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阵鸟鸣声,系发自黑衫客边震那个怪样妇人身上,也就是她肩上的那只硕大的鸟嘴里。那只扁毛畜生发出刺耳的叫声,一面用力的扇着一双翅膀,似乎有所发现什么似的。
或许那丑妇人平素的豢养有术,所以,那只乌鸦尽管叫声充耳,两翅猝扇,却不能擅自离肩。
三角脸的那个丑妇人,想是被这阵子鸦噪之声吵得心烦气躁,顺手拍了那畜生一巴掌,这么一来,那只乌鸦顿时就不敢再叫了,只是兀自频频扇动着那双翅膀,现出很不服贴的一副样子。
三角脸的丑妇人忍不住转脸向靠着自己这边最近的主人之一——墨羽岳琪道:“岳堂主,你们这大厅里,除了我等在场各人之外,莫非还有什么来客么?”
“这个……”岳琪立刻摇摇头道:“没有,没有!”
一旁的潇湘侠隐欧阳不平莞尔一笑,摇动着手里的那把描金招扇道:“扈大娘但请放心,慢说这聚义厅内外有专人重重看守,就是敝堡所在地的金沙滩附近数十里内外也都设有卡子,那是绝不容许任何外人擅越雷池一步的。”
丑妇人扈九幽聆听之下,微微点了一下头,只是一双三角眉频频皱着,道:“怪事。既是如此,我这铁翅火鸦怎么这等的不安宁?”
乾堂堂主欧阳不平一怔道:“大娘可是发觉了什么异状么?”
“倒不是我,是它。”一面说,她伸出一只形若鸟爪的瘦手,频频在那只乌鸦身上摸着,那双三角眉忽然分了分道:“如果主人不在意,是否可以令我这只扁毛畜生出去看看?”
欧阳不平含笑点头道:“大娘如是不放心,有何不可。”
丑妇人扈九幽点点头道:“好!”手拍鸦叱道:“去!”
那只硕大乌鸦忽然呱的怪叫一声,猝然张开双翅,蓦地冲天而起,频频在大厅内盘旋起来。
看到这里,寇英杰猝然将两扇纱帘合拢起来,一拉彩绫,迅速把身子伏了下来。
那只硕大乌鸦,敢情还是一只异种,虽然全身黑羽覆体,但张开的两翅之下,却现出一片赤红,莫怪乎名之为铁翅火鸦,倒是当之无愧。
只见它先是在大厅内低旋一转,之后遂即逐渐高升,在大厅内打了转儿,再高升一些,又打了个转儿,随即快速盘转起来。
寇郭二人情知这扁毛畜生已有所发现,当下连大气都不敢喘,各自闭着呼吸。如此一来,那只铁翅火鸦在打了十数个转儿之后,又翩翩落向那丑妇人扈九幽的肩头上。
想是这只火鸦自认失察欠职,一时束羽垂头,不时地啁啾短鸣,现出一副委屈模样,却受尽了丑妇人扈九幽的连续白眼。
这时,寇英杰才稍稍喘了口气,用传音入密的口音向身边的彩绫道:“不可再出声说话,须要谨防那只扁毛畜生。”
彩绫亦用传音入密回道:“我们眼前应该如何?”
寇英杰目光却注视着厅内主座几个人。
只见铁氏仍是一种雍容端坐的模样,他的两只手交握在胸前,脸色不愠不喜,那微微合拢的一双眸子,细细的收成两条线——凝锐的两道神光,就在这双眸子里左右旋回打转。
每一个身负内家纯真武功的人,即使他是一等韬光养晦的能手,却也难以隐藏住他的这双不可掩饰的眸子。
是以,如果你是一个内行的人,你只须可靠的运用你的智慧去观察这人的一双眼睛,你当可以知道这个人内功达到了一个如何程度,即以眼前铁氏而论,他这双眸子里所泛出的光采,已足以使寇英杰大感惊讶。
他原是对外传铁氏练有火海真经的功夫感到有些怀疑,可是此刻,当他仔细注视铁氏那双眸子之后,已可确实这种传说,确非是空穴来风。
现场的人,对他来说,可以称得上都是敌人,所以对于任何一个人的观察来说都是必要的。
寇英杰在仔细分辨过厉铁衫、边震、铁海棠这三个超级大敌之后,现在他的目光又徐徐地落向那个肩落乌鸦丑妇人扈九幽身上。
不看则已,这一仔细观看之下,又使得他忍不住发自内心的起了一阵子震惊。
彩绫盯着他的目神,担心的道:“怎么样?这个姓扈的女人你看她怎么样?”
寇英杰苦笑了一下:“简直是没有一个好对付的!在我看来,这个扈刀幽却像是练有一种异功……”
“异功?”
“我虽然看不出十分模样,但是昔日却由朱拜兄嘴里知道……”他侃侃的道:“你可注意到了,这妇人前额上现有一条横出的青筋。”
“不错。那又代表什么呢?”
寇英杰冷冷一笑道:“说不定她豢养着什么毒物。”微微一笑,他摇摇头道:“我实在不明白这显示些什么——如果你所说这个人真是出身狸族的话,那么,很可能这个人肚子里养有一条本命毒虫!”
“哦!”彩绫简直吓了一跳,“毒……毒虫?”“我久闻狸族诸部,很流行豢养恶虫!”寇英杰呐呐的道:“因此,我猜想这个扈九幽肚子里,极可能就养有这种东西。还有,你可曾注意到这妇人两腮乌黑,这又显示出她本身是个精于施毒的高手!”
“施毒……啊,这简直太可怕了!”
寇英杰道:“因此,你记住,以后你我与此人遭遇时,千万记住要紧闭呼吸,用内功‘胎息’之术,那么一来,她虽高明,也是无能为力了。”
彩绫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记住了。”
寇英杰轻轻移动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点头道:“我们这就走吧!”说时,足尖虚点,已轻巧的向后跨出了两步,郭彩绫连忙跟上。
就在这时,寇英杰耳朵里忽然听到了什么。
彩绫一愣道:“怎么了?”
寇英杰道:“有人来了,快出去!”他身形一塌,快似脱弦之箭,率先夺门而出。彩绫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在寇英杰身子方自冲出的一刹那,猛可里一条疾劲的人影,鬼魅也似地自一边闪了过来。这人来势之快,确是出人想象,身形一经现出,竟然如影附形,毫无声息地直向着寇英杰身边袭来。
这个人身上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衣,但满头长发却是未经整理,整个披散脸上,乍然看上去真当他是个鬼魅般的人物。
他的出现,正好配合着郭彩绫的现身。
如此一来,无形中可就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衣人扑向寇英杰,郭彩绫却扑向白衣人。
寇英杰在白衣人出现之前,先就洞悉于先,是以白衣人虽说是倾其全力的一扑,亦是难奏功效。他的一双手,紧紧贴着寇英杰的后腰蓦地落了下去,也就是说走了一手空招。
而紧紧蹑在他身后的郭彩绫却是放他不过,随着她足下一个前跨的势子,掌中一口长剑夹带着一溜子银白光华,直向着白衣人后腰上扎来。
这个长发白衣人果然像是有些来路,双手一击不中,倏地施了个怪蟒翻身,快极了!就在他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一把精光刺目的匕首,已由他两只手上猝然震了出来。
这一手功夫,在他来说施展得相当漂亮。
铮锵!一声脆响,黑暗里冒出了一点火花。郭彩绫那等猛厉的一剑,竟吃这人的一双匕首架了开来,这个人一双匕首更是不会闲着,左手匕首猛然向下一沉,猝然直向郭彩绫心窝上扎了过来。然而,他的匕首才递出了一半,已吃寇英杰由一边发出的劈空掌力,将他震出了三步以外。
这人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男女两个人具有如此真纯的功力,一时大惊失色!
寇英杰的掌力该是何等惊人!白衣人看似没有什么,其实却已被寇英杰沉实的内家掌力伤了内元,是以在他身子向外跃出之时,已多少现出了一些不自在。
也就在这个时候,寇等二人才看清了此人的那副尊容。
简直把他们两个吓了一跳,那真是一张不折不扣的鬼脸。苍白、瘦削、狰狞,乍看上去,简直只有巴掌那般大小,那是一张“七分脸”——鬼脸。
郭彩绫忽然想起了方才那个叫丁浩弟子的关照,得悉了这个人,正是铁海棠最得意的贴身近卫之一——鬼脸小徐。
事实上,鬼脸小徐这个人还是真不含糊,虽然他似为寇英杰的劈空掌力所伤,但是,此刻看上去兀自余勇可贾,而且最称厉害的是,尽管他已似负了些伤,却并不出声呼救,决计要以本身的功力,把来犯男女二人擒下。
然而他的这次要强,给他带来了万劫不复的杀难。
随着他极为快速的一个旋身,陡地直向着寇英杰脸上一匕首飞刺了出去。这一击像是包容了他全身劲道,他飞出的匕首,真是其力万钧。
寇英杰冷冷一笑,容得对方匕首已临到面前之一刹那,忽然左掌突出,这一次他决计要给来人一个厉害,一时真力内聚,陡地骈起二指直向对方手腕上敲去。
这一式敲骨震髓固然武林中不乏擅施之人,只是却须要视各人的手法而有所不同。
即以眼前寇英杰而论,二指之下,真有以铁断金之力,恰乎出手之时间地位,拿捏得如此之准,白衣人待到觉出不妙时已收手不及。登时,他只觉得那只右手一阵发麻,掌中一只匕首叮一声落于地上。
这人一一鬼脸小徐,一惊之下,才知道敢情自己遇见了极厉害的大行家,一念及此,正待开口出声,寇英杰已容他不得,鬼脸小徐的嘴不过才开了一半,登时只觉得喉头上一阵子奇痛,同时身来,当场动弹不得。
寇英杰施展了一手少阳指力——这是出道江湖以来,第二次施展。
这一手功夫,他得自拜兄朱空翼的传授,武林中知悉者极少,能够解开这种气岔穴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了;寇英杰显然是有意留下一个难题,倒要看看是否能有人解开这手绝活儿。
虽然三个人动手交搏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可是却也不免惊动了那两个原本在楼阁上守望的侍卫。是以就在寇英杰向外遁出的一刻,一条人影疾如电闪的纵身过来。
寇英杰此刻全神贯注,称得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人身子方一纵进来,他已立刻得到了感应,倏地一个怪蟒翻身。欺近他身边的是一个长身少年,这人身披黄色长披,就在与寇英杰一照脸的当儿,他的一双手指猝出如电,直向寇英杰一双瞳子上点了过来。。
寇英杰当然了解眼前情形,那是丝毫也出不得差错,只要任何人出声一经招呼,惊动了大厅里的各人,那可就大为麻烦。是以,就在这人身子方一欺近的同时,他已力聚掌心,霍地向着这人前心推去。
这一掌,他功力内聚,所施展的乃是与朱空翼苦心所浸淫的风柱之功,是以掌力一经递出,即有立判生死之威。
那人身子根本来不及欺上来,只觉得心脏部位一阵子发麻,登时死于非命。
另一面郭彩绫也与一名侍卫打在一团。
寇英杰原想助她一臂之力,只是当他观及彩绫来去自如,腾雨啸风的剑术之后,不禁登时为之宽心大放。
那人所施展的兵刃是一对护手双钩,虽然虎虎生风,可是以行人如寇英杰眼中看来,他简直就进不到郭彩绫的环身战斗之内。
寇英杰并且立刻认出了彩绫所施展剑法的特别之处,心中不胜诧异,因为观诸她所施展的剑术路子,简直大异于她昔日剑术路子。
他当然还不知道,原来彩绫为了争一口气,近年来发奋用功,将父亲所赠送的一卷越女剑法之深奥探讨研究新篇,早已悟习透彻了八成。
这套剑法最初是得力于郭白云妻室成玉霜之手的新辟精见,后来他们夫妇因故仳离之后,郭白云就接下来重新整理研究,乃成今日之果,确是别开剑术之最新格局,新颖厉锐之极。
对方不过交手了三两招之后,顿时已分判出明显的优劣,尽管那少年弟子一双铁钩舞的虎虎生风,只是看来却连郭彩绫身边都难以欺近。
蓦地,彩绫身子向前一栽,那人以为有机可乘,快速把身子扑上去。
就在这一瞬间,郭彩绫陡地一个快速的回身,掌中剑嗤地划出一道白光,疾如电光石火,只一下,已由那人喉结上扫了过去,一股鲜血,象是喷泉般地由那人喉结上喷了出来。
这个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倒栽了下去,手中的一对铁钩,相继撤出了手,发出了呛呛二声脆响。
寇英杰目睹之下,怦然一惊,慌忙伸手一拉彩绫道:“走!”
双双纵身而出,扑向楼阁背处。
彩绫有点慌张的样子:“师哥,咱们该怎么样?干脆跟他们拼了吧!”
“不行!”寇英杰用着镇定的口气道:“你身上带的有面具没有?”
彩绫忽然想起来,点头道:“有。”一面说,探手入囊,摸出了一张人皮面具,双手一绷,往脸上一贴,顿时现出了另外一副容貌。
寇英杰点点头道:“这样最好,必要时我们可以联手杀出去,却不要叫他们认出了我们本来面目。”说着,他也由随身豹皮革囊之内取出了一张面具往脸上一戴,立刻变成了昔日所伪装的那个齐天恨——面若重枣,浓眉,宽额,翘下巴,与彩绫的扁鼻,大嘴相映生趣,两个人看到这里,俱都情不自禁地笑了,也就在这时,耳听得身后一人厉叱道:“好奸细!
拿人!”
这人嘴里说着,二指拧动,由其手指里哧哧一连发出两粒亮银丸。
这双亮银丸一经出手,划出了两道刺目奇光,循着寇英杰与郭彩绫脑后直飞了过去,只是却为彩绫及时回身撩剑,呛啷劈落在地。
同时间,她与寇英杰二人已双双纵身而起,由高有十丈的大厅顶阁楼廊之上,向着地面上飘身而下。
这种轻身功夫,看起来端的是触目惊心,设非有凌虚提步的杰出轻功造诣,任何人也不敢这么施展。
然而,紧紧循着二人身后的这个人,显然也具有这种功力,就在寇英杰与郭彩绫二人身子双双落下的一刻,这个人紧跟着二人身后,居然也直坠了下来。
来人显然具有一流身手,身子一经落下来,嘴里怒叱道:“什么人,打!”
这一次他施展的是一式虎扑之势,身子向前一塌,双手同出,铮然一声脆响,自其手心里发出了一掌亮银丸。
看来眼前这一手打法,较之前一次确要高明得多了,暗器一经出手,汇集成一天银雨,显然是属于满天花雨的那种手法。
主人方面实实在在的是一流高手,敌人方面更是罕见的顶尖儿高手!
这一掌亮银丸按常理来说,无论如何,两人身上多少总要沾上一两个,哪里想到寇、郭二人是何等身手之人,岂会有此疏忽!就在这时,寇英杰一个回身,只见他两只肥大的衣袖往空中一举,一片铮琮声里,来人所发的一掌暗器,全数都被收入袍袖之内。
来人面相清奇,长眉细目,却蓄着一头短发,身上缀有金色标志的一袭长衣,只凭着他这身装束,已可判断出来人在此风雷堡内,必然有着极为尊崇身分。
当然,事实上,寇英杰与郭彩绫对他都不陌生,而且一眼就认出了他。
来人显然就是宇内二十四令中天地乾坤等四位堂主之中,身居地堂的堂主——风雷手秦渔。
这个人郭彩绫前此不久还尝过他的厉害,深知其人武功精湛,是以乍见之下不禁吃了一惊,立时示意寇英杰道:“小心这个人。”
说话时,风雷手秦渔早已飞步而上,双手一左一右,由两个不同方向,直向着寇英杰两肋猛插了下来。
寇英杰早在楼阁上就认清了此人身分,对方目前高手如云,如果一举而上,自己与彩绫势将难操胜算,想必是铁海棠故示尊严,虽知有异,却不愿惊动贵客,是以才会有风雷手单身探敌之一着。
也许在主人方面,自认为出动了堂堂一位堂主,对付所来之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哪里想到,事情竟是大大的出乎意外,居然会碰上了最最扎手的两个敌人。
反过来,在寇英杰来说,风雷手秦渔的单独涉险,不啻正好合乎了他的心意。敌人如果大举来攻,他实在难操胜算,眼前仅仅对付风雷手秦渔一个人,他却是大大的游刃有余,而且眼前正是一个最佳出手清剪的机会。
须知宇内二十四令方面,算得上高手如云,尤其是四堂堂主,更称得上仅次于铁氏之下,最有声望的实力人物之一,如能即时予以剪除其一,无形中也就等于大大消弱了对方一份实力。
寇英杰一经兴起了这个念头,即决计不容这个秦渔逃开。
“姓秦的,”他冷冷说:“我认识你,来,咱们到这边来玩玩!”一面说,足下一连虚点了两下,已飞纵出三四丈之外,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地方。
风雷手秦渔乍见对方是个生脸,虽知他身手不弱,到底也没有把他看在眼睛里,当下冷冷一笑:“相好的,来到了风雷堡,你还想走么?且看你家堂主拿你下来。”话声出口,猛然一个煞腰,快似脱弦之箭,飓的一声,已猛然欺向寇英杰身后。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人影一连闪了两闪,两条人影双双左右来到。
郭彩绫一眼即认出了来人正是方才指引自己的丁氏兄弟——丁堂、了浩。
兄弟二人原本是负责此一地区的警卫工作,现在发现了奸细,无异是防守不力,一旦按帮规降罪下来,他二人是万万担当不起。
正因为有了这层顾虑,是以兄弟二人一经现身之后,立刻显得惊惶失措。
当下兄弟二人,不及向秦堂主打声招呼,即赶了过去,一左一右,同时纵身而到。
风雷手秦渔看着他兄弟来到,顿时显得十分震怒:“没用的东西,这里用你们不着,还不去把那个女的给我擒下来!”他还特别叮嘱了一句道:“记住,我要活的!”
丁氏兄弟双双答应了一声,向着郭彩绫身边猛扑了过去。
当然,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出,眼前这个扁鼻巨口的黄发女人,正是先前那绝色佳人。
哥儿两个一肚子的别扭,一股脑全都发泄在郭彩绫所伪装的这个丑女身上。
兄弟二人一声叱喝之下,两口长剑,一左一右,同时向郭彩绫身上招呼了过去。
郭彩绫当然也不会含糊,一声不响地撤出长剑与他们二人战在一团。
现场无形中,可就分成了两个战局——寇英杰与风雷手秦渔是一边,郭彩绫与丁氏兄弟又是一边。
寇、郭二人既然决计歼敌,眼前谁也不会再手下留情,当时各人俱都施出了厉害杀手。
战局最算热炽的一面,自然是寇英杰与秦渔的这一边,目下已打得不可开交。
寇英杰所以诱其来到眼前这处较偏僻地方,正是怕惊动了外人,是以他身子一经到达目的地,足下立刻放慢了,为的是等待着风雷手秦渔由身后的袭击。
果然秦渔手下绝不留情!嘴里发出一种阴森森的狞笑,用七步追魂的步法,猛然把身子向前欺近。就在他足下方一踏进的同时,一双跨虎篮,已双双由身后长衣下摆里撤了出来。
这对兵刃的特征,前文已有交待——那是一种设计极具精巧的兵刃,随着他的两只手微一振动,只听得铮铮两声脆响,两只跨虎篮的篮身,已经双双抖了开来。风雷手秦渔双篮在手,绝不少缓须臾,一声叱道:“小子,你纳命来吧!”足下猛的一个跨步,风雷手秦渔这对跨虎篮陡地抡了起来,施展双峰贯耳招式,猛力扑击了过来。
然而,高手对招,常常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妙。
风雷手秦渔的一双跨虎篮方自一递出,寇英杰身子忽然一个快速转回,他的一只手紧握剑柄,长剑显然尚没有完全撤出,只不过脱匣一半,然而风雷手秦渔却已领略到了由他剑上所溢出的那一股阴森森的剑气。是以,他不待这对跨虎篮真的打实在,随即陡地点动足尖,向后退出了三尺以外。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惊讶陡地显示在他的脸上,风雷手秦渔的一腔傲气,似乎在这一刹那间打消了一个干净。
两个人,四只眼,似乎在一经接触的同时,彼此就紧紧的吸住了。
寇英杰的剑,仍然只撤出了一半,可是对于这位职掌宇内二十四令一堂之主的秦渔来说,却已足足构成了吓阻之势。
在他感觉里,对方那口出匣一半的长剑,已包罗了无限杀机,那股子冷森森的剑气,有如冬日寒风,由头上一直冷到了脚。
这种情形之下,像秦渔这等高人,绝不会傻到立刻抢前向对方出手,这也就足以证明秦渔其人的不同于一般。
前此,秦渔一时大意,在那位皇帝贵裔朱空翼手里吃了大亏,现在他心里更不禁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觉,对方寇英杰虽然尚未出剑,可是那一股脱匣而出的剑气,却已使他感觉到面前这个人显然又是一个可怕的大敌,其可怕程度,似乎并不在那个朱空翼之下,甚至于更能感觉出来,这个人与那个人(朱空翼)之间,在功力方面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关联,似乎是同一道上的。
一想到这里,风雷手秦渔由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禁不住霍地向后面又退了一步。
“足下是什么人?”秦渔一面运用本身真气与对方剑气抗衡,一面冷冷的道:“宇内二十四令,江湖禁地,足下竟敢擅自闯进来,你的胆子不小!”
寇英杰先已由郭彩绫嘴里了解了此人,聆听之下不慌不忙的向右面绕出了两步,顿时风雷手秦渔就感觉出这一压力大增,由此更使他证明出对方这个貌相丑恶之人功力骇人,除了那种强烈的袭人剑气以外,对方身上更似练有一种混元罡气。
这种感觉,是很难说得清的,只有本身具有相当功力的人,才得体会出来。
寇英杰已确定出凭自己功力,对付眼前这位堂主,称得上游刃有余。
“小小一座城堡,一群乌合之众,竟敢边陲坐大,问鼎中原武林……”寇英杰冷森森地笑着:“某家倒想要见识一下,身领内四堂香主之一的秦堂主到底有些什么了不起的功夫!”话声一顿,寇英杰右手轻振,一声轻啸,一口精光四烁,足足有三尺四五的特长长剑已脱鞘而出。。
风雷手秦渔顿时有如当头着了一层寒冰般的冰冷,那森森剑气,恰似一面无形而透明的罩子,把他由头至脚罩了个严丝合缝。
这时风雷手秦渔若是意在脱困,并非不能,只是他身为四堂堂主之一,身尊位高,此时此刻,休说不战而退,即使出声招讨帮手联手对敌,以他身分,亦是不屑为之。眼前情形,除了双方放手一搏之外,简直别无它路可走。
把此番情景,在肚子里略一衡量,秦渔只得把心一横,跨虎篮当胸一提:“那么,秦某候教了!”
寇英杰其实已有杀害对方之意,以对方身分之尊,剪除这样一个人,自然对铁海棠,甚至于整个宇内二十四令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损失。
他此番出道以来,原无意多造杀孽,他更了解到一个正直的所谓剑客,绝不轻易出手杀人,然而,对付宇内二十四令这样的一个强大组织,有时候仅仅只凭着吓阻之力,那是绝对不够的。是以,他也就不得不选择适当的对手,狠心歼灭。
双方敌对之势,益形尖锐。风雷手秦渔向边侧挪开三步:“足下报个万儿吧!”
寇英杰冷笑一声,道:“无名小辈,不足一提。”
“嘿嘿!足下太客气了。”秦渔道:“跟你打听个人,不知你可认识?”
“洗耳恭听!”
“朱空翼!”
寇英杰心里一动,微微点头道:“朱大侠海天奇人,久仰之至!”
“只怕不仅仅是久仰吧!”秦渔道:“我看你二人怕是一路上的吧!”
寇英杰点点头道:“阁下猜的倒也不无道理,朱皇兄确与在下是一条线上的。”
风雷手秦渔不由打了个哆嗦,心里却凉了一半,但是越是这样,表面上却越要说几句壮胆的话。“很好!”他凌声道:“既然如此,阁下当然知道你那位朱皇兄在风雷堡没有讨到什么好,他受伤不轻,刻下只怕,嘿嘿……”
这几句话一经出口,不禁使得寇英杰大大吃了一惊,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却也是他极欲想知道的。怔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风雷手秦渔冷哼一声:“姓朱的倚赖一身武功,闯堡垒厅,与总令主过招,已然败在了总座掌下,伤势端的不轻,这件事你岂能不知!”
寇英杰心中吃惊,表面更见沉着:“铁海棠有多大本事,又岂能伤得了朱皇兄,信口雌黄——看剑!”话声出口,手中那口光华四溢的长剑,缓缓向外递出。
这种出剑的方法,看上去简直近乎于幼稚,看不出丝毫微妙所在。
然而风雷手秦渔却顿形紧张万分——由于对方出剑的缓慢,简直使他难以捉摸对方来剑的剑势从而也难以事先加以防止。是以,就在这一刻,他面色大变。他心里有数,对方这等剑势,已入剑势中极高的境界,正所谓快慢由心,端视自己的反应如何而定,此时,正是最难应付的一刻,稍有不慎,就有当场丧生之危。
就风雷手秦渔一生所会过的高手奇士而论,能够具有如此剑术功力的人,似乎只有一个铁海棠,眼前这个丑汉子,显然就具有与总令主同等的功力。
这一惊,不禁使秦渔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暗忖着不好,说不得足下向前一跨步,一双跨虎篮陡地向上一提,用交插提篮手一式,去锁对方手上的那口剑。他虽然这么出手,却也知道自己这一手实难奏功。
果然一念未完,就只见眼前的这个丑陋汉子,身形一个疾转,快若旋风的已到了自己右侧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寇英杰身子一经转过的同时,手中剑光芒大盛,闪出了匹练也似的一道长虹,猛地改手直向着秦渔背后劈来。
一股极猛复尖锐的风力,陡地向着秦渔背后劈到。秦渔只觉得剑气凌厉,为自己生平所仅见,速度之快更不容自己抽招换势。这种情形,虽说是他早已提高警觉,兀自使得他有变生肘腋之感,张惶之中,左手跨虎篮倏地卷起来,横着向对方剑上撩去。
只是他实在难以迎架住寇英杰那么狠厉的剑势,耳听得呛啷一声脆响,迎着对方那口长剑落下的势子,自己手上的跨虎篮,顿时被斩劈成了两半。
饶是这样,风雷手秦渔仍然不能逃过眼前这一剑之劫,随着寇英杰落下的剑势,哧的一声,秦渔登时背上开了尺许长短的一道血槽,足有寸许来深,一时皮开肉裂,热血四溢。
风雷手秦渔早已吓了个魂飞魄散,足下一跄,直向前面倒了下去。
像他们这类高手,无论身处何境,都有一套应急之策,这时身子已经倒了下去,其实却蕴藏着一手败中取胜的厉害绝招。
当此要命绝顶的一刻,风雷手秦渔倒向地面的身子,猛可里一个快速的滚翻,把握住这一瞬滚动之势,右手跨虎篮,蓦地向外一递,哗啦一抖,这一手称得上绝透了。
原来他这跨虎篮上绝招甚多,这时经他内力贯注,运劲一抖之下,那围绕在篮身四周的七把短刃,顿时就像是跃波直起的梭子鱼似的,一片锐风中,纷纷向着寇英杰身上飞射过来。
风雷手秦渔情知对方这个人功力较诸自己高出实在太多,尤其眼前这一刻,当得上要命关头,是以在身负剑伤的情况之下,犹自拒死力拼,紧随着右手跨虎篮的暗器出势,左掌亦紧随着向外递出一掌一一这一掌正是他成名数十年的风雷掌力。只可惜秦渔眼前身负剑伤,这一掌论形势不能发挥全力,虽说这样,他这一挥功力仍然可观。
耳听着一阵风雷声起自他手掌心里,形成一个不算太狭的角度,直向着寇英杰侧面击出。秦渔抖篮、出掌,两式杀着算得上一气呵成。
事实上这两手杀着一经递出之后,他已精尽力竭,再也没有余力施展出另外杀着了。
黑暗之中,他仿佛看见对方这个丑陋汉子,活像是一条滚动于惊涛骇浪中的巨鱼。使他惊讶的是,自己跨虎篮上所发出的那么许多口飞刀,竟然没有一口能够刺中对方身上。秦渔甚至于以为自己的眼睛是看错了,因为面前这个丑陋汉子所施展的身法,简直巧夺大地造化,说实在一点,给秦渔的感觉,那简直不是一个人,是一条鱼,一条类如巨鳗,或是巨大的鲤鱼。
因为对方有了这类形态的产生,是以那岔飞而出的七口薄刀,每一口都看似刺中对方身上,而事实上却是没有一口命中,纷纷都由对方身边滑了过去。
好像对方这个人身上具有一种无形的润滑剂似的,这些飞刀一经挨着,俱都滑脱飞开。
非仅仅如此,秦渔所提聚真力的那一掌,其情况也是一般无二,甚至对方那丑汉子连衣角都不曾扬动一下,秦渔的风雷掌力已落了空。
风雷手秦渔一惊之下,三魂出窍,施出全身之力陡地一个滚动,滚出丈许以外。只见他还来不及站起身子,对方那口奇长而又其寒的长剑,已经指在了他的前心位置上。
秦渔顿时就愕住了!以秦渔之身手,竟然在对方这个丑少年手上,走了不过三招两式,就被对方制服了,其予秦渔内心的震惊,自是可想而知。
“你到底是……谁?”他脑子里实在想不出武林之中,会有这等杰出的一个少年!
“对了!”那个丑少年道:“现在我确是应该告诉你我是谁了。”一面说,他抬手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现出了本来面目。
然而对于秦渔来说,他这张本来面目仍然是陌生的:“你到底是谁?”
“你一定要知道?”
“不错!”秦渔肯定地点点头:“快说。”
“好吧,你如果知道我的名字,只怕你这条命就活不成了!”微微一顿,寇英杰冷笑道:“否则,我只须废了你这身功夫,你可以仔细想想看!”
秦渔喟然一叹道:“如其那样,你还是杀了我的好!”
“寇英杰。”话声一落,长剑轻抖,一股凌锐的剑气,直直刺透了秦渔的前心。
只有具有上乘剑术,身剑合一那等功力的人,才能凭借凝聚于剑身的气炁,杀人于无形之间。
秦渔全身簌簌地颤抖了一下,身子缓缓的向后退了两步,这一刻,他脸上现出了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终于他倒了下来。
寇英杰慢慢的道:“你也许不认识我这个人,但是你应该不会忘记家师郭白云。”
秦渔岂能不知道寇英杰这个人!是他绝对没有想到,寇英杰竟然会具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一身武功,聆听之下,他脸上忽然像是涂了一层胶,被胶住了。
“好小子……”他挣扎着道:“算你……有志气……这一次……你成功……成功了!”
话声一辍,一口气接不上来,随即一命呜呼!
寇英杰心里未尝有一丝伤感,只是要想歼灭敌人的实力,这几个敌方的核心人物势必非杀不可!
在他与秦渔动手过招时,郭彩绫与丁氏兄弟正自厮杀的不可开交。
丁氏兄弟因为熟悉地形,又因惯于联手对敌,是以一时之间倒也看来余勇可贾!寇英杰重新戴好了面罩,身形蓦地纵起来,加入进战圈之内。
丁氏兄弟二人对付一个郭彩绫,已大感吃力,如何再能当受得了寇英杰的突然介入!是以,就在寇英杰突然袭入战圈以后,形势立刻大大的失去了均衡。
丁氏兄弟顿时步履蹒跚被逼出战圈以外,郭彩绫把握住这一刻良机,陡地一扬剑尖,用顺水推舟之势,穿剑直出,只一剑刺中在丁堂后背,总算她感念对方兄弟二人方才指点之情,是以手下无意间已留了情面,这一剑明明可以取丁堂性命,她却临时将递出的剑势向后挥了一下。
丁堂啊的叫了一声,足下打了一个踉跄,一跤跌了出去。
在此同时,寇英杰的那口长剑也向着丁浩挥撩了出去,银芒一闪,匹练般地闪起了一道银光,丁浩尚还离着甚远,已吃剑芒扫中,直直地向后倒了下来。
寇英杰赶上一步,正待挥剑向对方再次劈下,却被郭彩绫横剑架住道:“算了,我们走吧!”说罢,娇躯轻拧,已向前纵出。
寇英杰自然亦无恋战之意,当下紧随其后向外遁出。
这片地方,原是风雷堡核心基地,即使是本堡弟子,如无特殊事由,亦不得擅行闯入。
是以,在形态上来说,虽然发生了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拼杀战斗,却不曾造成惊动。当然,对于少数人来说,却是难免的。
寇郭二人身子方自扑出眼前这片花圃,陡然间正面窜出了一条人影。
这人双手各抡着一个流星锤,迎着寇郭二人的来势,手上的一双流星飞锺出手,忽悠悠朝着寇郭二人脸上飞来。
寇英杰身形向侧方一个快闪,郭彩绫却身子向下一矮,双双躲过了飞来的锤势。
与此同时,二人同时伸手,只一下已抓住了流星锤上的链子,那人如何当受得住二人同时出手之力,整个身子被扯得飞了起来,噗一声,一头扎在了地上,登时就昏死了过去。
寇英杰嘴里叱道:“快走!”身形掠处,已飘出了两丈开外。郭彩绫紧随着他身后向外纵出。眼前绕着大厅四周,虽然设有阵势,但是对于寇英杰来说,却是丝毫也构不成威胁,郭彩绫亦得力于先前丁氏兄弟的接引指点,这时走起来,甚为驾轻就熟。就这样,两个人很快地已遁出阵势之外。
蓦地身后疾风袭过,一人用着低沉的口音叱道:“哪里走,打!”
两股极为细微的尖锐风力,就在这人打字出口同时,双双袭向二人脑后。
寇英杰拧身现指,二指着力,只一捏,已拿住了这枚暗器。出乎意外的,竟是一根银质细细的长针。值此同时郭彩绫反身现剑,叮一声,已将那枚飞来的银针磕向半天之上。
就是这么一下耽误了时间,只听得当头疾风扫过,一条人影已由二人头顶上掠过。
显然,这人轻功极佳,这一手腾身飞跃的功力,更是功力卓然,一阵微风,带着这人长衣下摆,发出呼噜噜衣袂荡风之声,二人方自着目,这人已立在眼前。
可是,这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寇英杰的功力竟是如此可观,是以就在他身子方自一落之下的当儿,蓦地踉跄着一连向后退了两三步,才得拿桩站稳。
来人长衣飘飘,貌相儒雅,双目神光炯炯——正是身领宇内二十四令四堂乾堂堂主的潇湘侠隐欧阳不平。
大厅里贵客在座,弦歌不辍,而主座方面似乎已经发觉到情况不妙,才得一连出动了两位堂主。
潇湘侠隐欧阳不平,在四位堂主之间算得上是精明干练之人,一身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一经现身,立刻就发觉对手的不可侵犯:“什么人,大胆!”嘴里叱道,右手的描金招扇刷的一声打了开来,却用张开的扇沿,直向寇英杰咽喉上划了过去。
这一手开扇断喉的功力,在欧阳不平来说,施展得最称拿手,其功力妙处,在于扉面霍然敞开之一瞬,尖锐的内炁力道,却附于扇面边沿,其锋刃锐利,较之刀刃有过之而无不及。
欧阳不平的这一手开扇断喉动力,昔日不知折伤过多少武林劲敌高手,其实自从他投效宇内二十四令以来,平素能够由他亲自应敌的场面根本就不多,苟或亲自出手,也无不所向披靡,想不到就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竟是先后遇见了两个生平罕见的劲敌。
他这里描金扇方经递出,却已为寇英杰形若猛钳的两根手指紧紧拿住了扇锋,一股强烈的内炁震撼之力,透过骨扇直向欧阳不平猛袭了过来。
以欧阳不平数十年潜习的内功而言,当此对方功力透过的一瞬,竟然感觉到难以抵挡得住,这一震之威,竟然使得他五内频翻,其热如焚。
欧阳不平前此与朱空翼交手,也曾尝受过这种滋味,这时一经感应,立刻发觉到不妙,当下左掌用顺水推舟之势向外一封,右手施展出全力向后一收,点足退身,总算如愿以偿,将一柄描金招扇硬硬地抽了出来,尽管如此,那阵子其热如焚的劲儿,兀自在他心里面盘旋急荡,久久不能自己。欧阳不平那张清癯的脸上,更是禁不住泛起了一阵子红潮,一颗心由不住噗突突跳个不已。
寇英杰在对方摺扇方经递出的一刻,已经感觉到来人功力非同小可,待到对方由自己手里夺出了那柄招扇,更不禁有些出乎意外的惊讶。不用问,他就能立刻猜知对方必是宇内二十四令的核心人物。
凡是宇内二十四令的核心人物,他手下就绝不留情。
当下冷笑一声,足下倏地向前踏进一步,右手已握住了长剑的把柄。一股冷森森的剑气,蓦地袭向欧阳不平身上,欧阳不平方自暗吃一惊,寇英杰的长剑已出鞘挥出。
像是银河般地,泛出了一道白光,这一剑配合着寇英杰前进的脚步,出剑的姿态,堪称妙绝无伦,欧阳不平方奏觉出剑光耀目,却连仓促退身都来不及,已吃对方剑锋由左侧方落下来,劈中在左肩胛上。
这一剑由于寇英杰出手姿态绝妙,加以剑光耀目难开,给人的感觉,简直不辨来路,在一片剑光耀目之中,寇英杰的剑已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欧阳不平鼻子里哼了一声,慌不迭地向侧方一个快滚,等到他身子方自站定时,一片怒血,已由他伤处狂喷了出来。寇英杰是以真气灌注剑身之上,即所谓“剑以气使”,等到欧阳不平发觉到中剑负伤时,其实他同时也已受了严重的内伤。
紧接着这一阵子怒血喷溅之后,他只觉得左半边身子一阵发麻,顺着剑痕之内的一溜子穴道,完全已被寇英杰剑上真气锁住。
潇湘侠隐欧阳不平这个罪可是受大了,一阵子气血上涌,登时双目上翻,一跤摔倒地上。寇英杰用以出手对付潇湘侠隐欧阳不平的这一剑,实在称得上高明之至,只一剑已决定了对方的命运。
二人虽说是各有一身杰出武技,只是此刻身入虎穴,对方阵营里高手如云,能人辈出,尤其是方才在大厅里被邀请的几个特殊人物,更是武功高不可测,今日此时,寇英杰实在不想仓促应敌,必欲作好了万全准备才得再谋后动。二人身法绝快,出手过招更称得上干净利落,然而饶是如此,亦难免惊动一些人。
寇英杰剑伤潇湘侠隐欧阳不平的同时,郭彩绫也施展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连击溃了敌方两名红衣卫士。
眼前蓦地直射来一道孔明灯光,一人大声叫着“拿奸细!”话声出口,这人身子一连向前快速的窜起,起落之间已来到了郭彩绫面前。
来人赤红脸堂,一副五短身材,正是身领陆战令令主的铁笔夏侯三。
陆战令即是负责整个风雷堡陆上安全的一个组织,有精干剑术的红衣武士二百,换言之,风雷堡的一切陆上安全措施,全都归他负责。
这时他得讯赶来,率领着十名红衣卫士,不偏不倚的恰好与寇英杰、郭彩绫二人迎了个正着。铁笔夏侯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二人是何等角色,只以为适逢其会,活该自己立功,当下怒叱一声,手上一对铁笔当的就空一击,率先已扑到了郭彩绫正面。
“好个女贼!”嘴里喝叱着,一双铁笔直向着郭彩绫双肩上就扎。他的一双铁笔才递出一半,已吃郭彩绫掌中剑叮当两声拨开一旁。
郭彩绫新近得窥上乘剑道,乐得拿他来试试剑锋,嘴里娇叱一声,掌中剑秋水长虹,霍地向外一扬,剑光闪处,只听得铁笔夏侯三一声低吟,足下蓦地打了一个踉跄,一股鲜血直由他左肩上溢了出来,左手所持有的那只判官笔,不由自主坠落地面。只一招,已使得夏侯三屈居下风,郭彩绫的强者之风,实在已展露无遗。
铁笔夏侯三这才忽然觉出来眼前这个丑女,敢情大大的不是好兆头。
眼前情势,疾若奔雷,夏侯三哪里还敢少缓须臾,只是此时此刻,若论退身,显然已是不及,且更不智,情势逼迫之下,不得不使夏侯三采取主动攻势。
尽管他左肩受伤,但是他的行动依然灵活,身躯向左一个快闪,滴溜溜一个疾转,已到了郭彩绫左侧,掌中判官笔分心就扎,其快绝顶,间不容发。
然而,郭彩绫似乎早已防到了他会有此一手,她初试越女剑法新招,称得上诧异绝伦,夏侯三出笔之初,尚不见丝毫异态,然而就在这只铁笔笔尖,眼看着堪堪已接触到郭彩绫前胸的一刹那,陡然间,即见得这位姑娘右手扬了一扬,一蓬银光,配合着她翻自腕底的长剑去势,直向腕底涌起。
夏侯三急速的点足退后,哪里还来得及!登时,他只觉得喉头凉得一凉,已吃郭彩绫锋利的剑锋,由他咽喉处扫过,像是摔破了一个瓷瓶那般波地一声脆响。
郭彩绫称得上剑走轻灵,拉剑退身,飘若清风,旋转间,已抽身丈许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