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克先生急不可耐地等待他们把话说完。
“得了,得了,我的朋友。”他性急地对波洛说,“虽说对你的好奇心,你那一步一个脚印的办法,我非常敬佩,但要指出的是,你尚未接触到争论的焦点。我们都同意确实存见这么一个人。问题是──他到哪儿去了?”
波洛摇摇头。露出非难的神情。
“你错了。你这是本末倒置。在问‘这个人躲到哪儿去了’之前,你首先要问自己:
‘是否确有其人?’因为,你瞧,如果这个人是虚构的──臆造的──他就能轻而易举消失掉!所以,首先我要确定确有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既然已经明确这一事实──是呀──那么,他现在在哪儿呢?”
“先生,只有两个答案,要么他还极为巧妙地躲在车上一个我们所难以想到的处所;要么,正如有人所说,他是两个人。也就是说,他既是雷切特先生提防的那个人,又是车上的某一旅客,伪装得十分巧妙,连雷切特先生也认不出来了。”
“这可说对了,”鲍克先生的脸孔顿时明朗起来,但很快又变得阴沉了。“可是,还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波洛不等他说完,抢过话头:
“此人的身高。你要说的是不是这话?除了雷切特先生的佣人,车上的旅客全是高个儿──意大利人、阿巴思诺特上校、麦克昆以及安德烈伯爵。那么只有这个佣人了──这种假设不十分可靠。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别忘了‘说话象女人’。为此,我们就有另一种选择的余地。或者,这是个装成女人的男人,或者,反之,他本来就不是女人,高个子的女人穿上男人衣服看上去势必矮小。”
“可是,事实上,雷切特应该知道──”
“也许他是知道。也许,这个女人存心要他的命,早先曾扮过男装,以得于达到她的目的。雷切特可能猜到她又要玩这种手法,所以告诉哈特曼留神一个男人。不过,他已提到过‘说话象女人’。”
“有这可能,”鲍克先生说,“只是──”
“朋友,听着。我想,我该告诉你,康斯坦丁大夫已经注意到的某些矛盾。”
他详细地谈了他和康斯坦丁大夫一起曾从死者身上的伤处得出的一些推论。鲍克先生“啊”地喊了一声,又把头抬起来。
“我理解,”波洛同情地说,“我完全理解此刻你的心情,你的头还在发晕,是吗?”
“整个案子简直就是幻想曲。”鲍克先生大声叫了起来。
“对极了。荒谬绝伦──难以想象──不可能存在。我自己就是这么想过。可是,朋友,是这么一回事!谁也不能回避事实。”
“简直搞糊涂了!”
“能不糊涂?朋友,它使我糊涂有时有这么一个念头,觉得事情实际一定很简单。可是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想法……”
“有两个凶手,”鲍克先生哼哼唧唧地说,“在东方快车上。”
这个想法也许使他简直哭出来。
“现在让我们使这部幻想曲变得越发玄妙吧。”波洛兴致勃勃地说。“昨天晚上车上有两个陌生的神秘旅客。一个是列车员,模样与哈特曼先生说的,希尔德加德?施密特、阿巴思诺特上校以及麦克昆先生所见的相符。还有一个女人,身穿鲜红睡衣──高高的个儿,细长身材──皮埃尔?米歇尔、德贝汉小姐、麦克昆有及我自己看到过──也可以说,是阿巴思诺特上校所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的那个!她是谁呢?车上谁也不承认有鲜红色的睡衣,她也失踪了。她和那虚构的列车员是同一人吗?或者,她是一个某种非常独特的人物?这两个人在哪儿?顺便提一句,那么列车员制服和红睡衣哪去了呢?”
“啊!这话说得倒也有理。”鲍克先生急切地跳了起来。“我们必须搜查旅客的行李。
是的,那样也许会发现一点线索来。”
波洛站起身来。
“我可以预言。”他说。
“你知道东西在哪儿?”
“我有一点想法。”
“那么,到底在哪儿呢?”
“你可以在一个男人的行李中发现那件鲜红的睡衣,在希尔德加德?施密特的行李中找到列车员的制服。”
“希尔德加德?施密特?你以为──?”
“跟你想的不一样。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希尔德加德?施密特是有罪的,列车员制服也许可以在她的行李中找到;但是如果她是无辜的,制服必然在她那里。”
“可是,怎么──”鲍克先生刚开口,却没有说下去。
“这是什么声音,越来越近了?”他喊了起来。“象是机车开动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里面在刺耳的喊声,也有女人的申辩声。餐车尽头的门猛地被推开,哈伯德太太闯了进来。
“太可怕了,”她嚷道。“简直太可怕了。我的手提包里,我的手提包里有一把大刀──全是血。”
说话间,她的身子往前一倾,重重地倒在鲍克先生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