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贝汉小姐踏进餐车,一眼就可以看出,波洛对自己的看法没有改变。她整整齐齐,穿一件浅黑色的外套,配一件法国式的灰衬衫,头上头黑、光滑的卷发梳理得齐齐整整,没一根散乱。她态度冷静沉着,跟自己的头发一样,处事有条不紊。
她在波洛和鲍克先生的对面坐下来,投以询问的目光。
“你的姓名是玛丽?赫米翁?德贝汉。现年二十六岁。是吗?”波洛先开口。
“不错。”
“英国人?”
“是的。”
“小姐,费心在这张纸上写下你的永久通讯处,行不行?”
她一一照办。
她的字迹清晰,工整。
“小姐,你对昨晚的案子有什么要说的?”
“我想,没什么可说。我睡了。”
“小姐,这趟车上发生了一起人命案,你难过吗?”
这问题提得着实意外,她的一双灰眼睛不禁略微张大了些。
“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姐,我要问的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我重复一遍,这趟车上发生了一起人命案,你难过吗?”
“我不曾想过。不,谈不上难过。”
“谋杀案──你对谋杀案习以为常,是吗?”
“发生这种事,不用说,是不会使人愉快的。”玛丽?德贝汉小姐平静的说。
“你果真是个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小姐。你的感情感不流露。”
她微微一笑。
我想,我的神经很健全,用不着检验自己的感受。反正,每天都有人死的。”
“不错,有人死。不过,谋杀案并不多。”
“唔,那自然。”
“你认不认识死者?”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昨天晚饭时,在这个地方。”
“他留给你的印象很深吧?”
“我没注意他。”
“在你的印象中,他是不是个很坏的人?”
她又略略耸耸肩。
“说实在的,我不曾想过。”
波洛那锐利的目光刺了她一下。
“想来你对我这种询问方法很不以为然,”他眨眨眼,说道,“你原来想的不是这种,而是英国式的。凡事都该准备停当──摆出事实,按部就班。可是小姐,我这人倒有点儿与众不同。首先我得见见证人,摸清他或她的脾性,然后再相应地提出问题来。刚刚我对一位先生提过问题,他愿意把他对这一案件的想法全盘告诉我。我的问题就是严格地围绕这一中心提出的。要他回答也仅仅是‘是’或‘否’,‘这’或‘那’。后来,你来了,一眼就看出,你这人办事有条有理,说话不会东拉西扯,你的回答必然是简短,但切中要害的。小姐,正加为人的本性难移,我要向你提各种问题,而你要回答的是此刻你有什么感觉,过去有什么想法?这个问题不会使你生气吧?”
“要是你原谅我这么说话,看来,不过是有点浪费时间。对雷切特先生的外表我喜欢也罢,厌恶也罢,反正,对弄清楚谁是凶手不会有所帮助。”
“小姐,你可知道这个雷切特究竟是谁?”
她点了点头。
“哈伯德太太跟大家全讲了。”
“你对阿姆思特朗案件有什么想法?”
“可恶极了。”这个姑娘回答得很干脆。
波洛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
“我想,德贝汉小姐,你是从巴格达来的吧?”
“是的。”
“去伦敦?”
“是的。”
“你在巴格达一直是做什么的?”
“两个孩子的家庭教师。”
“假期结束后你还回到原处?”
“很难说。”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