出来,从而也使得在场各人目睹了那处清楚的剑伤所在——脑门正中。

风老人那颗白发皤皤的头颅,几乎被劈成了两半,血脑怒喷里,他身子已直直地倒了下来。

对于任何人来说,都难免触目惊心,从而潜生出无比的战栗。

一声嘶哑凄厉的吼啸,出自另一个老人嘴里。雪老人就像丧失了理性,疯狂地扑了上来。“姓齐的,你纳命来!”怒啸中,雪老人双掌齐出,施了一个虎扑之势,直向着齐天恨当胸扑到。

另一面的岳琪,也腾身直起,他双足旋空,用燕双飞的疾招,直向齐天恨一双眸子飞踢了过去。

就在他二人联手疾攻之下,齐天恨整个躯体,霍地向着左侧方错出了一尺左右。

雪老人凌厉的双掌,以及墨羽岳琪的一双足尖,双双都落空。

墨羽岳琪心中大吃一惊,他早已领略过这个齐天恨的厉害,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双足方一点空,陡地就空一个滚翻,施展全力向外拧身翻出,于千钧一发之间飘出丈许以外。

反观雪老人李云飞可就没有他这般幸运。原来雪老人的双掌一落空之下,齐天恨已捷若飘风地转到了他身后,其势如影随形,简直令人无法闪躲防范,雪老人方自感觉出其势不妙,却已为对方齐天恨追星拿月般的一只手掌,按在了肩胛上,耳听得姓齐的一声断喝:

“站住!”雪老人还是真听话,顿时就定在了当场。

齐天恨冷冷地道:“我只当你们风雪二老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力,今天一看,不过尔尔,实在让我失望得很!”他一面说着,那只探出的手掌,仍然按在雪老人肩上,那种神态看起来,简直丝毫也不曾着有力道,只是雪老人却似感受着万钧巨力一般,一时间,全身上下发出了一阵颤抖。他像是正在施展全力,意图挣脱开对方那只看来不曾有任何力道的手掌。

在场各人,无不看直了眼!当此生死巨变之一瞬,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由内心深处发出了一阵战栗!

齐天恨一办手轻轻按在雪老人的肩胛上,那双威芒四射的眸子,却缓缓地由每一个脸上移过,最后却定在了墨羽岳琪脸上。

岳琪身为内四坛坛主之一,胆魄功力可想而知,只是两度交手之后,已使他对于这个齐天恨心生畏惧,再也不敢恃强,此刻,面对着齐天恨灼灼神采的一双眸子,更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齐朋友,手下留情!”岳琪强自振作的上前一步,抱拳一拱,道:“请放下李堂主,才好说话。”

齐天恨摇摇头道:“咱们没有什么话好说。”说到这里,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又道:

“铁海棠狂傲自负,你等更是助纣为虐,以武力欺压四方,今天我就要你们尝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滋味!”话声方住,陡地起手退身。

眼看着雪老人在他手势方起的一瞬,打了个踉跄,一跤跌倒在地。

各人大吃一惊,张惶着扑身向前。

铁氏兄妹双双探手,抓住了雪老人的双臂,想把他扶起来,不意手触处,只觉得雪老人身上其热如焚,兄妹相继一惊赶忙收回手来。

铁小薇既惊又忿的转向齐天恨,怒声嗔道:“你……这个狠心的……”

齐天恨嘿嘿一笑,道:“比起令尊来,只怕还不及十分之一,姑娘如果认为在下下手狠毒,倒不如看看令尊以及贵帮上下之所作为。”

“你胡说!”铁小薇悲伤的道:“我爹爹又做了什么了!”

“太多了,罄竹难书!”

铁小薇倏地手握剑把,只是在姓齐的一双凌厉目光注视之下,不自觉的又松开了手。

地上的雪老人似乎极为痛苦,一张脸倏地涨大如盘,其红如血,弯了几次腰,却因重心不稳,又躺了下来。他想说话,可是张开嘴,那根舌头却变得异常的大,一时连转动也是不易,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各人目及此,俱不禁大惊失色!

铁小薇心性慈善,看到这里,早已忍不住泪流满腮,悲呼一声,扑身而上,却不意为墨羽岳琪闪身拦住,“姑娘不必!”岳琪冷冷地道:“李堂主已经不行了!”

铁小薇痛泣出声道:“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岳琪看了一旁的齐天恨一眼,怅恨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李堂主必系为姓齐的气煞所害,只怕眼前即有血炸之危!”

“啊!”铁小薇大吃一惊,才知道他所以阻止自己上前,是顾忌自己为雪老人鲜血所染。她虽然不曾涉猎过这门功力,可是却由父亲铁海棠嘴里知道,有一种所谓的气煞之功,最是玄奥莫测,据说这门功力的奇妙之处,是在于施功人能在极为短暂的一瞬,将本身的功力不知不觉的注入对方身躯之内,一经发作,即可将对方五内震碎,并经串连,使之炸血而亡,端的是骇人听闻的一种奇术异功。

铁小薇一惊之下,禁不住花容变色。她怔了一下,转向一旁的齐天恨,怒声道:“是真的么?”

齐天恨冷冷地道:“只怕略有不同,姑娘不妨拭目以待!”

说话之间,只见地上的雪老人在一阵挣扎之后,那张肿胀的脸忽然慢慢地收缩起来,整个躯体,也在一阵颤抖之后,随即紧紧收缩一团。

墨羽岳琪眉头一皱,怒向齐天恨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姓齐的,你这种手段未免太毒辣了,宇内二十四令与你有何仇恨,竟使你下此毒手!”他紧紧咬了一下牙,悲忿地接道:

“请看在同属武林一道的分上即速对李堂主施以援手,否则……你和宇内二十四令这个梁子可就结定了!”

齐天恨冷笑一声道:“太晚了!”

铁小薇热泪夺眶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天恨道:“贵帮这位堂主,乃是为我两极元气所伤,此刻透体冰寒,不出一刻通体上下即结为玄冰,虽盛暑亦不会融化。”

各人闻言,一时瞠目变色,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齐天恨冷冷笑道:“本人行道江湖,向以仁义为怀,惟独对宇内二十四令的人,绝不手下留情。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如果你们没有别的意见,可以走了。”脸色异常的阴沉,说完了这几句话,齐天恨身躯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声咆哮道:“姓齐的你欺人太甚!”话声一落,一条人影拔起,飞星天坠般地向着齐天恨直落下来。

各人方自认出乃是随行而来的宫铁军,俱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墨羽岳琪,深知对方这个齐天恨的绝顶厉害,自不欲再见手下任何人轻易送死,只是眼前情形,再想拦人已不可能。

众目睽睽之下,宫铁军双手各持着一杆金瓜锤,双锤左右合一,以霹雳万钧之势,砸向齐天恨的头顶,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间,齐天恨倏地仰起头来。

他的一双手,配合着他仰起的脸,闪电般地递了出去,只一下,不偏不倚地已拿住了宫铁军的双腕,叱了声:“去!”

宫铁军来的快,去的更快。来如疾风,去似流星,只听得两边院墙哗啦一声大响,宫铁军半边身子,穿墙直出,竟然把尺许厚的红砖院墙,砸了一个大窟窿。

当然,血肉之躯,是无论如何不能与砖石相抗衡。宫铁军虽曾练有一身横练功夫,平素在宇内二十四令更以神力见称,只可惜事出突然,哪里来得及防止?连半声都不及呼吸出,登时全身稀烂,五内俱碎而亡。他手上的一对金瓜锤,在他身触墙面的一瞬,同时离手抛出,足足飞出三四丈外,一东一西,打落在地上,水磨方砖地面,竟被打了两窟窿。这般悲惨凌厉,自是骇人听闻!

兔死狐悲,现场的几个人,固是惊吓到了极点,只是反过来,却也都情不自禁地由内心激发出忿恨雠仇。

铁孟能第一个按捺不住,怒叱一声,身子向前一塌,右手作瓦棱式向外一穿,这一招有个名堂,谓之“穿心式”。随着他递出的手掌,“哧!哧!”两股极为细微的尖风,由他指尖上发出。

双方距离不及两丈,这么近的距离里,发射暗器大是有悖情理,铁孟能设非是对这个姓齐的恨恶到了极点,万万不会这么施为。

当然,他们铁家的弹指飞针,在武林江湖称得上是一绝,向无虚发。

铁孟能在已方一再遭受巨创伤亡之际,内心之痛恨自是可想而知,是以决心出奇制胜。

那两枚飞针,原是藏在指甲缝里,平素丝毫不显,一经发出,若非是目光极为精锐者更是难以觉出。

天空中两道极细的针光,一闪即稳,双双认向齐天恨一双瞳子上飞刺而来。

铁孟能飞针一经出手,足尖力点,形同一片怒涛般地扑了过来。他双臂齐张,挟持着一股极大的力道,直向着齐天恨两肋插进来,配合着他先时出手的弹指飞针,更见其巨力万钧。

齐天恨这个人,的确当得上怪异二字,在铁孟能排山倒海的攻势之下,甚至于他身子动也不动一下。面对着夺目而来的一双飞针,只见他目光微合,只不过及时地眨动了下眼皮,却无巧不巧的正好迎着了来犯的针势。像是拨动一根钢弦般地铮然一声细响,竟然反弹了回来。

各人目睹及此,俱不禁大吃一惊,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齐天恨,敢情练有金刚护身之功,周身上下刀枪难入。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声怒吼之中,铁孟能的一双手掌,也已实实在在插在了齐天恨的两肋之上。

这可是惊心动魄的一刻,以铁孟能功力,这双手足以裂碑穿石,若是一经插在了肉体之上,焉有不破腹穿肠之理。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铁盂能双手方一触及对方两肋,只觉得十指上一软,一双手掌已陷入对方腹内。

场外各人俱都吃了一惊!即铁孟能本人亦大感出乎意外,他万万不曾想到居然会一上来就得了手,心中一喜十指上更加了几分力道,猛力探插下去,决心要对方破腹挖心,血溅当场。

然而这个幻梦顿时就为之破灭。猝然,他体会到对方两肋之间传出一股奇热气机,一双手掌如同置于沸水之中,铁孟能忽然觉出了不妙,倏地向外拔手,哪里能随心所欲?

只觉得一双手掌上连带着万钧巨力,对方两肋之间非但其热如焚,更似有无比吸力深深地吸住他一双手掌,紧跟着一股热麻气机,透过他一双手掌,电也似的爬上了大臂前躯。

铁孟能自是不知道对方这般功力,乃是得自凌厉的九天罡风所形成的“风柱”,日夕浸体而成,普天下罕有前例。只觉得透过双掌窜体直上的两股热流,其热如焚,其力万钧,有如汤鼎中怒滚的一炉沸汤,没头盖脸的一股脑浇了下来。这般情势,他哪里吃受得起?顿时发出了凌厉的一声吼叫,整个身子,霍地向后面倒了下去。

齐天恨恰恰这时松开了对方的双掌,铁孟能来势快,去的更快,整个身子足足反弹出丈许以外,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铁小薇眼见及此痛穿心肺,尖叫了一声,蓦地扑向铁孟能,只见后者面若金靛,牙关紧咬,全身笔直一动也不动,那样子简直就像是死了。

兄妹情深,铁小薇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哇一声痛哭起来。

除了她以外场子里属于宇内二十四令阵营,还能够动的人可就没有几个了!

一个是内四坛坛主之一的墨羽岳琪,另一个是身领令主之职的江猛,再就是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葛青与两个灰衣弟子。

一连串死伤挫折,足以震撼住每一个人!

以墨羽岳琪与那个叫江猛的令主来说,虽然心里滚动着怒火,大有与对方一拼生死的激动,只是这种激动在一番自我检讨之后,终于强忍了下来。

墨羽岳琪的惊吓情绪,在少总令主铁孟能负伤倒地的一刹那达到了极点。他身形一闪,抢到了铁孟能身边,耳听见铁小薇哀痛哭声,一时也有些慌了手脚,当时慌不迭的伏下身子,道:“孟能,你……怎么了?”

铁小薇双手抓住兄长肩头,一时悲泣道:“哥哥,哥哥!”

面前人影一闪,那个齐天恨已来到了近前。

铁小薇娇叱一声,霍地拧转身来,忿怒之下,哪里再顾虑到许多,右臂一扬,龙吟声中已把背后长剑握在手中,紧跟着直向齐天恨面门上劈去。

姓齐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条手臂及时抬起来,妙在眼力、手法、准头、三者合一,配合得恰到好处,只一下,已拿住了铁小薇递过来的三尺青锋。

铁小薇登时觉得剑身一震,一下子平加了无比巨力,只觉得虎口一阵发热。

齐天恨湛湛目神虎视着她,怒火之中,却似另含有某种故人之情。他仅以右手三指,拿住了铁小薇的长剑剑锋,铁小薇竟然无力挣扎。

“姑娘,你算了吧。”姓齐的冷笑道:“你的那两手,我见识过了。”手腕微振,对方的一口长剑,已拿在了手中。

铁小薇踉跄退后,才发觉到右手虎口破裂,鲜血滴流不已。

对方齐天恨那双湛湛的目光,仍在逼视着她,同时他左手轻起。曲指当的一声弹向剑身,竟将一口上好精铁打制的长剑,从中一折为二,呛啷一声,坠落在地。

铁小薇神色一凝,却掩不住心内的悲痛,再次怒叱一声,向着齐天恨扑过去。她恨恶对方到了极点,右手突出,施展出双龙出海的绝招,却把一双纤纤玉指,分向齐天恨眸子上点挖了过去。

齐天恨好像早已经料到了她有此一手,右手再起,“噗!”一下已扣住了她的玉腕。铁小薇顿时身上一麻,动弹不得。

一旁墨羽岳琪正待扑身上前,乍见此情,不由大吃一惊,顿时站住不敢上前。

齐天恨单手抓握住铁小薇的腕子,那双凌厉的眸子却怒视向墨羽岳琪:“岳坛主,我看今天见好就收吧!”话声甫落,右手微振,铁小薇身形一旋,已被摔出丈许以外,她自从出道江湖以来何曾被人这般凌辱过?偏偏又不是对方对手,心中一伤心,忍不住垂首哭泣起来。

墨羽岳琪打量着眼前这番情势,分明大势已去,自己这方面落得如此下场,固是其惨无比,然而正如对方所说,若不见好就收,只怕连自己在内,无一幸免。自以脱得眼前这场大劫为上上之算,报仇雪恨之心只好暂时忍下来,容待面禀总令主铁海棠以后再图后策了。

岳琪那张俊脸,一时变得雪也似的白,强掩着一腔悲愤,他冷森森的抱拳道:“齐朋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废话少说,一切后果,尊驾你心里有数。这个仇,宇内二十四令是一定要报的,到时候只怕尊驾你要加倍奉还!”

齐天恨冷笑道:“在下敬谢不敏。请转告贵总令主,就说姓齐的找上他了,他就是上天入地也跑不了。岳坛主,你请吧!”

墨羽岳琪用力地咬着牙,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这个脸是丢定了,打是打不过,就连斗嘴也不是对方敌手,无比痛心之下,忍不住喟然一声长叹。“姑娘,”他转向一旁落泪的铁小薇道:“看看少令主还有救没有,我们走吧!”

这句话更不禁触动了铁小薇的伤怀,一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岳琪走向铁孟能,弯身细看了一下,只见后者仍然直挺如昔,试着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不由大吃一惊:“啊!”他忽然睁圆了眼,无限惊恐的道:“他……莫非死了?”

铁小薇全身一震,陡地止住了泣声。

“什……么?”她抖颤着道:“我哥哥……他死了?”

“哼!”齐天恨插口出声道:“放心,他还死不了!”

岳琪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松,将信又疑的看向地上的铁孟能。

齐天恨冷冷一笑道:“他自无知,为我所练之气煞功力伤了六神,沉睡一夜,明天自会醒转,只是今后再想拿刀动剑,可就要费点事了,凭他昔日所作所为,原该一死百死,留下他一条命,也算给你们总令主图个下次见面的情分!”

墨羽岳琪聆听之后,面色至为阴沉,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却听到葛青在一旁惊呼道:“坛主快来,李堂主这是怎么……同事!”

岳琪陡然一惊,这才忽然想到场内还有这么一位李堂主,忙即过去,铁小薇与江猛也吃了一惊,也相继赶过去一看究竟。

大家伙只因为铁孟能的生死一时乱了分寸,却未曾想到这位冰雪堂主李云飞的伤重不起,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的工夫,却见雪老人全身上下已紧紧缩作一团。更令人大为吃惊的是,在他露出衣外的各处,结有一层薄薄寒冰,尤其是那一张裹有伤布的半边脸更似为冰雪所封,长发白髯一绺绺直挺伸出,宛如厉鬼似地剔眉瞪目,凶神恶习煞般的狰狞死态态,看上去确是该骇人的了。

墨羽岳琪自信一身功力,世罕其匹,对武林中各类掌故,亦称得上见多识广,如数家珍,然而以之印证今日之人事,竟然无知一如童子。他真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由不住再次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道:“李堂主已是回生乏术,还有苏堂主……”说到苏堂主三个字,各人的一双眼睛,俱都情不自禁地偏过来,看向场子的另一边。苏堂主的尸身,已覆有一方白布。

风雪二老昔日在宇内二十四令是何等威仪之人?一身内外功夫,更称得上已臻至炉火纯青地步,想不到今日竟然双双作古,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者之手,的确是够凄惨!

那一边,断垣角落里,还停置着另一具尸首——宫铁军的尸体,死相更为惊人,一片血脑浆糊,几令人不忍卒视。

把这些看在眼中,墨羽岳琪、铁小薇、江猛、葛青,这几个活着的人,却是再也提不出一丝劲道,人人脸色泛青,仿佛走了魂魄一般。

齐天恨大刺刺的在场边一张座位上坐下来,他轻呷了一口香茶,徐徐放下了茶杯,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尚能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神态,就连身为居停主人的司空远也现出难以自持的不安宁。

墨羽岳琪把一切看在眼中,苦笑了一下,吩咐手下各人道:“把风雪二老与宫令主的尸体小心搬到车上去,我们这就回去了。”

两名随行弟子与江、葛答应一声,四个人相继把三具尸体搬了出去。

岳琪默默无言地走向铁孟能身前,弯下身子双手把他抱了起来,铁小薇只是低头落泪不已。

司空远走过来双手抱拳道:“各位请便。在下就不远送了。”

岳琪深邃的眸子,在他身转了一转,此时此刻,再说什么也难以掩遮自己方面的窘迫,冷冷一笑,抱持着铁孟能径自向外步出。

铁小薇走在最后,一直前进了十几步,却又定下来,忽然回过头来。齐天恨那双炯炯的目神,正在盯视着她。

她原是想狠狠地斥说对方几句,定下后会之期。然而,对方这双目神,却使她不寒而栗,到嘴的话却情不自禁地又吞到肚子里,再者,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对方的这双眼睛像煞一个人——寇英杰!这三个字,突然冒到了喉咙里,几乎脱口而出。然而,那张狰狞凌厉的面颊却又由衷地使她为之战栗厌恶。把寇英杰的正直英俊,拿来和眼前人作一比较,却是无论如何也揉搓不到一块。

她绝不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两个截然不同个性作为的人竟会是一个人。这一刹那,她的心绪凌乱极了,倏地转身快步而去。

对于金宝斋上下各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关闭了的买卖,择日重新开张,白马门披红挂彩,还特地备了长串的爆竹,劈劈啪啪放了一通。

整个凉州城内外都知道司空远二庄主,由于一个怪客齐天恨的仗义援手,已把势力强大的宇内二十四令的众多高手打败,退出了凉州。

宇内二十四令的几个死伤者,在江湖上都是头一号响叮当的人物,是以消息一经传开,全城震惊,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乐道,闻者无不动容。

齐天恨的大名,一下可就扬开了。

到底见过齐天恨本人的人不多,是以对于这位人物的传说,未免多少离了些谱儿。

传说中的齐天恨,象是关帝庙的关公,红脸青袍,就是少了手上的那把青龙偃月刀,虽然如此,仍然有很多人硬说他就是关老爷的显灵化身。

还有人说这位齐爷不是常人,而是口吐剑光,来去如飞,顷刻间出入青冥的剑侠人物。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齐天恨这三个字,像是一道闪电,一声雷,在极短的时间里,已在凉州城内外十数万居民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人人乐道,处处交谈,岂止在凉州城这一个地方,在西北道上,在整个武林江湖来说,这都算得上是一件盛事。

然而,感戴最隆,体会最切的莫过于白马门上下,这其中至以为荣,最引为光彩的却又莫过于那位司空二庄主可空远了。

这两天,他的伤也好了,逢人就笑,尤其是今天,他换上了一袭新衣裳,多日忧虑,一股脑地抛到了九霄云外,加上人本来生得英俊潇洒,看上去确是神采焕发,较之昔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在前厅,这位司空二庄主接受了许多宾客的道贺,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人的纠缠,拐了个弯儿,却一径的来到后院。

那里隔离有两间精致的西厢房。齐天恨这个当今名烁武林的人物,就住在这里。

司空远心里忐忑不安,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请对方助拳的时候,他曾慷慨的夸下了海口,今天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来报答对方这般天大的恩情。一连好几天,姓齐的没开口,他也装糊涂,直到今天,对方打发人来请他,他可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了。

院子里一片春光,红白二色的杜鹃花都开了。

齐天恨坐在亭子里饮茶,石几上置着一副随身的行囊,和他那口形式古雅的长剑。

双方一照面,司空远赶忙上前几步,抱拳大声道:“对不起恩兄,让你久等了。这两天上门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忙得我团团转,居然也忘了向恩兄请安问好,真是罪过之至!”

齐天恨一笑道:“无妨,二庄主请坐下说话。”

司空远嘴里答应着,一面坐下来,可就看见了他置放在桌子上的行囊。

怔了一下,他故作惊讶的道:“咦,恩兄,这是怎么回事?”

齐天恨淡淡地道:“我要走了。”

“走?”司空远倏地站起来道:“这就要走么?”

齐天恨点点头道:“不错!如果二庄主不健忘,当能记得来此之前,你我曾经有过一番事前交易,这就是此刻我请二庄主你来的原因。”

司空远心里怦然一跳,顿时呆了呆,紧接着他朗笑一声道:“哈哈……恩兄说哪里话,小弟能有今日,多赖恩兄成全,就是恩兄不说,小弟也必当有一份心意,这个小弟早已有了准备。”

齐天恨微微点头道:“这样就好。”

司空远道:“小弟已备下了黄金千两,宝玉一箱,只要恩兄一声吩咐随时听令处置。”

听了他的话,齐天恨并不现丝毫喜色。冷笑了一声,摇头道:“二庄主这么做,可就屈解了在下的意思。”

司空远登时一怔,道:“恩兄莫非……嫌少?”

“那倒不是!”齐天恨一双炯炯瞳子注视向司空远道:“在未曾收下二庄主这批厚赐之前,在下有事情商量。”

司空远干笑道:“恩兄说哪里话,有话请问,小弟知无不答,何当请教二字?”

齐天恨点头道:“好,在下闻知令师郭白云老剑客,生前以金矿起家,富甲北疆,二庄主颁赐在下的这些黄金,想必就是承自郭老剑客西河二矿所留下的那些金子了?”

司空远顿时一愣,哈哈笑道:“恩兄非但武功出家,阅历亦丰,看来是无所不知了。”

“二庄主还不曾回答在下的问题。”

“这个……就算恩兄说对了。”

齐天恨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二庄主岂能妄以老庄主身后之物,慨赠与人,以在下所见,这些金子,足下显然是不能够随意动用的。”

司空远神色倏地为之一变,霍地由位子上站了起来,只是他当然不敢真的发作。强忍着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司空远赫赫然笑道:“恩兄既这么说,在下倒想请问一下,先师所留下的东西,何以在下不得动用?”

齐天恨道:“因为,据在下所知,令师仙游之后,所有身后之物,并不曾遗赠与你,既不为二庄主所有,二庄主自是不能够随意支用了!”

司空远神色又是一变,忽然想到了对方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顿时半身木然,作声不得。甚久,他才把情绪缓和下来,微微一笑,坐下来道:“齐恩兄真个是无所不知,小弟倒要请教了!”

齐天恨道:“二庄主心里应该有数,又何需在下多说,就在下所知,郭老剑客身后尚有一个爱女,二庄主即使要有所动用,似乎也应该与那位郭小姐取得商量才是。”

司空远双眉一挑,哼了一声道:“齐恩兄未免管得太多了,这是小弟师门私事,恩兄似乎不应该插手过问。再说,这其中的细节,你未必尽知。”说到这里,他脸上可就老大的现出了一副不自在,频频冷笑不已。

齐天恨一声朗笑道:“好说。好说!”

司空远道:“恩兄为何发笑?”

齐天恨笑声一敛,目射精光道:“在下倒不曾这么认为,如果二庄主果真认为这是贵门私事,又何以借重在下来插手管这件闲事?”

司空远却是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说,不禁顿时一呆,一时张口结舌,无以为答。

齐天恨冷笑一声道:“二庄主请想,如果那日宇内二十四令大举上门之时,在下也认为这是贵门私事,抖手一走,今日该是如何一番局面,二庄主你可曾想过了?”

司空远陡地自位子上站起来,道:“你……齐恩兄,你到底要什么,莫非嫌小弟那份礼太少了?”

“实在也是太少了一些。”

司空远神色一变,却强压制着,忽然狂笑一声,道:“好,这也是一句痛快话,平心而论,老兄这次帮忙实在不小,不过小弟认为,千两黄金再加以宝玉一箱,这个数目实在也不算少了,齐老兄,你还要多少?”

“我要的,只怕二庄主不肯给!”

司空远冷冷一笑道:“你说吧!”

齐天恨道:“黄金宝玉,在下不存非分之想,再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些东西你二庄主在未取得郭小姐许诺之前,也无权动用,在下所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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