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孝一慌,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一向手重,单腕一翻便可轻易扭断人的脖子,化掌为刀切在人的颈动脉上便可让人昏迷十分钟以上,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对小羽出手。
不,那不是小羽,那只是阿零。可他依然不敢面对那双眼睛,不敢面对那漆黑的瞳仁深处反映出的自己的影像。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然而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却像是蝴蝶的一次振翅,掀起了几千公里外的飓风。
阿零眼里的茫然顿时被强烈的恐惧所代替。他做了一个让清孝绝对意想不到的举动,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清孝的腿,叫道:“别走,主人!请不要走,不要走,主人!不要扔下阿零!”
清孝有些恍惚,那声音好像从远处山谷里传来,明明一个字一个字都很清楚,却仍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你在说什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同样的飘渺而虚无。阿零怔住,呆呆地松开他的腿,迟疑着道:“您不是希望阿零叫您主人么?还是阿零理解错了什么?”“你没有理解错。”
清孝闭了闭眼,莫名的愤怒象小火似的炙烤着他的心“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跟你说你不肯听,偏要打你你才肯听?难道你就这么…”
他倏然住口,被自己吓着了。下贱。他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那个词是:下贱。
他曾经听过有人用这个词形容面前这个人,不,这个奴隶。那是浅见龙介:“我从没见过比他更贱的东西!”
“东京城最低挡的娼妓也比他高贵,比他干净…”“这是侮辱他么?我只不过告诉你事实而已…”
那双漆黑的眼睛还在盯着自己。他蜷曲着身体,那姿态是隐忍的,顺从的,眼里满溢着极端的渴求,却又异常卑微,仿佛沙漠中的红柳,只需要一点点水,就能让他活下去。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财富、尊严、健康、自信,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可以依靠。
他沉默地活下来,历经重重折磨,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等待今天和自己相遇。然后,骂他一句下贱。总是这样的。苦难总是比我们所能承受的更沉重,救赎总是比我们期待的更无力。
难以明了清孝的心意,那奴隶胆怯地收回了挽留的手臂,将自己紧紧抱住。
那是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意味着最大限度的拒绝和自我保护。然而他仍然不肯放弃,笨拙地试图最后一次挽回:“阿零知道自己做错了,请主人惩罚阿零吧!但是,但是…”
清孝叹了口气,微笑着向他张开双臂。他呆了一呆,立刻惊喜地投入清孝的怀中,乖巧得像只小猫。黑眼睛亮亮的,好像有星辰落入他的眸子中。
“你没有做错什么。”清孝抚摸着他的黑发,艰涩地道“我只是…我只是心情不好…”阿零静静地听着,一脸了悟的笑容:“阿零明白的。以前主人也常常这样,奴隶就是干这个用的呀,只要主人高兴就好了。”
清孝微微苦笑,神圣的责任感和同样强烈的内疚让他难以开口。他用强有力的双臂抱拥住那奴隶,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阿零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动也不敢动。
清孝不开口,他便也不说话,讨好地将面颊贴紧清孝的手臂。清孝叹息道:“我明白你思念以前的主人,但我不想你老是提起他。我只有你这一个奴隶,也希望你能对我忠实。”
阿零面色绯红,低声道:“对不起,主人。”
清孝莞尔一笑,温柔地为他拭去唇角的血迹,道:“我和你以前的主人规矩不太一样,我希望我的奴隶能更有用一点,不止是能让我享用身体。比如能帮我多做一些事情。”
阿零眼睛发亮,热切地道:“啊,以前的主人也有让阿零帮忙管理账目的…”话还没说完,陡然想起新主人的禁令,一下子呆住,惊慌失措地看着清孝。
清孝笑着摇摇头,用食指压住阿零的嘴唇,道:“下不为例。不过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的确需要一个忠实能干的管家。也许我应该给你配台电脑,让你每星期给我报告一次账目。”
他大笑起来,道:“不过我要你做的可不止这一点。跟我来吧。”阿零还是第一次出这房间,因为有主人的带领,所以不觉得害怕。
眼前是个气派十足的厨房,厨具橱柜明显都是新的。“如你所见,这里的设备很齐全。你要做的就是为我准备好一日三餐,还有两次茶点。
一次在上午十点左右,一次在下午四点。冰箱里可以找到一切材料,食谱我会给你。”
清孝悠闲地坐在餐桌旁看着他无所适从的奴隶。阿零呆呆地瞧着那些橱柜,以他跪着的高度,操作台正好在他的下巴。他为难地看着清孝:“是的,主人。可是…”
清孝挑眉道:“喔,我知道你以前的主人没让你做过,但我知道你能行。”象是想起了什么,他微笑起来:“我非常确定。”阿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只是,只是那些橱柜和炉子都太高了…”
清孝恍然大悟似的道:“啊,你是说你跪着够不着?”阿零拼命点头。“那很简单啊。”清孝挥挥手,好像那是个无足轻重、不值得讨论的问题“那你就站起来做好了。”
阿零一呆,还没来得及开口,主人已经转化了话题:“当然,做完了之后你还需要把碗碟洗干净。
还有这里…你晚上需要睡在我的卧室里以便我随时使用,但地板太凉,我不喜欢你身上凉凉的,所以你得睡到床上来…”
他看着阿零惊愕的眼神,不觉微笑:“当然,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会给你适当的奖励。我知道你会努力去做的。”阿零尽量放松面部肌肉,展露微笑:“是的,主人,阿零一定会努力的。”
看着他那僵硬的笑容,清孝忍俊不禁,俯身向前,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阿零顿时僵住,眼睛倏然睁大,那样子实在可爱。清孝忍不住沿着他的前额、面颊一路吻下去,直到他的脖颈,被那冰冷的项圈败坏了兴致。“主人?”阿零的声音仿佛梦游。
“嗯?”“这是奖励么?”“不,这是我的规矩。”
清孝意犹未尽地道“我说过我的规矩和你以前的主人不一样。我喜欢每天吻我的奴隶十下,宣示我的所有权。”“可是,可是主人吻了不止十下…”